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又在跑路
李越从架上取下佩刀和战甲,又道:“那众位各居其职,照之前所议传令下去,全力应战。”
“是!”众将领异口同声回答,纷纷退出营帐。
贺迁正准备离开又被李越叫住。
圣上一边穿甲一边道:“抽调些人,护送太上皇归京。”
李怀安下意识想反驳,但还是忍了忍,让自己冷静一些。
圣谕在上,贺小将军不得不答应。只是刚张开嘴,便被太上皇出声阻止。
“贺将军,你先去忙吧。”
李越刚好穿完胸甲,指尖顿了顿。
贺迁抬头在这两人身上看了看,最终决定退出两叔侄的纷争,一言不发离开了。
帐中又只剩下他们二人,李怀安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些时日以来,李越愈发成熟的同时,话也比以前更少了。
他也是在方才的一刹那突然发现的,青年越来越擅长沉默。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有些许冷漠,若是藏起眼神,便更像个无情之人。
但他知道李越并不是这样的人。
譬如说此刻,当对方又看向自己时,还是以前那个孩子,习惯性担心自己,却不肯向自己表露太多。
“皇叔,这里很危险,我不一定能保证您的安全,您最好立刻就走。”
李怀安走过去帮他穿臂甲,短促地笑了一声:“我还担心你呢,你看我有天天赶你走吗?”
“这不一样……”
他扯了扯甲胄,把人扯得微微弯下腰,颇为不满道:“有什么不一样,你身在前线,见惯了血肉横飞生死一瞬的事情。但我一个人待在宫里,难道不担心吗?”
帐外已经有响动,忙乱的脚步声在大营各处响起,中军帐外也不时有人群经过。
李怀安的心跳被打乱节奏,但面上仍然平静:“我病秧子一个,保护不了你。但我也没想过要把你捆起来绑到马上,一鞭子下去送回京城。”
李越皱眉,忍了许多年的话还是说了出来:“我以前没能力保护您,才让您受了那么多苦,可是现在……”
“不是你的错,”他打断了侄子的话,坚定道,“不要用我的苦难来折磨你自己。”
李怀安总是不自觉以长辈的身份对李越说话,或是哄他,或是教训他。
可这次不一样,家人也好,伴侣也好,以后几十年终归要两人一起走下去。他见不得对方患得患失,承诺只是一句话的事,但他也愿意认真履行。
“我答应你,一定好好保护自己。你陪着我,我也陪着你,好吗?”
他凝视着李越的眼睛,抬手抚过对方的眉间。
李越沉沉看了他半晌,闭眼在他微凉的掌心蹭了蹭,轻声道:“好。”
心结总算有了松动,李怀安不急在一时,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这场仗。
他瞥了一眼李越腰间的刀,问道:“你要去前阵领兵吗?”
圣上睁开眼,方才的妥协转瞬即逝,眼中充斥着寒冷的杀意。
“不用,我同战士们磨合甚少,前阵有贺迁,让他先去挫挫赤余人的锐气。”
贺小将军确实是魏国的一把利刃,这称号从前属于他爹,如今又落到了他身上,实至名归。
趁赤余人尚未抵达延州城,贺迁领着三千精兵先行出击,主动杀向赤余的先锋部队。
稍晚时又带着一身冰冷的血腥气归营,领出去的三千人只剩下两千。
他此行只是试探,并非真要与赤余交战,然而魏军伤亡不少。
一群人在中军帐中等他回来,却等到一个骂骂咧咧的贺小将军。
“疯了,真他娘的疯了。”贺迁甲上的血没擦干净,散着一股重重的血腥味。
他大步走进来,也没行礼,骂道:“拿几千人命做诱饵,是哪个鬼才在领军,从前怎么没听说过赤余军队里有这号疯子?”
有老将疑惑道:“什么诱饵,不是让你别深入敌中吗?”
贺迁冷笑道:“三五千赤余士兵落单,你见了不想上去杀一杀?谁他娘能知道那地方还能做埋伏,非得等到他们的人死了一半才出来。我们都杀红了眼,哪儿是说退就退的?”
李越听罢沉默片刻,继而问道:“你没见到领军之人?”
此行师不利,虽说也杀敌不少,但贺迁自己手下的兵也战亡一千。拼死拼活从埋伏中逃了出来,贺小将军像个火药,一点就着。
“没有,我要是见到了,哪儿还能空手回来。就算不割下他脑袋,也得剜一块肉带着。”
他缓了缓,勉强冷静几分,又道:“但绝对不是赤余军以往的风格,那几千诱饵一开始就被放弃了,没人能干得出这么狠的事。”
“难道说……那个摄政王?”
有人提了一嘴,一旁安安静静的太上皇突然问道:“这个摄政王又怎么了?”
其他人没说话,圣上答道:“此人行事狠绝,于政事上很有铁血手腕,说不准此次他也来了。”
“还真是……”李怀安有些感慨,有能力之人没身份,像他这样有身份之人却是个庸才。还真是造化弄人。
贺迁心里还滚烫烧着,面色不善:“看来挺会算计,算来了一个摄政王的位置,还想接着算成皇帝。但战场上的事可不是靠算计都能赢的,着一次道足够了,以后也没他能算计的地方。”
李越想了想,吩咐道:“去查领兵之人是谁,若真的是那个摄政王,既然他自己跑出了皇宫,以后也别想回去了。”
李怀安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你们排兵布阵,我去看着勒其尔,随时待用。”
其他人没听懂,只有圣上无奈笑了笑。
“也对,那个赤余小皇子很快能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