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刀在手(种田)
陆欣知道这其中的变化,也非常明白周嬷嬷这些举动的背后是谁授意,所以如今这假惺惺的笑容让她总觉得自己是黄鼠狼眼中的鸡,不怀好意。
看到陆欣眼里的戒备,周嬷嬷忍不住轻蔑地一笑,不过想到夫人的大事,倒也软了神色,让陆欣陪着坐下来后,她道:“先恭喜大少夫人了,舅少爷不仅出了江州,还得到了英国公的赏识,今日便是拿着英国公的名帖见到了老爷。”
陆欣眼睛顿时一亮,她虽然不知道陆瑾是怎么做到的,然而娘家兄弟有能力受到重视,她这个做姐姐的脸上也极有光。
“周嬷嬷过奖了,不知您来……”
“夫人让我看看您,知道您之前受了委屈,她心里都明白,横竖都是旁人不对,今后定不让人扰着您。”周嬷嬷诚恳地说。
陆欣垂下了眼,这个旁人是谁,大家其实都清楚。只是一个守了寡还没娘家的女人,一个未来家业的继承人,孰轻孰重,每个人心里的算盘打得极响,陆欣怎么会不明白呢。
“少夫人,您是季家的媳妇,将来要在季家住一辈子,有些事他人不清楚就不必多言了,家丑不可外扬,大少夫人是知礼懂礼之人,定是明白的。”
这是让陆欣见到陆瑾不必多谈被季传宇骚扰的事,让陆瑾挂心。
陆欣看着周嬷嬷,然后说:“我已避无可避,不知还能如何。”
周嬷嬷握住她的手,保证道:“夫人说了,今后定拘着三少爷,不让他来梧桐苑,他若来,打断他的腿。”
这种鬼话,陆欣怎么会相信,她抽回手,没说话。
周嬷嬷叹了一声道:“大少夫人,您就算跟舅少爷说了又能如何呢?只能让他挂心而已。舅少爷可是要做大事的人,英国公是谁啊,就是无知小儿也知道他是英雄人物,受皇上重任。人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舅少爷跟着英国公做事,那必定前程似锦,谁还能看轻您呢?您若不舒坦,就是太爷也得发话,可是?”
周嬷嬷的话,陆欣不信,可是有一句说的是对的,她这一辈子只能在季家了,就算诉苦除了让陆瑾为难,与季家难堪以外还能如何?
“说些难听的话,您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又无子嗣,碍不着谁,那谁又能跟您过不去?少夫人,您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周嬷嬷的一番话虽处处为陆欣着想,可是也在她即将见到弟弟的喜悦上泼了好大一盆冷水。
陆欣抿着唇,眼睛暗了暗。
第51章 七年得相见
陆欣是带着忐忑和喜悦的心情去了大夫人的院子, 然而真当她看到面前挺拔如松的英俊青年时,脚步放缓却不敢相认。
“二姐!”陆瑾听到脚步声, 一回头,看到熟悉的姐姐,眼睛瞬间一亮,惊喜地走近她。
“阿瑾……”陆欣的眼眶渐渐红了, 她抬头看着陆瑾, 仔细地一寸一寸地瞧着他的脸,将面前的青年跟记忆中的孩童重合在一起, 忍不住抬手抚摸, 手上的触感告诉她的确是她的小弟来了。
“你长大了……二姐都快认不出你来了……”说着, 强忍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衣襟, 连声线也哽咽了起来。
陆欣嫁到季家的时候正是十六花样年华, 如今二十三, 成熟了很多, 她梳着妇人发髻,一身缟素,眉宇间找不到青涩的痕迹却增添了几分愁绪,似乎蹙眉多了,还刻画了几条淡淡的皱痕,看起来憔悴柔弱。
孤身一人在这大家族里,后方无人可依, 一个弱女子可想而知生活是多艰难。
陆瑾看得心疼, 不过也终松了一口气, 至少二姐是完好无恙的。
“二姐,你在这里可好?”陆瑾问。
闻言大夫人的目光朝陆欣淡淡一瞥,然而她似乎多虑了,陆家三姐妹虽年岁不同,性格不一,可对弟弟的情谊是相同的,报喜不报忧。
“好,都好。”陆欣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再抬起头时便是一脸欣慰,“你长得像娘多一些,瞧着真俊,阿瑾,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心满意足了。”
“对不起,二姐,直到现在我才来看你。”陆瑾歉意地说。
陆欣摇了摇头,“怎么能怪你,谁还能违抗圣旨不成。”
“二姐,我有很多话对你说。”陆瑾说着便朝着季老爷和大夫人拱了拱手道,“爷爷一直说季太爷是他的好友,姐姐嫁到季家不会受委屈的,陆瑾也相信老爷和夫人是和善人,对姐姐定然不差,今日见到她,我便放心了。”
若是陆瑾不知道换亲之事也就罢了,然而他已然清楚还这么说,季老爷和大夫人脸上不免出现尴尬之色。
“老夫惭愧。”季老爷道。
大夫人笑道:“阿瑾这么说就外道了,她嫁到季家,即是季家媳妇也是季家女儿,作为婆母我自然不会亏待她,一切吃穿用度都是精细的,阿瑾放心。”
大夫人一脸慈爱地朝陆欣看去,又善解人意地嘱咐道:“欣儿,你们姐弟俩多年不见,定有许多话要说,就不必杵在这里,回梧桐苑去吧。我一会儿让周嬷嬷给你们送些庄子里刚来的时令鲜果,你们边吃边聊,等晚上开了席再派人来请你们。阿瑾不必急着走,定要多呆些日子,陪陪欣儿才好。”
“多谢夫人。”陆瑾告谢道。
陆欣欠了欠身,“让母亲费心了。”
梧桐苑里,丁香送上茶水便带着针线篓坐在院子里,屋门前打络子,三七则提着水壶给药田里洒水,两人时不时地往屋子里看看,又往院门里瞅瞅,光明正大地替姐弟俩望风。
“尝尝这个美人香,是你姐夫珍藏的。”
陆欣给陆瑾倒上茶,茶的香气瞬间沁了出来,丝丝入了鼻腔,流进了肺管,仿若精神为之一振。
陆瑾吸了吸鼻子道:“是药茶?”
陆欣笑着点头,“嗯,他自己琢磨的,茶对他的身体有碍,他又喜这味儿,便寻了一种药炮制出来,味道与茶叶极相似,还更好闻一些,你觉得呢?”
陆欣提起季传宗时,陆瑾忍不住观察她的神色,见她带着喜欢,一丝怀念,还有一抹骄傲,就找不到任何怨怼,便知道季传宗在时两人相处应是不差。
陆瑾于是赞叹道:“是挺好闻的,喝着也好,姐夫他……听说是个聪慧通达,才思敏捷的人物,可惜无缘得之一见。”
陆欣弯了弯唇,微微侧脸看着小心说话的陆瑾,忍不住笑道:“你无需这么小心,阿瑾,他是极好的人,我不后悔嫁给他,也感谢这场荒唐的亲事,那四年他待我极好。”
陆欣的视线在这屋中陈设缓缓扫过,随着她的目光,陆瑾也细看打量,发现摆件也好,装饰也罢看着极为眼熟。
“像姐姐闺阁里的模样。”陆瑾忽然想起来说。
陆欣点了点头,“刚来时就我一个人,他怕我不自在,害怕,便问我家中是什么模样。我一边说,他一边记,还跟我反复求证,等过了几日,这里就慢慢开始变了,一点一点他将家给了我。”
那个时候,陆家已经抄家,陆欣的阁楼如今都不知道已经属于谁的。季传宗能将梧桐苑布置成她闺房模样,让那时候彷徨无助的陆欣找到了归宿,给了她安定。
陆瑾很惊讶,他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对这个病秧子的感觉非常糟糕,脑海里是一个常年卧病,瘦骨如柴,性格孤僻还愤世嫉俗的形象,说才思敏捷那是客套话,简直耽误他姐姐。可如今听陆欣这么一说,他便好奇起来,于是问:“姐夫他什么模样?”
“他呀,是个聪敏又有天赋的人。”陆欣抿嘴笑,眼里带着幸福,一边滔滔不绝地说,“季家是医药世家,他又是嫡长子,虽体弱,可医术却是自小学起的。他从未出过诊,然而对病症却很有研究,医书药学,只要季家有的,他都看过记在脑子里。老爷时长将回春堂里难以诊治的病症带回来与他探讨,他无事的时候便琢磨,药方子开了一张又一张,光风寒就有一沓,还真让他发现了效果不错的方子!”
陆欣说这话的时候那是满脸的自豪,予以为荣的样子,“除了医术,还喜欢看些杂书,你别看他身体不好,可他却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养花弄草,机巧小件,身子稍微好一些便想试试,一段时日还学着做雕刻活儿……”
她忽然禁了声,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陆瑾顺着她的手看到那根簪子露出的地方,做工真是粗糙,不过边缘棱角似乎已经被摸得光滑了。
陆瑾忽然心中一动,“那可是姐夫的杰作?”
“是啊,就是身子太弱,没力气,可他又不让旁人帮忙,直到……直到他后来再也拿不动也没完成……”陆欣化开的笑容里带上了几分苦涩,眼神怔怔,似在思念亡夫。
自那以后,这枚没有完成的簪子便一直束着陆欣的头发。
“二姐,节哀。”陆瑾闷闷道。
陆欣回过神,看陆瑾眼中带着歉意和安慰,心中又酸又甜,“无妨的,阿瑾,我这么说只是想让你释怀,我过得不差,你别埋怨他。”
听陆欣的描述,哪怕季传宗只活了四年,也比已经上断头台的梁言强得多,只是他有一点不解,于是便问:“二姐,我并非是不讲理的人,只是为何你从未提起过此事,为何季家每次来人翻来覆去都是少夫人安好,连你的信都是千篇一律的客套话,我给你写信都没有回音,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认我这个弟弟。”
陆欣摇了摇头,“怎么会,我最疼你,我一来季家就想联系你,只是……”她咬了咬唇说,颇难以启齿地说,“季家不愿我与你多有来往,你给我的信,我给你的也都截下了。”
“可那笔迹分明就是……”陆瑾说到一半住了嘴,喃喃道,“对啊,笔迹也可模仿的。”
陆欣苦笑道:“你姐夫还替我想办法来着,可是当家人的命令谁敢违抗。他听我说起过你,便一直想见见你,可是你离不开江州,而他这个身子连季家大门都难跨,最终只能是遗憾。”
这便说得通了。
这也是陆欣运气好,大少爷脾气秉性不错,若是个混账东西,在这样的家族哪还有她立身之处!陆瑾想来见她一面都这般难了,可想而知季家并不是今日面上看的那么和善。
陆瑾今日看到陆欣,心中大石已经放下了一半,不过他还是要问一句,“二姐,姐夫既然已经去了,你是打算继续留在季家还是想……离开?”
离开?
陆欣诧异地看向陆瑾,接着苦笑道:“阿瑾,且不说跟你姐夫的情谊,我既然嫁进了季家,如何离开?况且季家也不会放我走的,我这辈子,只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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