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苏留白一推门进来，目光首先落到他的脚上。
    莫如期光着脚，踩在地毯上。
    让他所谓公对公，便有些微秒的不同。
    苏留白也应该是一回来，便不拐弯地上了楼，还穿着三件套的西装。
    一进屋，先把外套脱了下来，往椅子背上一搭。然后往椅子上一坐。
    因为莫如期那句话，他没有参加接下来的活动，立马赶了回来。
    他对自己的行动也挺意外。
    “说吧。”苏留白直入话题。
    “刚才在电视上看到了咱家公司钻石证书造假的新闻，才知道出了这么大个事。”
    莫如期在苏留白的对面坐了下来。
    “然后呢？”苏留白放松了身体。
    真回来了，苏留白又觉得自已的行动可笑。
    他怀疑是莫如期缺钱了，才故意骗他回来。
    他已经开始考虑，如果莫如期真的骗他，该怎么惩罚。
    怎么惩罚？无非是狠狠地弄他一顿。比上次还狠。
    那次让苏留白意外的是，这人与那个竹马交往了十来年了，他上他的时候，那里还能出血。
    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让他出血。
    苏留白不由去看自己的手腕。
    手腕处被莫如期咬的伤口，已结了嫩痂。只是一有不留神，蹭着了，还是会渗点血。
    莫如期拿了遥控器，打开电视。调到节目源，把晚间新闻调了出来，直接快进到十二楼分店那段，然后按了播放。
    莫如期操作的过程，苏留白始终一个字不说。直到电视里响起了播报员的声音。
    “你让我回来就是为了看新闻？”苏留白换了个更悠闲的姿势。
    这个社会新闻在被举报的第一时间就去录了节目。所以上面还保留的是公司没有排查前的影像。
    二十秒后，莫如期摁下了暂停键。
    不能不说，这个广角镜头十分给力，不仅面质清楚，而且范围也广。囊括了整整一个陈列柜。
    “三天前，我去过这家分店。”莫如期说。
    苏留白当然记得。
    两人在这里还碰了面。
    当时他陪着嘉霓的考查团。而莫如期与他的小情人在私会。
    当时莫如期看中了一枚戒指，正在试带。
    “和你的竹马。”苏留白扯了扯嘴角，控制不了自己的不屑。
    莫如期不理会他的嘲讽，接着说，“因为我很喜欢里面的设计，所以大致都看了一遍。”莫如期停了停，“当时，我就在这个陈列台。这个陈列台里的首饰摆放，纵向有七列，一列是八十个，所以一共有560枚戒指。全部镶钻。”
    说着，莫如期忽然兴奋起来，一双眼睛亮而灵动，“当时560枚戒指与现在，也就是今天新闻中陈列的戒指一模一样。无论是款式，还是排列方法。但其中有十五件钻戒，款式一模一样，但标签上的价格却与三天前我看到的完全不一样的……也就是说，就在这三天内，这里十五件被掉换了标签，虚抬了价格。”
    苏留白的把腿放下来，一双眼睛看着莫如期。
    莫如期干脆站了起来，走到电视前，手指沿着电视滑过，“被换的钻戒，这一列的第三个,三天前标的是8万，现在是6万，第十个价格应该是6万，但现在是7万……这一列的第六个……”
    莫如期的记忆力之强是罕见的。
    如果是短时间记忆，几乎可以达到过目不忘。
    他对自己的记忆力也做过研究，发现可能是因为自己与别人的记忆方法不同。
    所有在他眼前呈现的物件，他像是以图片格式保存在脑海里。等到他想用的时候，他可以一点点调用出来。
    这个超强的记忆力，这在他的人生中，给过他很多帮忙。
    这次，算苏留白运气好。
    莫如期一口气说完，看向苏留白，“我没说错吧？”
    这个专柜所有的东西，他相信苏留白也做了彻底追查。
    在莫如期如数家珍般地找出那十五件被调换了标签的钻戒时，苏留白其实相当惊骇。
    这个结果，还处于保密阶段，除了他与具体参与调查的几个人，再没有多余的人知道。
    现在，他盯着莫如期，只是沉着声音问：“是谁告诉你的？”
    他想不出，有谁把这个秘密给泄露了出去，还偏偏让莫如期知道。
    “没有任何人告诉我。”莫如期说。
    “没有？”
    “就是，记性好。”莫如期神态轻松，嘴角带笑。
    “你是说，你那天只是看了一眼，便把这些货物从款式到标签全部记下来了？”
    “嗯。”莫如期站了一会儿，有点累了。
    他已很长时间，没有能用到他超强的记忆力，现在牛刀小试，让他居然有点兴奋。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让这个一直瞧不上自己的苏留白吃瘪，让莫如期莫名的神清气爽。
    说完了这些，莫如期退了两步，坐到了床尾踏上，把光着的脚伸了出去。
    “第五行，十二列是什么？“苏留白问。
    “是款心型的白金钻戒。标价8万。”
    “第七行，第十八列？”苏留白问。
    “这个便宜。2万，”莫如期垂着眼睫一笑，“是我喜欢的与子成说。”
    苏留白的眼睛眯了起来，凝视着莫如期。
    苏留白这个人笑的时候，与不笑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
    现在看着莫如期，一双眼睛如同大冬天挂在屋檐下的冰吊。
    又尖又利，却又亮得惊人。
11.第十一章
    苏留白看着莫如期的神情，好像是不认识这个人。
    “有这个怀疑我的时间，你难道不是应该清理自己的内部员工吗？这批货在三天内虚浮了价格，便立即就有人买，而且立即就得出证书造假……”
    莫如期说到这儿，忽然就有些累了，长长的睫毛垂了垂。
    “我会去查的。”苏留白说。
    其实不用莫如期提醒，苏留白的搜查方向就在内部员工身上。
    白玉京无论是困难期，还是现在的兴盛期，都有着自己的品牌骄傲。
    证书出现问题，只能是有人从中做了手脚。
    只是产品从入货到进店，要经过有很多程序，什么时候，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这要查看大量的监控。
    白玉京所有的监控录相，保存期是三个月，这两天他一直在派人查看各个环节的监控录相，只是时间跨度太长，搜查范围又太大，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现在，按照莫如期所提供的时间段，以及范围，这个搜查范围已缩小到三天内。
    而出问题的环节，只能是自己的明星店，十二楼分店了。
    “对了，我还要提醒你一件事，如果是内部人员搞的鬼，大概监控录相也会被删。”莫如期扬起一个微笑，看起来依然是那么的乖顺听话，“所以，与其查看监控，我建议你可以查一下第一个买到假货的人。一定会有收获。”
    500多件手饰中，只有15件手饰在三天前被虚增了价格，却有人在第一时间里，买到假货。
    并且，立即网查了证书，暴露出证书作假，弄得沸沸扬扬。
    这第一个买主也肯定存在着猫腻。
    苏留白站了起来。他现在有当务之急的事要去做。
    莫如期依然偎坐在床尾踏上，一只脚长长地伸了出去。
    纵然床头放着床尾踏，卧室的空间，也足够让苏留白毫无障碍地走过去。
    但莫如期伸出去的脚，长而直，便有了空间上的错觉，让人觉得如果出门，必定要从他的脚上跨过去。
    苏留白从莫如期身边走过的时候，就觉得他的腿像是拦着自己的路一样。
    苏留白蹲了下来，抓住了他的脚踝，脚踝细瘦，像是不足一把。
    苏留白另一只手，把莫如期的脚掌握在手里。
    虽然室里温度适宜，但因为莫如期一直光着脚，还是凉冷冷的。
    莫如期看苏留白一副坐不住的样子，急着出门。
    没想到经过他身边时，却忽然蹲了下来，握住了他的脚。
    这个走向委实诡异，让他意想不到，莫如期也只是瞪大了眼，盯着苏留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但苏留白只是把他的脚抬了起来，轻轻放在床尾踏上，“为什么帮我？”
    “我不是白帮的。”莫如期诚心实意地说。
    他的启动资金就靠这一笔了。
    苏留白看着莫如期，嘴角勾起一个极富魅力的笑意，“我喜欢直接的。”
    ……
    苏留白走了。想来他听了莫如期给的信息与分析，是不可能再坐得住的。只是，莫如期看了看时间，已近凌晨一点。
    这个时间，无论是找人，还是做事，似乎都太晚了。
    莫如期观察过这间二层楼大别墅，二楼除了书房、健身房、衣帽间，还有两间卧室。
    但苏留白从没有过在这里留过宿。
    第二天一大早，莫如期还没有起床，手机已响了。睁眼一看，是苏留白。
    这个时间莫如期连动都不想动，更不想接电话。
    穿成这个身体后，莫如期就特别容易疲倦，也特别容易犯困。
    莫如期的自我分析有两种可能。
    一是他不过是意识穿越，肉体还在本世界。所以，这些强烈的脑力活动，额外地加增加了大脑的负担，才会让他疲惫不堪。
    二是他是连魂带肉地穿越过来了。但这里的重力、磁场与本世界不一样，因为不适应，所以有些并发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