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行商这些年
吃完葱油饼,时间刚好,汪大前又顺理成章地在宋菽家蹭了一顿饭,吃到几个宋菽弄的小炒,好吃得嘴都要掉了。
吃饱喝足,汪大前又捎了几张葱油饼,满载而归。
送走汪大前,宋菽到院子里晃了一圈,又到水缸那儿瞅了瞅。
水缸已经空了。
他懒得再去打水,干脆把袖子往下一抹,遮住烫伤处,准备直接睡了。
却见宋阿南从门外回来,担了两桶井水。
“你怎么大晚上去打水了?”宋菽奇道。
宋阿南:“过来。”
我吗?宋菽看了全院子,其他人都进西屋睡了。
他乖乖走过去。
宋阿南拉着他蹲下,叫他伸出烫伤的手指,拎起水桶,细细的水流自上落下。水流很凉,准准地浇在伤处,那灼烧之感逐渐淡去。
宋菽抬头,宋阿南站着,专注地倒水,而他耳侧的那一轮明月,甚美。
作者有话要说: 做个小调查~大家觉得这样写一行空一行更好呢,还是之前一段空一行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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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第二天一早,六娘还想吃葱油饼,磨着宋菽做。
第一张饼刚下过,汪大前又来了。
“宋四郎啊,你再教我点别的吧。”汪大前说。
宋菽诧异:“葱油饼不好?”
汪大前:“葱油饼是好,可我那小铺子不是望海楼啊,油太贵,划不来啊。”他惋惜地摇头。
宋菽愣了下,一拍脑袋。
对啊,他怎么忽略这个了呢,是最近自己名气太大,所以忘了吗?他都没做广告,人都不知道他这儿有便宜的油,怎么会有人来买?
难怪总觉得销路不好。
宋菽连忙带汪大前到他的豆油坊去。
榨油的豆子都是蒸过的,坊内豆香四溢,汪大前进门,只见里面放了好几个用土封了口的坛子,就问可是酒,却听宋菽道那是油。
汪大前大惊,这宋四郎真是发财了,那一提就要三五十文的油,也堆了这么多,难怪敢日日吃葱油饼。
“我这是豆油,用豆子榨的。”宋菽说。
“豆子?”汪大前从未听说豆子也能榨油。
“汪掌柜可想拿两坛回去尝尝?”宋菽问。
汪大前想了想,油这东西挺金贵的,人帮了他忙还送东西,似乎不大好。若他愁销路,自己卖个面子买两坛便是。
便问他,这油怎么卖。
“一提三文钱。”
汪大前觉得,自己可能上了年纪,耳朵不大好使了,又问了一遍。
“三文钱一提,四十文一坛。”宋菽答。
一提就是一酒提子的量,大约比上次宋菽让崔五娘去打油时用的小壶还大那么一圈的量。
汪大前:“这油也太贱了。”
宋菽:“汪掌柜可要来点?”
汪大前:“当然!你这油一直有吗?”
宋菽:“我这作坊就是榨油的。”宋菽指指室内,郭老大几个正在忙,都赤着上身,抡起铁锤击打长木楔,以挤压由四根粗木组成的木榨中整齐排列的以竹箍圈起的豆饼。
“难怪难怪。”汪大前总算明白,为什么宋菽敢这么吃油了。他虽然不懂榨油,但也晓得,如今其他油作坊既没有他这等规模,更没有他这样的榨油器物。
“行,给我来两坛子,我明天就开工。”汪大前大手一挥,招呼马夫进来给他搬油。
宋菽又额外送了他一坛子,说:“汪掌柜的若是见了人,便与他们说说,这十日凡来我油坊的,每人都送一提。”
汪大前多得了一坛,高兴得很,满口答应着走了。
*
“听说了吗,相河村的宋四郎在送油。”
从相河村到县城再到悦行市,消息如飞一般,迅速传了开来。
宋菽拜托了汪掌柜后,又注意在馒头作坊宣传,这些来买馒头的人到处走,消息不一会儿就传开了。
有人不信,那油多贵啊,宋四郎是闲得没事干,烧钱玩么?
但这诱惑有点大,不少人还是愿意一试,反正白送的,又不会少块肉。
谭力的阿娘知道后,也让他去打一提来。他领着竹子做的小壶往村口的豆油坊去,作坊的竹篱笆不高,远远就看到那里围了许多人,他们也同谭力一样,手里拎着装油的竹筒。
“这边打油,一人一提。”宋六娘站在比她还高的大油缸旁,指挥人排队打油。
她这儿排了五六人,每个人的眼睛却都在往另一边瞄,那边热热闹闹围了一群人。谭力奇怪,凭着自己矮小灵活,几下钻进人群,却见被围在中间的正是宋四郎。他身前是个简易的土灶,生着火,上面放了口铁锅,他握住铁锅的锅柄一颠,绿油油的野菜顺着锅子的弧度跃起,在里面翻了个跟头。
“好!”
居然有人拍起了手,像在看集市里卖艺的。
“这颠锅不用也可,用铲子这样拨弄两下,让油都裹上去即可。”宋四郎不疾不徐地道。
他身后的簸箕里堆着小山一样的野菜,这菜他们这儿的人常吃,但没起名字,一直就管它叫野菜。谭力的阿娘常用水煮,煮出的汤绿油油的,菜叶很嫩,却也寡淡。
野菜炒好出锅,宋菽把它盛盘子里,旁边搁了几双筷子,邀请围观的人品尝。
这些人吃野菜也多像谭力家那样,水煮煮便吃了,第一次尝到这样裹着油炒出来的,还没入口就觉得香气扑鼻。
“啊呀,我从不知道这野菜也如此好吃。”
“像肉一样,香。”
“我回去就让我家婆娘弄,保管家里那俩小子喜欢。”
“四郎,你能再做一次吗?没看清啊。”
“就是,前面的让让,我们也要看。”有人扯着嗓子喊。
人群一阵骚动,围在宋菽身边的又换了一波人,谭力也被挤了出去,只远远见宋菽说了什么,往铁锅里加了油,一会儿后又扔下一把野菜。
这主意是汪大前走后宋菽想到的,就好比超市里的现场推广。本以为要过几天才能见效,谁想第一天就来了这么多人,大伙儿见野菜也有新吃法,纷纷都想回去试试。
慢慢让这些村民都习惯用油炒菜后,食用油的需求量肯定会大增,到时候这油坊,便不愁销路了。
这还只是第一天,来的多半是附近村子的,所以宋菽选了炒野菜。
后来几天,他又将家里常弄的几样鸡蛋菜一一展示出来,甚至教了腐乳的做法。到了第五日后,县城来的人明显增多,还有不少悦行市的摊贩,宋菽看准机会,祭出大招——炸油条。
继望海楼的翠玉馒头之后,汪掌柜的汤饼铺摇身一变,成了葱油饼铺。这东西和馒头一样,大家闻所未闻,而且那葱油的香味,隔着两条街也能闻到,价钱更是实惠,即使普通的贩夫走卒,也能不时买上一块解解馋。
葱油饼成为大涂县第一美食后,大家都好奇,汪掌柜怎么突然对吃食有研究了。汪大前没有藏着,大大方方告诉大家,这是宋四郎教的。
宋四郎,又是他,这两个月县城但凡有些新鲜事,好像都跟他有关。
听说他近日在送油,还教做菜。
诸位生意总没起色的小摊贩摩拳擦掌,要是他们能从宋四郎那儿学个一招半式,说不定也能开间旺铺。
炸油条那天,围观的人一波比一波多。
这样的大油锅谁也没见过,更不知道面粉做的吃食也能放油里炸。只见那细细的两条面粉往锅里一滑,呼啦啦噗滋滋,一下子吹成了手臂大小。
不但如此,这油条脆生生的,又很香,好吃极了。
宋四郎还说,若是夹在馒头里吃更好。当下就有人跑馒头作坊买了几个,往里面一夹,果然美味。
“你这面粉怎么和的?”
“教教我们呗?”
“做白工换方子行不?”
乡邻也好,县城赶来的小贩也好,一声接着一声,宋菽仿佛被围在了声音的漩涡里,有些晕。宋阿南及时往他旁边一站,冷着脸巡视一圈,人群立刻退开两步。
新鲜空气涌入,宋菽终于缓了过来:“不用做白工换,我这就教。”
众人一听,可开心了,连忙要催,可是看宋阿南的脸色,声音又低了八度,只能期盼地看着宋菽,盼他能仔仔细细地教。改明儿自己回城里卖油条,这香味一传出来,保准不比汪掌柜的葱油饼差。
炸油条耗油,这时豆油的优势就实实在在地体现了出来。
一坛才四十文,多便宜,这些小摊小贩虽不富,但这点钱还是有的,这个拿一坛,那个拿两坛,堆在屋子里的油,很快少了大半。
生意好转,宋菽眉开眼笑。
这几日他现场教学,一样菜一天能重复个十来遍,还得边做边讲,耗精神得很。但作坊生意好,他高兴,这点累不算什么。
可惜这年头物流不畅,东西还是单调了一些。而且没有辣椒,许多菜都做不成。本来他还想弄个臭豆腐出来,但是没有辣椒酱的臭豆腐……宋菽有些提不起兴致。
*
贺曼本名拉哈曼,他带着货物跋涉千里,从红海之畔来到这个不输他们大食的帝国。
一碗汤饼下肚,呼吸着嘉朝自由的空气,贺曼决定了,这里就是他今后的家,他要娶一个美丽的华夏女人,生上五六个孩子,每天他出去做生意,妻子给他做华夏美食,这简直是神仙日子。
可是,他望着那一车晒干的红色果实,仿佛听见了梦想破碎的声音。
这车果实是一个海商卖给他的,他问过那海商东西的来处,海商说得模模糊糊,只道是海的另一头弄来的。那里有参天的大树,爱吐唾沫的白羊,和雄伟的望不见顶的神坛。
那是神之境。
海商一脸肃穆地道。
贺曼觉得,也许这东西能有销路,便以很便宜的价格买下,跋山涉水,来到了东方。
有个屁销路!
贺曼在泱泱华夏大地游历了大半年,连方言都学了好多种,却连一个认识这果子的买家都没找到。他那定居华夏的美梦啊。
昨天晚上,贺曼难受得喝了好多酒,跟客栈伙计狂吐苦水。
今天一早,伙计跟他说,从这里一直往北走,河北道大涂县有个神人,人称宋四郎。他见多识广,常有妙思,你看这带龙头的木酒坛就是他发明的,如今个个卖茶水酒饮的都在用,没准他会认识这红色果实。
贺曼一听,仿佛又见那希望冉冉升起。
他要去找宋四郎,他要卖出这些果实,他要在华夏定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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