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孤注掷温柔[出书版]》完结
第二天黄昏,子释醒了。这一觉睡得并不好,似乎做了很多很多奇怪的噩梦,却因为极度疲倦而醒不过来。被长生弄醒的时候,那些噩梦的内容不记得了,恐惧到浑身麻木的感觉却还留在体内。靠在他胸前,听着“怦怦”强劲而有节奏的心跳声,好半天,贯穿里外的僵硬麻木才逐渐减轻,四肢缓缓回暖,抬手去碰他的脸。
昨日经过历历在目,无法不叫人心有余悸。
怎么办呢?
皇帝,以及皇帝的情人,注定是这世上一等一高危职业,终身不得改行。他实在没有自信,保证自己还能经得起几番这般惊吓。
长生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侧,另一边脸颊贴在他头上。
“好了。没事了。我早说过,老天是站在咱们这边的——你看,说中了吧?”松开手,把被子仔细掖好,端过案上的碗:“无论怎样喝一点。再不吃东西,胃痛发作起来就糟了。”
子释“嗯”一声,坐直些。心里有点担忧,不知道胃肯不肯配合。
长生一边拿勺子搅动碗里的药粥,一边闲闲道:“子周等你醒来,等了一整天。这会儿子归正陪他在前头说话……”
“啊……是么……”勺子送到嘴边,一口下去了。
长生笑:“许汀然就像跟屁虫一样缠着他。白天嚷嚷着想参观皇宫,我叫倪俭领他看,非把子周也拖上——这只人参娃,嘿……”
子释侧头想象一下,也笑。第二口下去了。
长生不再说话,将他搂过来倚在怀里,放下勺子,腾出一只手于胸腹间摩挲运气,含着药粥一口一口接着喂。
等子释摇头,已经喝得只剩下半碗,并且完全没有浪费,堪称重大进步。长生很高兴。倘若放在从前,这样一场折腾,至少吐上好几顿,三五天没法正常吃饭。这只天底下最金贵最娇气最难养的猪,终于养出心得养出经验养出成就来,对于自己理论结合实践摸索出的独具特色的饲养模式信心大增。
“我叫他们进来,好不好?”
想起两年多不见的弟弟,子释情绪高涨许多:“好。”
“大哥。”子周跟在子归身后进了寝宫,直走到床前。冲旁边的长生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盯着子释看一阵,“大哥……这两年好不好?”
“挺好。”子蕋-u,n⑿ΑT谕饷娲车葱砭茫揪拖缘贸墒斓男』镒犹砹思阜植咨F剩庠贤庋锒婷⒛诹玻肴魏稳苏驹谝黄鸲疾换嵫飞?/p>
子归却替大哥详细回答:“在西京大病一场,后来,又受了伤……”双胞胎见面,需要交流的实在太多,这些内容还没来得及提起。
“大哥怎么会受伤?!”子周问罢,瞪着长生。生病能够接受,受伤不可饶恕。
还是子归继续解释:“从蜀州回京,路上遇到屈不言屈大侠……子周,这事儿有点复杂,我回头跟你细讲。”
子释依然微笑:“发生一点意外,没什么大碍,早就好了。”
这时子周后头一个脑袋探出来,略带羞怯:“子释哥哥……”转脸看看长生,再看看子周,又重新看看长生,终于学着子周先前的样子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子释满面笑容:“小然,你长这么大了,功夫也好厉害,我都认不出来了。”
“啊,那个……我不知道大夏奸就是子释哥哥,啊!对不起,我不知道子释哥哥就是大夏奸……”俊逸秀美的少年郎一脸无措,拿手捂住嘴,“啊,还是不对……”
“小然,我早告诉过你,根本没有什么大夏奸。”
许汀然望着子周:“可是,姐姐姐夫说……”
“那是他们误会了。”
“哦……”依然疑惑,却不再追问。
子释瞅着弟弟,心道只怕他说天是绿的,水是花的,许汀然也不会反对。
子周道:“屈大侠的事我知道。前年春天,江湖上突然传闻屈大侠……”子释见他看自己,笑嘻嘻问:“怎么样?江湖传言讲什么?精彩不?”
子周抽抽嘴角,一本正经:“反正说是金盆洗手,退隐出关去了。可是没多久,又有传闻说实际屈大侠是被靖北王府阴谋设计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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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没有,屈大侠出关之前,特地跟师傅师娘告别来着。”说话的却是许汀然。
子周点点头:“我当时在北方,打听得消息从楚州传出,就准备往南探查真相,结果在路上碰到了小然。”
“是啊是啊,子周哥哥又不认得我了,可是我认得他。有人欺负我,子周哥哥把他们打跑了……”
子释支起下巴:“小然,不对啊。你现在功夫比子周好得多吧?”
“那个,师傅说,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与人动手,尤其不可与不会武功之人动手,所以我一直忍着……”
子释目瞪口呆望着他。
“那些人蛮不讲理,我怎么说也不管用,也不能打他们,心想实在不行,就跑吧,反正谁也追不上我。这时候子周哥哥忽然过来帮我跟他们理论,他们说不过子周哥哥,就要打他,然后……”
“噗!哈哈……”子释终于憋不住喷笑,抓住长生的胳膊,乐得前仰后合。另外两个听众同样莞尔。
“大哥。”唯有子周依然严肃,“小然是奉了他师傅冷手山冷大侠之命,特地给白沙帮和几位武林前辈送信,澄清谣言,说明屈大侠归隐的事情。”瞥见许汀然被自己大哥笑得莫名窘迫,安慰他:“别理子释哥哥,你忘了,他从以前就这样。”
许汀然抓着脑袋想想,好像确实如此,不窘迫了,接着子周的话往下进;“师傅说如果姐姐那里没什么事,送完信可以迟些回去,自己历练历练,正好子周哥哥要去的,都是我没去过的地方……”
一番交谈得知,原来永乾七年下半年,许汀然跟着子周晃了一大圈,腊月才赶回玉屏峰与师傅师娘过年。他性格天生淳朴,自幼体弱多病,被身边人呵护周全,虽然聪明,却不怎么通世务。十岁上山学艺,于武学之道天赋异禀,悟性奇高,不但身体养好了,更修得一身绝顶轻功和剑术。其间机缘巧合,恰逢屈不言潘恒沉香精舍好几年,等于两大宗师倾囊相授,造就了一位可遇不可求的武学奇才。
许冷若熟知弟弟性情,又爱惜这许家唯一的血脉,一开始不曾让许汀然介入白沙帮帮内事务。等到后来形势日益紧张复杂,许多时候身不由己,越发有意随他自在,等闲不叫他回去。许汀然在山上待了大半年,记得与子周哥哥八月十八观潮之约,辞别师傅师娘,前往越州东宁海口。二人这一回在东南三州游荡几个月,到得年底,子周转道向北,许汀然掉头归乡,约定来年清明京城再会。
“过完年,师娘突然要我去接姐姐上山,我到了回梦津才知道,原来姐姐怀了宝宝,我要当舅舅啦!”
子释望着许汀然兴奋的神情,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勉强笑道:“是么,那可恭喜你。”
“师娘怕山下不太平,帮里事情又多,所以要我接姐姐上山去住。可是姐姐说什么也不肯跟我走,只叫我回去。我看她和姐夫都愁眉苦脸的,有一天晚上,忍不住偷听他们,还有那个傅帮主说话——我知道偷听人家说话是不对,但是姐姐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也会担心她啊……”
“你遇见子周哥哥的事,姐姐姐夫知道不?”子释不经意问。
许汀然摇头:“子周哥哥不让说,我就没说。”
子释翻翻眼皮:真听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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