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个做好人的机会
“我不想死。”
“不会的。”易剑寒反复承诺道,“你放心。”
商时景缓缓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看起来脆弱的几乎不像是尚时镜,易剑寒伸手为他擦了擦,免得待会儿被巫琅看到时穿帮。
巫琅来时,商时景已经陷入双生果的药效之中了,他看上去脆弱的如同凡人,温顺无比的枕在易剑寒的掌心里,睫毛湿漉漉的,似是流过泪。三弟从不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因此纵然是同一张面孔,然而巫琅还是能感觉到驱使这具身体的灵魂是何等不同。
心头似乎涌过什么陌生的情绪,可巫琅很快就将那些按压了下去,盘膝入定,一心一意的为商时景护法起来。
双生果对易剑寒而言只是设定后的物品,而对于詹知息等人来讲,更是稀罕物,谁都没见过它的功效,自然也不知道会花耗多少时间。护法说到底不过是保护商时景,并不是压阵,易剑寒不像巫琅那般好耐心,只是无所事事的打量着这间自己也未曾怎么见过的冰室。
这间冰室光滑可见,壁似琉璃水晶,因为夜明珠的原因,光线异常柔和,有几件家具已经封上冰霜,只是隐约可见原本的珊瑚色,好似从里透到外晕出来一样赏心悦目。易剑寒暗道,还好放了这些家具,不然岂不是古代的太平间。
可是看了看聚阴棺,又觉得反倒是自己把这座冰室当成了义庄。
护法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情,易剑寒又不能在外人面前崩坏人设,还怕自己入定打坐之后异变突生会反应不及,可是不入定又实在坐不太住,就开始数冰室的晶面,直数得自己眼花缭乱,差点以为自己变身葫芦娃进了蛇精的法宝里头。
在冰室之内不知时日,易剑寒总是将时辰数着数着就忘记了,最后只能凭借着城内打更的声响来判断到底过了几日。
第七日的时候,尚时镜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易剑寒险些一个箭步窜上去,然而比他反应更快的却是巫琅,对方的手指按在了尚时镜的肩膀上,沉沉道:“三弟,不要轻举妄动。”
这是几个意思?
易剑寒险些就控制不住把手移到梧叶剑上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尚时镜睁开了双眼,在看到尚时镜眼睛的那一刻,易剑寒的心就顷刻间沉了下去,那不是商时景,绝不是,两个人的差异说不上天差地别,然而始终是有的。
如果说商时景是雪,那么尚时镜就是冰。
他看起来并不冷酷,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斯文俊秀,姿态比商时景更为雍容,也更为从容。
只是一种感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再换个说法,按照易剑寒云养猫多年的猫奴经验来讲,同是猫科动物,商时景最多是只布偶猫,尚时镜大概是雪豹,能啃牦牛的那种。
尚时镜并没有理会易剑寒,而是对着巫琅开了口,轻声道:“兄长为何阻拦我?”他说话的方式与商时景也有所差别,商时景说话只是嗓子本身嘶哑,而尚时镜听起来像是凑在人耳边呢喃,听起来不但动人,还很具有诱惑力。
易剑寒数了数日子,有点悲伤的发现要是商时景真出了什么事儿,那今天大概算是头七。
前提是他真的出事了。
“他并非有意,不如各自退让一步,相安无事。”
易剑寒从未感觉到巫琅的声音如此天籁,如果情况允许,他恨不得把头点飞起来,顺便再给巫琅打一百年的电话,好证明自己对这句话的支持。他真是从来没有想到过陵光君居然如此通情达理,甚至变身成了友军,难不成主角光环终于普照大地,虞忘归找到了四海烟涛的大门,所以连带着照顾了他们两个小可怜一把?
尚时镜似乎有些想笑,他眨了眨眼,平静道:“你当真要拦我?”
巫琅轻声叹息道:“阿镜,你不该做这么不明智的决定。”他的指尖从尚时镜的肩膀挪移到了眉心上,整座冰室忽然震动了起来,无数灵力凝聚成实体,好似流水涌出。这时空中忽然多出了许多尖声笑着的阴影,看起来圆圆小小的,像是扭曲的暗影,在冰室里窃窃私笑,看得易剑寒头皮发麻,等到巫琅暴涨的灵力席卷过冰室的每个角落,那些阴影顷刻间就被吞噬了。
尚时镜再没有开口的机会,而是闭上了眼睛,似是完完全全的沉眠了下去。
易剑寒在艰难抵抗的同时,听见了棺材里响起了另一个心跳声,从某种方面来讲,他想为巫琅的这个举动欢呼雀跃,然而同时也感觉到了一阵寒意。
这个模样的巫琅与他记忆之中所设定的陵光君,几乎一模一样,强而冷酷,丝毫不在乎他人的意愿。
呃,当然,像是尚时镜这种不好的意愿,还是不要太在乎为好。
“三弟身体不适。”巫琅将昏迷过去的尚时镜横抱了起来,对着易剑寒略微一颔首,“我先带他回春云山休养,方才冒犯了,舍弟过分调皮,巫某实在是不得已出此下策。易城主与你的朋友还望多多保重,日后有缘再会。”
还是无缘再会吧。
易剑寒很想干巴巴的笑两声,事实上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甚至没有问巫琅什么时候知道商时景在尚时镜的身体里,想起对方也许一直都知道,就不由得为商时景感觉到了恐怖。巫琅并没有多过停留,他带着尚时镜离去时也毫无犹豫,易剑寒看着他的模样,一下子竟有点摸不清楚其中的道道。
不过……这应当是好事吧?
巫琅既没有因为发现自家三弟身体里多了一个人而暴怒发狂后屠城,也没有突然反水帮尚时镜,甚至还帮忙镇压了下他那个老实说已经不能算是调皮的三弟,事实上,他如果不动,易剑寒也很难保证自己能不能看出来尚时镜打算移魂,因此这番变化简直就像是突然老天就开了眼,伸手帮了一把。
易剑寒摸不着头脑,不过还记得要事,到外头差使人让盈月去准备好必要的东西,自己则坐在了冰床之上,配合法阵运起了灵力。冰室有至寒之气,加上聚阴棺是至阴之地,加上双生果辅助,其实商时景此刻与初生的新生儿并无任何区别。
之前放下三重法阵,有一处就是为了此刻。
聚阴棺内装满了灵液,虽比不得当初的灵乳液,却也十分贵重,烟涛城居于老龟的龟壳之上,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因而移来的灵根地脉并不在少数。易家先祖做了不少,易剑寒则是那日救过虞忘归之后,又直接把寒潭之水收了过来,寒潭水本来只是月之精华凝结的寒露,偏生逢上灵乳液与芝人芝马三样灵物,寒潭水底下与老树根系相连,而芝人芝马并不惧怕寒冷,时常在里玩耍,寒露便也成了难得的灵液。
烟涛城内有一块巨大的火岩,有个天然的凹陷,平日用铁精包裹着,触手仍是滚烫,易剑寒把极寒之水倒入火岩之中。
除了水蒸气以外,还产生了一个满是灵液的假温泉。
易剑寒并不知道商时景到底有没有修仙的资质,无论是出于为这位老乡好,亦或者是怕寂寞的心态,他都未雨绸缪了起来。
如果到时候商时景选择作为一个弱小平凡的普通人活下去,易剑寒自然也会尊重他;然而毕竟有资质,才能够有选择。
易剑寒此刻所做,只是将灵气聚集在商时景体内,法阵也名为聚灵,正如寻常婴儿还在母胎之中不会被世俗污气所染,可是一出世就会有所变化;易剑寒如今的做法,正是为了让商时景一直维持在“母胎”之中的状态。
真正要改变资质,其实还要看盈月。
先前不与商时景说,其实易剑寒始终还是信不过尚时镜,他不知道对方会出什么招,却知道自己精心准备的这一切倘若真叫对方知晓,只怕要为他人做嫁衣裳。
待到法阵结束,易剑寒才推开棺木,里头果然躺着一人,样貌十分陌生,口鼻皆没入灵液之中,头发不长不短,柔软的如同海藻般绵绵散落开来,他眉心微皱,生出几条细纹来,光看外表就觉得疏离冷淡,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看着已不是个青年模样了。
一看就是社畜。
商时景给易剑寒的感觉跟印象有点不太一样,他本来一直以为对方是个中年大叔来着,哪知道是个性冷淡长相,大概是顶着尚时镜的脸认识到现在的缘故,看着这张陌生的面孔,易剑寒都有点想回去跟巫琅兑换一下小伙伴的冲动。
先前做的衣服还有不少,在吃双生果之前,商时景已经将两人芥子袋之中的东西理了个清清楚楚。商时景的身形比尚时镜要略微瘦一些,肩膀却又宽了点,灵魂适应新身体需要一段时间,他并没有醒来,所以易剑寒不得不当这个苦力,像是拎着小鸡仔一样把人从棺材里抓出来,再套上衣服,把他背在身上。
毕竟背着个裸男出门有损清誉,不管是自己还是商时景的。
之前给尚时镜做的衣服等于白费了,早知道就不做这么多套了。
作为一个勤俭持家的城主,易剑寒多少有些心疼自己的财产,浪费并不可耻,不过浪费在尚时镜的身上,就非常可耻了。
城主府的后院几乎没什么人来,如那制成冰屋的寒石还有那块火岩都不是寻常人能够抵挡的,盈月是城中少数修为比易剑寒要高的,因此来去自如并不成问题。
变成温泉的寒潭水尊严尽丧,这会儿又成了一池药汤,于长策吃饱了躺在婴儿车里睡得正香,婴儿车上的灵力罩子厚得像是龟壳。
盈月歪过了头,声音清甜而柔润:“寒大哥,刚刚那个人是谁啊,他怎么带着尚先生走了?”
“他是尚时镜的兄长。”易剑寒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小心一些,不要跟他们太接近了,那个人已经不是你的尚先生了。”他将商时景放进了寒潭之中,长舒开一口气,老乡的身体里的确没有任何灵根,也谈不上什么资质,还好自己留了一手。
于长策也是个奇葩,连重塑灵根这种方法都研究得出来,却因为什么相思病要投胎转世体验。
想起来好像还是我设定的。
易剑寒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太注意到盈月不以为然的神色,少女垂下头仔细看了看商时景的面容,疑惑道:“咦,寒大哥,你是怎么找到这样一个人的,他分明都这么大了,居然连先天之气都没有散。”盈月好奇的戳了戳商时景的肩膀,又道,“他体内好冷啊,是寒魄成精吗?”
易剑寒温声道:“盈月,你之前与我说过,小策儿曾经研究过如何让一个没有灵根的凡人变成有灵根的修士对吗?而且还成功了。”
“是啊。”盈月乖乖点了点头,“虽然主人非常厉害,但是这个条件也的确很苛刻,要对方先天之气不散,能做到这点的只有小婴儿了,可是小婴儿却吃不消那么庞大的力量,只有天尊带来的一个人做到了,寒大哥,你也有这种材料,跟天尊一样厉害。这个人身体里阴寒之气这么重,大概可以生成水灵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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