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骄+番外(上)
用过晚膳,萧莨被萧蒙叫去书房,兄弟俩饮着茶,聊起外头的事情。
“这半年,我戍北军与北夷人大小又交战了几场,胜负各半,好歹没再丢更多的城池,父亲心力憔悴,前些日子还病了一场,我没敢与母亲说,只怕她担心。”萧蒙长吁短叹、神色疲惫,与先前在卫氏面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判若两人。
萧莨微蹙起眉:“先前战败,是因粮草不济?”
萧蒙苦笑:“朝廷拖欠军饷、粮草,让我们就地征取,又能征上多少,大冬天的将士们都穿不上一件棉衣,喝不上一口热汤,父亲就算再神勇,亦无能为力,……只没想到那次朝廷会拿了柳家开刀,我等收到消息时,判决已下,柳家人已成阶下囚。”
提到柳家,萧莨眼中有些许黯然,萧蒙宽慰他道:“柳家人流放去雍州,我已派人寻到,他们一家月前已平安到了那边,就只是陛下亲下的旨意,我们也做不得什么,更不好跟他们过多接触,我叫人给他们送了些银子,又托人略微照拂他们一二,眼下也就只能做这些了。”
“……多谢兄长。”
“你倒是不必与我道谢,本也是我应当做的,阿莨,你……”萧蒙望着自己一贯姓子拘谨的弟弟,欲言又止。
“我知兄长想问什么,”萧莨低下声音,“母亲应当已与兄长说了我与怀王府小郎君之事,我心悦于他,他亦倾心于我,还望兄长能成全。”
萧蒙神色略沉:“你果真想好了?”
“想好了。”
沉默半晌,萧蒙长叹一声:“我原以为,你与那柳家郎君,是彼此有意的。”
萧莨淡声解释:“我与他婚约早定,他于我是责任,若无这些变故,我不会负他,但造化弄人,或许我与他当真没有缘分吧,知道他如今尚且安好便已足够,雁停……他是我心爱之人,我只想要他。”
萧蒙无奈道:“那些劝诫之话,母亲想必已与你说过许多遍,我便不再多言,但你要想清楚,陛下从来不放心我们承国公府,你若当真与怀王府的小郎君在一块,陛下与皇太弟恐都会生疑,我与父亲在外尚且鞭长莫及,只怕你在朝中会十分难做。”
“我知,我能承受,”萧莨神情坚定,“我亦会小心,定会护家中人万全。”
“罢了,”见萧莨如此坚决,萧蒙不再多劝,只提醒他,“此事母亲先前就已去信告知父亲,父亲的意思也是让你想清楚明白便可,你是男子,不是女儿家,有些事情并不需要家里人处处替你CAO心,我萧家人也不是那等贪生怕死之人,你若真有意于他,便按着自个心意去做吧,母亲那边,我会帮你去劝。”
萧莨的眸光乍亮,再次与萧蒙道谢:“多谢兄长。”
“你我兄弟不必言谢,”萧蒙摆手打断他,“日后你嫂子和侄子侄女留在京中,兄长还得麻烦你多加照顾他们。”
“那是自然,”萧莨赶忙答应下来,略一顿,踌躇问萧蒙,“大嫂他们留在京中,……可是陛下之意?”
萧蒙的神色晦暗一瞬,低下声音:“我今日进宫面圣,陛下看着比从前是愈加荒唐了,那道人也不知使了什么妖法,竟叫陛下这般顺从他,当真是……”
可偏偏,这样的皇帝清醒着时,依旧没忘了算计他们这些辛苦为他拼死卖命的臣下。
“陛下没有言明,只是暗示我将家小留在京中,这事在来之前父亲便已料到。”
留下家小,无非是防着他在外若有异心,好拿捏了做人质,皇帝此等行径,实在过于叫人寒心。
萧莨眉头紧蹙,心念几转,到底也只能安慰萧蒙:“有我在,必会护他们周全,兄长且放心。”
怀王府,翠竹院。
午后,祝雁停手支着头,昏昏欲睡。
萧莨坐于身侧,正凝神钻研着祝雁停摆出的棋局,不经意侧目间见他已阖上双眼,日光经窗花雕琢,在他皙白的面颊上留下斑驳影子,一时看入神,方才琢磨出的一点破局思绪又抛之脑后。
似有所感,祝雁停的眼睫翕动,慢慢睁开眼,对上萧莨凝视的目光,微微一怔:“你怎么又一直看着我啊?”
萧莨抬手,拇指腹在他眼角处轻轻摩挲片刻,喃喃道:“我不可以看吗?”
祝雁停低笑,凑近与萧莨交换一个亲昵的吻。
“表哥,后日的围猎,世子他会去吗?”
“会,”萧莨疑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祝雁停自若回答:“没什么,久闻世子大名,一直十分仰慕,早便想结交一二,到时还要麻烦表哥为我引见了。”
萧莨略不自在:“你与他结交做什么,日后都是一家人,自会见到的。”
“表哥,……你在呷醋吗?”祝雁停眸中带笑,隐有促狭揶揄之意。
萧莨耳根微红,矢口否认:“没有。”
祝雁停不再逗他,认真道:“我不过是想表现得好一些,给世子留个好些的印象,好叫他同意我们的事情,你别这么小气嘛。”
萧莨道:“兄长已经同意了。”
“真的?”
“嗯,”萧莨拉过祝雁停一只手,与他手心相扣,“兄长还答应帮我说服母亲。”
祝雁停顿时高兴起来:“那可太好了!”
萧莨望着他,略有迟疑:“王爷他会同意吗?”
“这你不用担心,我兄长一贯顺着我,我已将我俩之事告知他,他同意了。”
萧莨放下心来,捏了捏祝雁停的手指节:“那就好。”
说了一会儿话,祝雁停的目光落到萧莨腰间佩的香囊上,顿了顿,与他道:“表哥,我给你换些香料吧,换些好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