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你到现在还念着那只熊？和它没有多大关系，你最后这一刀，已经有了破境的修为功力，领悟了天地真义，所以才让老夫失控，你明不明白？你于修炼一道资质平常，可是这一刀，却将你的资质硬生生提了一个台阶，你这个傻瓜。”
“是吗？我……我有这么厉害吗？”
董小辉愣了，一直以来，秋凉对他的保护堪称丧心病狂，滴水不漏，所以他几乎没有多少战斗的机会。
原本以为一辈子都会在爱人的保护之下，却不料命运弄人，这一分离，便是三十年，甚至到最后，他竟被逼到不得不进行一场必死无疑的决战。更令人意外的是，因祸得福，他竟然在这样一场决绝战斗中，领悟到一丝天地真义，于一瞬间有了破境的战力。
一念及此，董小辉也不由有些激动，只是旋即想到，自己拥有这一切又如何？到头来还是难免一死。哪怕他的心境在这一百天中锻炼的静如止水，然而这种刚得到便要失去的滋味，仍是让他心头充满苦涩。
“前辈，动手吧。”长叹一声，董小辉想要尝试抬手，却发现自己竟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刚刚那一片刀影，远超他此时境界，却也将他所有的潜力和真元吸取一空。
“前辈，小子今日力战而死，死而无怨，但是……临死前我还有一个心愿未了，除了那两只熊猫。您知道小子在外面世界还有一个爱人。因为上次心灵上的感应，只怕他一直以为我还活着，求前辈将我的遗骸带给他……”
“其实……呃……”
董小辉想着自己都要死了，老头儿应该不会不近人情，连这点愿望都不满足他。结果不等说完，就被无情子一声咳嗽打断，抬眼看过去，只见前辈面色阵白阵红，变幻不定，仿佛是有什么为难之事。
无情子看着董小辉苍白的面色，不知为什么，不但没有即将收徒的惊喜，反而有些局促不安，他心想这时候要是告诉小辉真相的话，是会赢得真心感激，还是赢一份暴跳如雷，这还真不好说。
“那个……小辉，我……咳咳……其实吧……”
无情子想着要不要撒个谎，就说在这一百天里，他的伤势竟然神奇自愈。但是一看到董小辉清澈的眼神，老家伙就先心虚了，暗道小辉又不是傻子，这种谎言说出来，不是擎等着被戳穿嘲笑吗？
“前辈，你……还有什么事吗？”董小辉心里也纳闷，心想等了一百天，这伤势不是说就要撑不下去了？前辈还在这里磨蹭什么呢？我又不是他的仇敌，要让我尝遍等死的恐惧和焦虑。
“小辉，老夫实话和你说了吧。其实我根本没受伤，虽然我出去的确是遇到了仇敌，但老夫已经送他归天了，哼！他的修为如何能与我相比？不过是我借着此事编了个谎，目的就是要试炼于你。老夫看中了你的资质，想要收你为徒，如何？你可愿意？”
老家伙解释之余，还暗搓搓秀了下实力，不知为何，原本觉着十拿九稳的事，此刻总觉着没什么信心，虽然他怎么想，都想不出董小辉有什么理由拒绝自己。
“前辈没受伤？这一切都是……对我的试炼？试炼什么？”
董小辉瞪大眼睛，仿佛还没反应过来，却见无情子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沉声道：“此事说来话长，总之，你只要知道老夫要收你为徒就行了。来，快行拜师礼，你不是说过你没有师门吗？”还是早点将事情敲定的好，不然只怕夜长梦多啊。
“前辈，你……不要戏耍我了。”
董小辉咳出口中余血，喘着气坐直身子，目光直视无情子：“若要杀我，便尽管来杀，何苦用这样话来耍我？”
“糊涂，老夫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为了恶作剧就戏耍于你。”
无情子又显摆出高人风范，循循善诱道：“小辉你不必疑心，到了此刻，我有什么理由骗你？老夫的修为，你也是知道的，不是我吹牛，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白日飞升，位列仙班。只是……此生没有一个好弟子继承衣钵，老夫心中一直有憾，却不料因缘巧合，竟让我遇见你，救了你，还和你生活三十年，了解了你的心性和资质。时至今日，老夫已经确定，这是上天将你送给我做徒弟。来，乖徒儿，还犹豫什么？赶紧拜师吧。”
董小辉：……
“别犹豫了，这样的好机会，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懂吗？还不赶紧拜师？”
无情子大声催促着，表面淡定心中叫苦，暗道坏了，这小子那眼神，一看就是倔劲儿上来，老夫这一次果然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前辈，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机会，小子就一定要趋之若鹜吗？”
262、第二百六十二章
董小辉抹去嘴角血迹, 然后慢慢盘坐于地，狠狠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他的身体还是酸软无力, 若不是一股意志支撑，早就瘫软在地了。
“前辈和我生活三十年，对我的心性和资质已经有了了解，若诚心收徒，为何还要试炼？您觉着这是试炼，可知这一百天来，我是如何度过的？如今轻飘飘一句‘都是为了试炼于我，目的是收我为徒’, 便想让我感激涕零，前辈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董小辉越说声音越大，他是真的生气了。自以为是的长辈或者亲人，以爱之名却行伤害之实的例子他听得多了, 也亲眼见过几例，却没想到，有一天这种事竟会落到自己头上。
无情子一听：果然啊，不好的预感成真了。于是急忙上前解释道：“可笑什么？老夫这种修为，想要收一个徒弟, 有什么可笑的？若说这一百天你不好过，难道为师我就好过了？你知道我有多少次恨不能将两只吃货立毙掌下？还不是看着你喜欢它们, 这才强行抑制住了恶念……”
“前辈别拿两只宝宝来邀功。还有，我并没拜你为师，你别就以我师父自居。”
董小辉咳了两声, 从空间法器内掏出两粒丹药服下：虽然这不靠谱的前辈做法当真可恶，但不得不承认，死里逃生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阿凉，我不用死了，你等着我，总有一天，我会回去找你。但愿别等到我回去的时候，你却早已白日飞升，你修炼进度给我慢点儿，听到没有？
“小辉，你要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老夫现下就可以将两只滚滚立毙掌下。”
“前辈可是要胁迫于我？”
董小辉目光锐利。无情子本想说“胁迫你又怎样？难道你还有反抗之力？”但不知怎的，心里就是发虚，这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我只是随口说说，你不用着急。”
董小辉没好气翻了个白眼，又掏出两粒丹药喂给大滚滚，忽听无情子在旁边可怜兮兮道：“我也受伤了啊。”
“前辈修为高绝，这点伤对你来说算得了什么？等着它自愈吧。”
老家伙还敢说“受伤”二字？之前自己以为他真的身受重伤，空间法器内最好的丹药都喂了他，结果他竟然是装得。太可恶了，如果自己真是阿凉那种性子，想趁他病要他命，是不是早就被他拍成肉泥了？
“前辈，您修道有成，已经过了一千多年的时光，难道不知人性是不能考验和试炼的吗？若我为了活命，选择在前辈昏迷的时候对您下手，您要怎么做？是不是就要杀了我？可这样对我公平吗？明明是前辈提出的条件，最后您却出尔反尔，而我一切都被蒙在鼓里，死的稀里糊涂……”
“哎呀小辉，过去的事咱们就别提了成不？我知道我错了。其实，就算你想杀我，我也不会杀你的，如你所说，是我自己提出的条件，若因此杀你，对你太不公平了。”
无情子眼珠一转，想着董小辉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于是老家伙又无耻地开始卖惨：“小辉，不是我有意考验人性，实在是……你不知道，收徒这件事伤透了我的心，可是不收徒，我又心中有憾。唉！一千多年前，我修道有成，收了一个资质不错，为人又憨厚朴实的徒弟，本来也是师慈徒孝的惬意日子，哪成想，我那徒弟竟慢慢生了贪心，嫌弃自己进境不够快，便去偷偷学了邪道秘法，吞噬别人的功力助自己进境。到头来，竟将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就在一个雪天，于一片翠绿竹海中……”
这还是千年来无情子第一次回忆那个令他伤心欲绝的早上，徒弟发红的双眼，浓重的杀机，本来其乐融融的师徒反目成仇，以命相搏……
说着说着，老头儿的眼泪就掉下来了，也终于不再卖惨，毕竟这段往事对他来说，是真的惨烈无比。就连心中有气的董小辉，都听得心有戚戚。
“所以啊，从那以后，我便心死如灰，来到这小世界中闭门修炼，即便到了可以飞升的境界，也强行压制着。反正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哪里都是一样，都充满了居心叵测的畜生。我也没想到，上天竟然还会对我这么一个孤僻偏激的老头子降下怜悯，将你送到我身边。小辉，有了这三十年，我才知道，原来人生可以过得这样有趣温馨，回首千年，我和一具行尸走肉又有什么两样？除了修炼有成，其他的岁月，却是都辜负了。”
“前辈原来竟有这样的伤心事。难怪您看不得竹林，定是因为害怕触景生情。”董小辉叹了口气，看向无情子认真道：“好吧，小子不怪前辈了，有过这样的经历，难怪您会不相信人性，一心要试炼于我。”
“什么？真的？你不怪我了？”无情子大喜过望，暗道不枉老夫忍着心伤，将自己血淋淋的过往都剖开了给这小家伙看，果然效果斐然。
“是，小子不怪前辈了。”
董小辉肃容点头，就见无情子飞奔过来，抱着他的肩膀拍拍他脑袋，兴奋道：“真不愧是为师的乖徒儿，这心胸，这境界，这人品……啊！老夫再也不骂贼老天了，他送给我这样一个好徒弟，老夫感激不尽……”
“等等前辈，您是不是弄错了什么？谁说我要拜您为师的？”
“嘎？”无情子一愣，接着大怒：“什么意思？你竟然戏耍老夫？刚刚不是说不怪我了吗？”
“是，我不怪前辈试炼于我，让我这一百天在痛苦中煎熬挣扎。但这不代表，我就必须要拜你为师啊。”
董小辉悠悠说完，就见无情子一头杵在地上：“苍天啊！大地啊！小辉，你别玩我了，你说，你忍心看着我这么一个老头子，因为不能收徒而寝食难安，日渐老去，最终在绝望中死不瞑目吗？”
董小辉都气笑了：“前辈，您只要愿意，随时都能位列仙班，就算绝望之下，也只会白日飞升吧？死不瞑目和您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吗？”
无情子：……
“那又如何？老夫都说过，之前一千年，不过行尸走肉而已，在绝望中飞升，也是行尸走肉。总之老夫一定要收你为徒，若是你敢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