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行商这些年
跑堂?
尹戎打磨匕首的手停下,他那儿子他最知道,自从他娘走后,话就少得可怜,让他去当个天天要说许多话的跑堂,不如去后厨砍瓜切菜。
“去给本将拿套便装来。”尹戎站起,他倒想去瞧瞧,他那小儿子是怎么做跑堂的。
*
计划又一次失败,李掌柜气得肺疼。
“掌柜的。”伙计还没进门,两个茶杯唰唰碎在他脚前。
“掌柜的,有两个青州来的壮士,说要找您。”伙计绕过那对碎片,跨进门道。他真的是受够了,听说宋记又在招工,要不他干脆把这头辞了,去那儿谋个差事吧。
“青州来的?”又要扔茶杯的李掌柜,手僵在半空。
“李掌柜,不过一家小小酒楼,节度使给了你那么多粮食也搞不定,便只好派我们来了。”两个黑壮的汉子进来,扔下一包东西。
李掌柜弯腰去看,那东西露出一角来,李掌柜吓了一跳,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两位,不过是小打小闹,用这东西就……”李掌柜声音虚了下去。
“我们接到情报,尹戎的小儿子常常混迹于宋记商场,这小子难缠得很,节度使要你把他干掉。”其中一个黑壮青年道。
“尹小将军武艺高强,我哪是他的对手。”李掌柜的汗滑下,流进了他脖子上的褶子里。
“你当然不是。”黑装青年道,“但这家伙是。”
那人指着地上的东西:“你到时只要把它绑在身上,点燃,然后冲向尹暔,乓!一声而已,这小子就能灰飞烟灭,你讨厌的宋记火锅也不复存在。”
“那我不就……”李掌柜声音干涩,惊恐地瞪着眼前的人。
“节度使不养废物。你妻儿已经被接进节度使府,若你有些用处,他们便可衣食无忧。”黑壮青年道。
李掌柜腿一软,坐倒在地上。
李有禾以妻儿相胁,他不干,也得干了。
宋记商场里人声鼎沸,尹戎和部下穿着便装走进去。
“将军,属下查过了,这间商场是一名姓宋的农户所开,他本是大涂县相河村人士,他在城郊还有一处产业,是两间作坊和一间食肆。从户籍上看,他们家一共七口人,有一人当兵未归,另外还有一名没有入籍的少年。”
“多大?”
“这个,事情仓促,属下还未来得及查清。”就刚才那些内容,还是他看到小将军后,命人去查的,时间有限实在查不了太多。
尹戎没再问。
自从尹恆改了户籍政策,他义成境内就没有落不了籍的人,跟宋家的人在一起,却不落籍,极有可能是他小儿子了。
这间商场挺大,里面各种店铺都有,新鲜得很。
看外头的巨幅画像,顶楼似乎还有一种叫火锅的吃食,既然知道小暔在这里了,一时半会儿也不忙着找,先吃点东西吧。
尹戎想着,带着他的人上顶楼吃火锅去了。
宋阿南把刚才那两个小乞丐,安排到后头帮忙干一些粗活,自己则去了顶楼的火锅店。这时候店里最忙,排队的人都能挤到楼梯间里,他上去帮着上菜,也好减轻些负担。
他拾级而上,上了二楼,又转身往上。
二楼到三楼的楼梯中间有个转角,他顺着转过去,刚要抬腿往上,立刻缩了回来。
“诶你怎么突然后退啊!”跟他后面的人被踩了脚,不满地道。
“对不住。”宋阿南道,绕过他匆匆往下。
刚才那三楼的楼梯间果然排着人,而排在最后的那人……看背影都知道,那是他阿耶!
老头子怎么跑来这里吃饭了,还……
阿南一闪身,躲进展示棕绑床和蚕丝被的小隔间。
他探出一点头,二楼的男装成衣柜台处,一名他阿耶的亲兵正在跟人还价。胭脂柜台前,另一个亲兵正在给媳妇挑胭脂,还笨拙地把试用品图自己脸上看效果。
这楼上楼下竟然都是西营的人,这下他出不去了。
他的北营虽然由大哥代管,但还是听他的,他不让说就不说,可西营不同,那是他阿耶的人,才不会管他有什么要求。
“你怎么在这儿?”宋菽进来,后面还跟了两个妇人。
宋阿南一瞬间手足无措,支支吾吾道:“看……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
宋菽不太相信,但有客人在旁,也不好多问,干脆让阿南来帮忙,给这两位女客展示他们的蚕丝被。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宋阿南便乖乖给宋菽帮起忙来,被指挥得团团转。
等那两个女客挑完东西走后,宋菽才在当样品的床上坐下,敲敲自己的肩膀。宋阿南见状,自然而然地替他按起肩膀来。
宋阿南很会控制力道,宋菽要他用力就用力,要他轻一点便轻一点,宋菽舒服得眯起了眼。
好一会儿后,宋菽才终于问道:“你在躲什么?”
刚才宋菽带着客人上楼,一眼就看见宋阿南,但他不知看见了什么,身法极快得转进这间房里。这房间有扇门,是整个二楼唯一相对私密的空间。
宋阿南不说话。
他还是没想好究竟能不能告诉宋菽他的背景。
他本以为宋菽不爱结交权贵。可来到恒州城后,他与谢婉、与尹恆的交情渐深,倒比当日对杨剑的态度亲切许多。前些日子,更是主动去找袁三郎借了人,似乎毫不在意有人将他和尹家联系在一起。
宋阿南按摩的手停了下来,搭在宋菽肩上,不自觉得使了力。
“为什么找袁三借人?”他问。
“因为便宜啊。”宋菽道,训练有素的专业保安,包吃包住不用工钱,这么好的事情上哪儿找?“你轻点,疼。”
宋阿南这才惊觉自己捏住了宋菽肩膀,连忙放手。
然而想一想,事情仍然透露着古怪。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这么有把握?”宋菽抬头,看向身后的阿南,笑得有些狡黠。
他这么一说,宋阿南才弄清这股违和感是哪儿来的。
北营是他们尹家麾下,统领着义成七州的正规军,就算宋菽与他们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也不过是一些价值不高的豆油,袁三郎根本没有理由,要把手下的士兵借给他用。
但是,袁三郎却借了。
“原本,我是想找尹恆的。”宋菽说。
那次他与尹恆提要求时,便有这想法,但后来又改了主意。
“那天在军营,我只顾着看你比赛,却不曾深想。晚上睡不着,我便把这些日子的事情都理了一遍。”宋菽站起来道,“沈二郎原本不肯卖,后来却卖了我赌庄。袁三郎本来只想买五六坛,最后却一口气买了二十坛豆油。阿兄说你那些日子不在,是替他买胭脂去了,买个胭脂而已,我问你时为何要躲?”
宋阿南语塞,他本就不善言辞,更不懂说谎,宋菽这一桩桩事情问出来,他哑口无言。
“那天我惊了马,你是从北边来的。谢婉曾说,沈二郎肯卖赌庄是因为借到了园子高兴,可当时的尹恆与沈二郎并不交好,这其中显然缺了一环。
“袁三郎那笔生意是你谈的,庞六郎不在场,我倒想知道,这炒菜的豆油,什么时候也成了军事机密?另外,他那些种子,也是你给的吧。”
宋菽步步紧逼,宋阿南不自觉得后退,退无可退靠在墙上,宋菽两手撑住墙面,将他困在自己的双臂之间。
两人离得非常近,宋阿南甚至能感觉到,宋菽呼出的热气,喷在他脸上。
“你的武功那么高,整个军营也没人打得过,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宋菽又说,“听说,尹大将军的小儿子单名一个暔字,武功盖世,是军中的英雄。”
他猜到了。
宋阿南愣住。
“原本我没往这处想,可上次在军营,他们虽装作不认识你,举手投足间的崇拜,却掩饰不了。”宋菽说。
宋阿南深深吸了口气,心脏砰砰狂跳,他甚至觉得胸腔太窄,困着他狂跳的心,隐隐作痛。
“看来我猜对了。”宋菽笑,放开了宋阿南。
宋菽转身,宋阿南连忙去抓他手臂:“我……”
“嗯?”
“我不是有意要骗你。”宋阿南难得又说了长句。
那声音有些哑,带了点软糯的央求之意,轻轻挠着宋菽的心。
其实他也不是特别生气,他自己不也有秘密瞒着宋阿南么?人与人之间有些小秘密无妨,毕竟宋阿南待宋家、待自己,一直极好,他不会因为他的一点隐瞒,就否定那所有的好。
找袁三郎借人,一是划算,二也是试探。
他刚推测出阿南的身份时,自己都觉得脑洞太大,可仔细想想,这逻辑似乎也没问题。而当袁三郎爽快答应借他人时,他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阿南的想法他大约也知道,毕竟自己曾在他面前表示过,不想站队。
如果尹家的小儿子在自己家里住过的事情曝光,那么即使自己不站队,外界眼中,他和尹家也是一条线上的了。
原本他的确不想。
可如果那是阿南的家,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我……”宋菽一直不说话,宋阿南急了,又想找点话来说。
“站住!”
“把他围住!”
“你们不要过来,否则我就炸了!”
“啊!”
“大家不要乱,依次下楼不要挤!”
“快点,你带百姓疏散,你们围住他,别让他点火,我去叫老将军下来。”
外头突然一阵骚乱。
小房间里也听到了。宋菽顾不上阿南,快步出去查看。
只见易安纸坊的李掌柜高举着已经点燃的火折,外衣被扯了开来,正发了疯似得大喊:“让开!都让开!不然我点了!”
“别过去。”宋菽还要向前,宋阿南一把挡住他。
“小将军。”尹戎亲兵的领队看见他,立刻跑来报告,“属下发现此人行踪诡异,衣服里似乎藏了锐器,扯开一看才知道是炸药。”
宋阿南看他一眼,知道是锐器还不先把人弄出去再说。
这事要罚,但不是现在。
他让那亲兵陪着宋菽,自己走了过去。
尹戎的亲兵和吴什长那一队人合作,百姓已经陆续疏散,大家从楼梯下去,离这里还算远。
宋阿南细扫了李掌柜的腰一眼,上面绑了许多火药,要是在这里爆开,搞不好楼都要被他弄个大窟窿出来。
被围在中间的李掌柜,一眼就看到了宋阿南。
他双眼发红。
这就是他要找的人,只要把他弄死,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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