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主
“……我看过心理医生。上辈子。”苏恒纠结了片刻,还是选择了坦诚。
殷野白对此也不意外。苏恒在跟他那十年里,叶霜青就经常安排心理医生为他疏导治疗,担心苏恒心理健康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云台宫需要掌握苏恒的心理状态,在苏恒情绪特别不稳定的情况下,心理医生会建议殷野白暂时不召见苏恒,谨防意外。当然,这个建议一直没有递交上去,因为苏恒的状态从没坏到需要隔离的地步。
之后殷野白高抬贵手放了苏恒,苏恒的心理治疗也一直没有间断,会定期复诊。
“你见过我的病历吧?其实我一直都很好。特别想得开。”苏恒自嘲地笑了一下,“后来,很多年后,……多少年后,我不记得了。好像是苏维刚上小学那年?我发现自己有点犯贱。我想你。我凭什么想你?你一点儿都不好。可是,就是想啊。我就去找心理医生了。”
“我每周去两次心理诊疗,聊天,倾诉,我还让医生给我药,给我注射,甚至让他把我送去电击。精神病院对付病人不都是这些套路么?……我的医生不肯这么做。我睡得很好,他连安眠药都懒得给我开,逼得急了,他给我开了好几瓶维生素吃。”
“他说我想你没问题,偏执下去才有问题。”
“这个治疗我继续了整整十年。我不想承认自己喜欢你,我认为自己生病了。”
“你看,连我都不相信。我也花费了好多时间来接受。”
“可那就是真的。”
“喜欢怎么会有道理?”
……
苏恒说得真诚动情,搂着他的殷野白也听得很认真。在苏恒抿嘴自嘲的时候,他就用手轻轻抚摸苏恒的后背,安抚鼓励着他。对于苏恒的倾诉,他听得认真,听得动情,却一个字都不相信。他心中已经有结论了,苏恒所有的反应,在他看来都是害怕图谋被戳穿的掩饰。
只是殷野白早就打定主意不和苏恒计较这件事了,他觉得苏恒唱作俱佳,自己也“大度”地陪着苏恒作戏,沉默片刻之后,略心疼惭愧地道歉:“是我想岔了。委屈你了。”
他心疼是真,惭愧是假,对苏恒的感情也没有一丝作伪,苏恒根本听不出不妥。
给苏恒十八个脑子,他也想不到殷野白给自己盖了一个“这小子想杀我”的章,殷野白如此深情地低头自承想错了,他只认为是自己的坦诚说服了殷野白,不论是先前委曲求全的顺服配合,还是掏出心理诊疗的狼狈纠结,他俱是出于真心、饱受煎熬,既然自己确实吃了那么多苦,打动心上人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
殷野白低头道了歉,苏恒那颗高悬的心才沉稳了下来,心里莫名其妙多了一丝两情相悦的感动,哽着嗓子勉强笑道:“不,这件事,确实很……奇怪。你疑心我,也是应该的。只是,阿白,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你相信我,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殷野白也不拆穿他,陪着做了个深情的戏码,实则苏恒爱他是真,他爱苏恒也是真,二人眉来眼去含情脉脉,都没发觉哪里不妥。
苏恒到底被折腾得有些累,没多久就趴在殷野白胸膛上睡着了。
殷野白感觉着压在自己身上沉甸甸的重量,右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苏恒的短发,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一丝安稳。
……就,这样吧。殷野白漫不经心地想。
第七十九章 被镇压的风言风语
79.
连带着殷野白强制全剧组休的三天假,苏恒在家休息了近十天才重新复工。
叶霜青还在术后休养,和剧组沟通的工作就落到了云朵身上,苏恒在家除了养伤之外,更多的还是修复和殷野白的关系,虽说闹那一场吃亏的人是苏恒,造成的伤害却不是苏恒这个吃了亏的人不计较就能彻底抹平的,想着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去不了剧组,苏恒的心思都放在了突然之间变得异常热情的年长爱人身上。
苏恒的感觉特别强烈,从前殷野白虽然也很喜欢与他亲热,姿态却更像是逗弄宠物的主人,高兴了就摸两把,没心情时就扔一边。闹过这一场之后,也许是接受了自己的深情——苏恒如此想,殷野白面对苏恒的态度就端正了许多,有时苏恒和他谈论一些乱七八糟的故事,他也认真听着,不再是从前那样懒洋洋漫不经心的模样。这无疑让苏恒特别振奋。
在养伤期间,殷野白晚出早归,中午还会专门回来陪苏恒吃饭,苏恒恍恍惚惚地就有了一种渐入佳境的感觉。
这一日终于复工,苏恒拿着云朵昨天送来的日程表去了预定的拍摄点,说得上话的剧组工作人员都过来打了招呼,可苏恒总觉得所有人的态度都有些古怪。
苏恒进化妆车时,剧中女一向晴已经化好妆了,他们的化妆车是相邻的,苏恒恰好撞见向晴从拖车上下来。这个性烈如火的官二代影后狠狠瞪了苏恒一眼,踩着高跟鞋蹬蹬蹬走了。苏恒被她瞪得莫名其妙,这一次跟在向晴身后的助理却没有像前一次一样为自家艺人的无礼道歉,苏恒发现,向晴好像换了个助理?
在前世,向晴和苏恒关系不错,合作过三部电影,苏恒息影之后,向晴也几次出演他投资的电影,算得上是圈内的红颜知己。苏恒记得很清楚,向晴的助理是她的表妹,忠心耿耿照顾了她几十年,怎么会突然换了?
别人的事苏恒稍微诧异一下也就过了,他化好妆换好服装,下车时,副导演黎炅已经在外边等着了。
“哎小苏,你这是好彻底了?听说你和叶先生都得了急性肠炎,还是胃炎?大伙儿都想去探望探望你,这不……”黎炅满脸亲切地进行了慰问,顺便表示了一下不是剧组不管你的死活,实在是你家门第太高进不去,“杨导还在A1区拍着呢,你的戏……我看看,预计时间是现在,不过,那边拍摄出了点……你懂。要不你先拖车上休息一会儿?到点我让人来接你。”
八成是杨奕那边又开始抠细节了,苏恒当然很懂。云台宫给他拼凑的第一部电影的演出阵容是非常夸张的,一个华而不实的花瓶都没有。因为演技太烂导演发飙的情况不可能发生,大多数时候都是导演拍着拍着有了新想法,于是就一点点地抠。
一般而言,苏恒的戏都是最先拍的,剧组地位很明朗直观。不过他临时复工来得又晚,导演见缝插针也不是不可理喻。
苏恒点点头,笑道:“好。随时待命。”
黎炅点头哈腰把他送上拖车,见他拖车多日没有启用,水都是凉的,又让后勤组给他送了热水和点心,虽说点心明显是早餐用剩下的,苏恒仍是足感盛情。
拖车里,苏恒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屁股上的伤虽然早已愈合落了痂,他还是很小心地避免久坐。他没有看剧本,歪着头摆弄手机相册,里面都是殷野白的照片。按照安保规定,殷野白的照片是不允许随意拍摄的,这段时间苏恒和殷野白腻腻歪歪处得更甜蜜一些,他说想拍几张照片放手机里随时看看,殷野白没答应却也没有反对,这就是默许的意思了,苏恒立刻化身拍照狂魔,随时随地都在偷拍,甚至拍了几张相当私密的照片,殷野白也只是装作没有看见。
拖车里别无他人,门口还有云朵坐镇,所以苏恒放心大胆地看着手机相册,将殷野白的照片头部放大,傻兮兮地对嘴亲一口,还幼稚地戳殷野白的胯下和屁股,暗中想着诸如:如果我偷袭阿白的大唧唧他不会跳起来之类的绝不敢当面意淫的傻问题。
照片看着看着,苏恒就有些想入非非了。殷野白身体虽然不好,欲望却是一直都在的,只是顾忌着苏恒屁股上的刀口,这么多天始终没有正正经经做过一次。苏恒闹着要复工,臀上的细痂也确实落了,殷野白才放他出来工作。别的事当然也说好了:今晚回去要做爱。
感觉到身上稍微有些热,苏恒赶紧放下手机不再想自家爱人,甜蜜之余又有些羞耻,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大白天人都不在面前,自己竟然光用想的就忍不住动情。
正在镇定中,敞开的拖车窗户突然砸进来一个土包,苏恒下意识地翻身躲避,他原本做形态管理时身手就灵活,跟着叶霜青学射击时,体术上也顺便学了两手,饶是如此,猝不及防之下,他仍是被扬了一身沙子,细细的沙土顺着领口掉进了衣服里。
他此时穿的是戏服,随意套了件外套,戏服颜色浅,被沙土一砸就是一坨印儿。
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一道纤细的铁灰色身影就从眼前擦过,离弦箭矢一般从拖车的长方形窄窗里射了出去。苏恒一直知道云朵功夫不错,却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灵活,目瞪口呆地站起来,窗外云朵已追上了一个穿着灰色带帽卫衣的身影,狠狠一脚踹上背心,那人立扑。
看云朵那凶狠劲儿苏恒很怕她把人打死,他从窗户探出头去招呼:“别打别打!”
云朵这才收住打算狠狠敲人的手肘,膝盖死死卡住了那人颈项。
苏恒有些无奈,匆匆下了拖车往云朵那边跑,他在车上吼那两声惊动了附近的人,和他拖车在一起的都是剧组里比较有身份的主要演员,有派了助理出来看的,也有亲自出来问情况的,苏恒简单解释了两句,还是怕云朵弄死人,穿着拖鞋啪嗒啪嗒赶紧跑过去。
——于是,他背后跟了好几个看热闹的闲人。
苏恒赶到时,云朵已散开手掌拍了那人脑袋好几下,那倒霉鬼额头被拍得不住磕地,这一块恰好都是硬邦邦的水泥地,没两下那人就被磕得晕头转向、额头沁血。苏恒连忙阻止道:“别打别打,问问怎么回事,也许是个意外。”
就算是意外砸了个土包又刚刚好掉进苏恒的拖车里,也不会意外到这人半点迟疑没有撒腿就跑。很显然,这就是刻意所致。
云朵认真地说:“苏先生,我正在问他。”说着,又是一巴掌拍在那人脑袋上!
那人额头砰一声磕在水泥地上,砸出一小摊血花,这残暴程度惊得苏恒与他背后那群闲人都下意识地缩头。
苏恒忙道:“你把人砸晕了他恐怕也不记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快把人放了。”
云朵皱眉道:“这件事很奇怪。苏先生,我得通知侍卫处的人来一趟。”言下之意,放人是绝不可能的。
苏恒大概也知道这件事不是意外,但人家就砸个土包而已,至于通知侍卫处来领人么?
殷野白随行的侍卫都有执法许可,名义上可以击毙所有危害云台宫亲王安全的可疑人等,有了这一层执法许可,其中可操作的细节就多了去了,云台宫真要看什么人不对付,栽赃个意图行刺亲王当场击毙,事后再补些文件基本上不成问题。
换句话说,这人往苏恒车里砸个沙包,搁法律上讲连个故意伤害、寻衅滋事都算不上,丢派出所也顶多说服教育两句。可是,这人一旦落在云台宫侍卫手里,殷野白一个不高兴,或许这人命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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