在古代行商这些年
“更松软。”另一人补充,他已拿了一个白馒头,掰开细看。
“张老爷好仔细,这馒头我称它刀切馒头。”这时,宋菽从后面走出来。今天的来客中,张富户与他们家最早相识,当年饥荒,若不是他借粮,他们一家早都死了。
“哎呀,宋四郎妙思啊!”张富户翘起大拇指。宋家原先的情况他最了解,自从这宋四郎回来,不仅迅速归还了欠他的粮,还折腾出这一样样新事物,最后甚至与望海楼做起生意。
了不起。
宋菽坦然接受了夸奖,这几日类似的话他没有少听,刚开始还不好意思,毕竟不是自己原创,可听多了皮也厚了,已经能非常坦然地接受。
此时不少人先后尝了翠玉馒头,张富户甚至还教起那个不许女儿买馒头的老顽固,如何更好地吃馒头。
“……先这样掰下一口的量,然后放上一小片腊肉……”
今天望海楼还在现场准备了诸多可配馒头吃的小菜,在张富户的带领下,一个个不愿接受农户吃食的老顽固们,纷纷效仿起来。
“好吃。”
“宋四郎不简单呀。”
“你不是刚才还说一个农户没什么了不起的?”
“哎,不说了不说了,了不起,真了不起。”
“我听说这玩意儿用到海外而来的扶桑酵母,可是个稀奇的。”
“可不,我们都叫它扶桑馒头。”
“也有叫相河馒头的。”
“都行都行,好吃就好。”
杨剑撇嘴,有那么好吃吗?
他啃完第二个馒头,有些饱了,也懒得跟那些老头寒暄,可拍卖还剩些时候,有些无聊呢。他环视一圈,与宋菽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馒头上来后,宋菽被好几个富户围住,有人问酵母,有人问绿色的馒头是如何做出来的,这些都是商业机密,他好一番应酬才从其中脱身。
他躲到一根柱子后,想歇一会儿再出去,却不想跟杨剑的目光撞了个正着。这人傅老爷跟他提起过,出身门阀却偏要做生意,听说本人很有一手,县中粮食有九成以上都会经他的手。
宋菽没想着与他攀谈,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谁知杨剑举步过来,略弯身子做了一揖。宋菽连忙回礼。
“在下听说今日宋四郎要拍卖一样宝贝,不知是何物?”杨剑虽说着谦词,但骨子里世家子弟的孤高却怎么也掩不住。
这问题也有不少人问过了,有好奇拍卖的,有好奇宝贝的。
那天在自煮火锅的攻势下,宋阿南终于同意跟他去山里走一遭,运回他“藏”在那里的棕绑床。而后又请木匠打了床架子,铺上傅家提供的枕头被褥等物。傅小郎君往上一躺,就不想下来了,打死他都不信世上居然有这等舒服的床,说什么也要买下来,甚至已经出了价。
那价格不低,足足两万钱,可买一匹好马。
然而宋菽断然摇头,傅小郎君为此难过了很久。
“既然是宝贝,定是好东西,杨公子会喜欢的。”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杨剑碰了个不大不小的钉子,但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即使心里好奇得不得了,面上也依然平静如水。
大约半个时辰后,拍品被抬了上来,各个大涂县的富户乡绅好似七八岁的孩子,一拥而上,在望海楼伙计排出的人墙外张望。
“这是什么?”
“有点像胡床。”
“普通木头打的,式样也太简单了。”
“形制与胡床似有不同。”
宋菽的床架子是仿照宜家风打的,在这堆用惯了手工奢侈品的土豪面前有些不够看,他本也没打算靠这个吸引人。
“可有人想躺上去试试?”宋菽终于发声,通过翠玉馒头一事,在场的人并不敢再小瞧于他,只是这胡床看起来不太稀奇,有人兴致缺缺。
“我来。”最后,还是张富户给面子,当下穿过伙计围起的人墙一屁股坐到棕绑床上。
预期中硬邦邦的感受没有发生,屁股好像坐到了草垛上,可这草垛并不往下沉,还会弹起来托住他胖胖的身体。张富户用力坐了两下,果然都被床面托着弹起。
这时候的人对弹性还没有太具体的概念,他们生活中少有富有弹性的物什,可亲身试验下却也知道这东西好。张富户脱掉鞋,当着众人的面躺下。
唔……好舒服。
腰背都被完全托住,既不硌人也不下沉,睡在上面仿佛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好像童年母亲的怀抱。张富户翻了个身,有点不想下来。
“什么感觉?”
“好不好?”
“怎么睡了?张老爷,您倒是说句话啊。”
其他人也看见了他坐在上面弹了弹的样子,略微察觉到这胡床的不同,这会儿张富户竟然不管不顾地闭上了眼,一脸享受,惹得在场众人都抓耳挠心得紧。
“我来试试。”
“我也试试!”
伙计们的人墙彻底失效,这些平日里高冷的富户乡绅一拥而上,一个个排队上床,发出惬意的低/吟。
杨剑是最后一个上的,上之前还让小厮把床铺重新整理了一番,才施施然躺了上去。这些土老冒真没见识,不过是床软一点高一点罢了,席居上多垫两层褥子便行,用得着……唔……这感觉真不赖。
杨大公子也发出了惬意的低/吟。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么么哒~
第12章 第十二桶金
“这床真舒服,好宝贝!”
“宋四郎,你别卖关子了,快开个价,这宝贝我买了!”
“一边去一边去,你那点家底就别抢了,我的我的。”
“谁不知道你家近日生意不好?这宝贝我要定了,谁都不许抢!”
宋菽仿佛看见了清仓打折现场,一堆人模狗样的富户乡绅把他团团围住,互揭其短,抢夺棕绑床的归属权。
托傅小郎君的福,他对这床的价值有了初步判断,当下报出底价:“这床一万钱起拍,出价高者得,每次出价需比前一人的报价高一贯钱起。”
宋菽说话时,望海楼的账房伙计都已入场,这些人宋菽都培训过,跟他们细细讲过规则,这会儿跟这些个老爷们一解释,大家纷纷都懂了。
只是这一万钱起,真不便宜啊。
有几人看了圈周围的竞争者,已经在心里打起退堂鼓。单说一万钱,他们还是拿得出的,但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贯也即一千钱,这就令人咋舌了。
这宝贝最终能买到多少呢?不少人已经进入了围观模式,打量起场中的几位“种子选手”,接下来的战场,怕是这大涂县最有钱的几位的天下了。
“一万一。”
“汪掌柜,一万一千钱。”
人群分向两侧,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出价,旁边望海楼的伙计连忙大声唱道,使全场都能听见,而账房先生则开始记录。
汪掌柜名叫汪大前,出身本县,开了一个布庄,据说还有不少分号,所以他难得才回县城一次。
“汪掌柜才加一贯钱,也忒小气了。”隔了一根柱子的地方,一个年约三十的妇人道,她瞥了眼汪掌柜,把人看得脸色通红,也不知是因为妇人的美色还是她的话语,“我出一万五。”
“李掌柜,一万五千钱。”伙计唱道。
这李掌柜人称李二姐,是个盐商,外县人,听说后台很硬。
“两万。”傅文不甘示弱,这是他最初的报价,虽然凶多吉少,但也得一试。
“两万二。”果然,连伙计的唱声都还未落,汪大前又喊道。
“汪掌柜,两万两千钱。”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刚才那句话,汪大前出完价还不忘挑衅得瞥一眼李二姐。
旁边围观的一群富户们暗暗乍舌,这个价都够买一匹好马了。
张富户衡量片刻,又想起睡在那床上的舒适感,一咬牙喊道:“两万三。”
伙计:“张老爷,两万三千钱。”
之后又有几个报价,傅文报到两万七,汪大前又加两贯,李二姐直接喊到三万三。这之后停顿了片刻,汪大前一咬牙,报了三万四,李二姐又一口气喊到四万。
这一下,众人都倒抽一口凉气,这不镶金也不镶玉的床,居然卖到了四万钱。
若在长安,这价钱也许不算什么,可在他们大涂县却极少见如此高价的交易。就算有,那买卖的也是能产粮食的土地,或者能干活的牲口,这样一张只能躺着睡觉的床喊到四万钱,却是太奢侈了。
伙计:“李掌柜出四万钱,可还有加价的?”
伙计的声音洪亮,穿透了低声交谈的人群,大厅里万籁俱寂。汪大前往后退了一步,张富户摇摇头,傅文讨好地望向他阿耶,收获后脑勺一枚。
伙计:“李掌柜一次。”
伙计:“李掌柜两次。”
伙计:“李掌柜……”
“且慢。”
杨剑与小厮耳语了几句,那小厮上前一步,高声道:“我家公子出价一金。”
满场哗然。
一金就是一斤黄金,按如今的情形可足足值上一百贯钱,比李二姐的叫价还翻了一倍有余。
一百贯钱买一张床,出身大涂县的普通富户们,都已经觉得杨剑疯了。就连宋菽也没料到这张床的价格能叫到如此之高,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这群富佬的购买力。
棕绑床理所当然地被杨剑拿下,他的小厮立刻捧上黄金,看来是有备而来的。
“铜钱太重,我只好备着黄金了。”杨剑说。
“恭喜杨公子。”宋菽接过黄金,掂量了一下,分量很足。
“四郎不会以为我出这么多只是为了买床吧。”杨剑笑。这时杨剑的小厮带着望海楼掌柜过来,殷勤地将他们引去了雅间。
“这杨公子要做什么?”大厅里又开始窃窃私语。
傅老爷等掌柜出来后叫他一问,也是摆手说不知,只道杨公子有事与宋四郎相商。
宋菽也一头雾水,有些后悔没有坚持把宋阿南拉来。
坐定后,杨剑倒也没有卖关子,直接挑明用意。
宋菽短暂地惊讶后,不由赞叹,这扬剑果然是个经商的人才。
原来杨剑在试床之前让小厮整理床铺,是为了了解床的构造。而他发现床的秘密在中间那张网,而网是由山棕丝构成的。
“虽然我还看不出这床是如何做出来的,但山棕丝我手上有不少。山棕长在西南之地,乱世之中道路不畅,你找不到第二个能做这笔交易的人了。”杨剑说。
宋菽:“你又怎知我懂这床的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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