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
许是看他真能手滑摔了祖宗牌位,净尘提早给他放了假,领命而来的守湛杵在门口扒拉着木门犹犹豫豫了好一会,才强行壮着胆子探了个头进去。
“那个……陛、陛下……”
“做什么。”
萧祈小肚鸡肠到了一定地步,几个时辰过去,他还跟这个比自己小十好几岁的孩子置着气。
守湛要哭不哭的打了个哆嗦,短短胖胖的小手抠紧了门上的雕花,若非身负师命,恐怕早就撒腿跑开。
“师、师父说,说……”
“——有什么话一口气给我说完!”
守湛有点生来的小结巴,萧祈眉头拧得极紧,毫无耐心的撂下了手里的东西,供奉数年的祖宗牌位在长案上磕出声响,他在短暂的沉默中抄起磕掉漆的牌位换了个朝向摆好,决定忽略掉这个无伤大雅的小瑕疵。
“呜……师父说谢哥哥在等你让你跟我回去你不认识路我来带你——呼……呼——咳咳!”
恐惧是最好的督促,守湛把小脸憋得发红,颤颤巍巍的缩起了脖子,卯足了劲一吸气一跺脚,俨然是视死如归。
“.…..”
萧祈也是个难伺候的,小孩说话结巴他没耐心,人孩子终于把话说溜了,他又反应不过来。
守湛在门口忽闪着大眼睛委屈巴巴的瞅了他好一会,他才猛然回神,一把拎起小孩的僧袍领子,将守湛扛到了肩上。
“呜啊啊——”
“闭嘴带路,再叫把你喂狼!”
“早上说、说过了,山、山里没有狼……”
“.…..老子就是狼!”
萧祈是不是狼妖转世,守湛说不好,但他发现萧祈这个人是挺有毛病的。
萧祈易怒、暴戾、阴沉,总之是凶里凶气,可一旦提及谢濯,他就马上变了个人,活像山下阿公家里养来看门的土狗,总是傻不愣登的一边憨笑一边使劲摇着尾巴。
萧祈的肩很宽,守湛知道自己和别的师兄弟不太一样,他嘴馋爱吃,比同龄人瓷实一点,他师父偶尔抱他一会都会喘上一阵,但萧祈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国寺后面的山路崎岖陡峭,除了熟悉这里的僧人之外,没人能走明白。
守湛坐在萧祈肩上晃了晃两只脚,他替萧祈拨开挡路的枝杈,又伸出手去指明了前头拐弯的方向。
“往这边。要小心一点哦,这里的路陡……呜哇——”
山石嶙峋,积雪未消,身体腾空的瞬间,守湛下意识抓住了萧祈的发冠,寒风同他们擦肩而过,迅速后掠的山石像是画中那样融成了一片。
——他们飞起来了。
守湛瞪大了一双眼睛,手上一攥一紧,慌慌张张的抓松了萧祈的发髻,他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突起的山石上飞起,又像真正的鹰一样悄然擦着树梢落去下方林间,待萧祈双脚落地身形下沉的时候,他又吓得使劲一拽,生生薅下了萧祈的一缕头发。
“——兔、崽、子!”
好端端的一个俊逸身法,愣是落得个疼到眉眼抽搐的下场,萧祈再三确信这小孩就是跟自己八字不合,他忍无可忍的把守湛凭空颠倒过来脸朝下的按在肩上,准备把这小孩痛揍一顿。
觉出危险迫近,守湛瘪着嘴巴掉了两颗金豆,绝境逢生之极,他眼疾手快伸手一指,赶在萧祈手起掌落之前,指明了谢濯身处的小屋。
“——谢哥哥在那等着你呢,你要打我,就、就、就去晚了!!”
守湛最终靠着这句话保住了自己的小屁股不裂成四瓣,隐在林间的屋舍离他们不过几丈远,他若真哭嚎起来,肯定会惊扰谢濯。
萧祈思前想后,强行按下了牙根发痒的恨意,把他从肩上抱下来,臭着脸轻轻放去了地上。
“师父说,这里安静,你们可以好好休息。还有,你、你别欺负谢哥哥了,我今天早上都看见,谢、谢哥哥脖子上被你咬红了!”
童言无忌,天真无邪。
萧祈一口闷气卡在喉间险些没上来,生生憋红了一张脸,只得连连伸手锤胸。
守湛还没觉得哪里不对,反正在他眼里,萧祈已经跟“脑子不太好”这几个字挂上了钩,所以无论萧祈做什么,他都不吃惊了。
他提着自己的小僧袍往回走,这里山路看似陡峭,但只要按着一定的规律去走,总能走到平路上,他师父精通奇门八卦之术,最擅长布阵解,他刚刚还想提醒萧祈走个近路,哪想到萧祈居然那么莽撞。
小沙弥圆头圆脑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来路上,萧祈看得眼角直抽,他深吸了一口气,解开自己乱糟糟的发髻重新绑好,一边绑一边下定决心——早晚要把这小孩套进麻袋里毒打一顿。
萧祈收拾妥当才快步靠近屋舍,一方小院看着简素干净,他推开木门,想要带着装模作样委屈的找谢濯告状。
“谢濯?谢濯——那小和尚薅我头发,谢濯你管不管!谢濯——谢……”
萧祈故意把嘴巴撅得老高,堂堂天子硬是要跟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稚气。
一室暖意迎面而来驱了他满身寒风,两扇木门在他身后吱吱呀呀的合上,他蓦地足下一顿嘴上一僵,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坐在桌边等他的谢濯换掉了那身死板难看的内侍服,换回了惯穿的青色长衫。
而这件衣裳又和平日里那些不太一样,萧祈滚了一下喉结,身体比头脑反应的要快,他蹲下身子伏去谢濯膝上,使劲拱去谢濯怀里乱蹭了好几下。
这件青衫是谢濯旧日的衣服,比现下那些要繁琐华贵一点,腰封上嵌着白玉,衣襟上绣着云雾纹路,除此之外谢濯还取了根许久不用的玉簪来衬,三千青丝半挽半散,如缎如瀑。
萧祈胡乱扯松了谢濯妥帖的衣襟,顺滑的衣料在他掌中揉出褶皱,他抓着谢濯的腰封起身而上,唇齿相贴的动作并不轻柔,但谢濯却由着他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