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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人想我当佞臣[重生]

作者:箫仪 时间:2020-02-14 11:20:13 标签:强强 爽文 重生 年下


  萧澈的话让苏俨昭很是诧异了一番。

  算上前世,他两辈子遇见的刺杀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对刺客口中能否吐实早就看得淡了,闻言重新由上到下重新打量了一遍绑在刑架上的人,半响方才点了点头。

  “一会我让府中画师过来给他画相。”朝中不是世族出身却深恨他的也只有那几位,真要方向对了排查起来不要太轻松。

  身份查出来了,跟审讯结果相印证,再动手清算就顺理成章得多。

  萧澈叮嘱;“丞相多派几个画师来,要信得过的。”

  程翊靠在刑架上听着两人谈天说地,偏生话题都是围绕着他的,让人听的不要太愤怒。

  囚徒也是有尊严的……

  “苏相要查,不如从皇宫开始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搜过去问过去,左右我在金陵停留的时间不短,兴许能找出蛛丝马迹呢。”程翊的声音清冷,语调里却充斥着嘲讽。

  苏俨昭笑了笑,没再看他,转向一旁环着手臂事不关己的萧澈;“能审出来?”

  “丞相放心,玄卫刑讯的手段……必让他张口吐实。”

  青铜所铸的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隔绝了一整个世界。

  苏俨昭用纤长的手指捏了捏眉心,神色平淡。

  明明今日过后要处理的事情又少了一件,他却没觉出半分轻快来。近日诸事缠身,已然到了多这一件不多少这一件不少的地步。

  也算是自找的。

  忆起昨日吩咐萧澈去做的第二件事,古井无波的面容几不可察的变幻了一瞬。

  “东西送进去了吗?”

  不是他太耐得住性子不给谢启传信,是金陵上下盯着他的人太多,谢启那边也不是毫无关注度的存在。

  声音很轻,跟适才问讯程翊的事时全然不同的画风,加上语焉不详,萧澈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苏俨昭问的是什么。

  几乎是了立刻,他想起了站在暗室门外等着谢启掀开餐盒的漫长等待。

  “送进去了,属下看着陛下发现蜡丸才回来的。”

  苏俨昭没有说话,沉默的向书房的方向往回走。

  萧澈亦沉默的跟上。

  良久,知道萧澈以为再也不会被问起的时候,一身叹息在耳边响起;“陛下在那里过的如何?”

  越长的间隔或许代表着越多的介意,因为太怕知晓真相,所以起初选择避而不言,却到底心头挂怀,又不能尽数放之脑后。

  萧澈的回答略显压抑;“居所稍显简陋,衣食上似乎不算被亏待。”

  “听安插在那里的人说,七日前任家二公子任桓轻车简从去探过陛下,行事颇为谨慎且少留痕迹,以而今的情况推测,成王与其父襄阳侯应当还不知情。”

  因着知晓苏俨昭的偏向,虽然一月前谢烜已操办了登基大典,萧澈口中仍是旧时称呼。

  行到令泽居门口,有侍婢殷勤的打了帘子,苏俨昭径直入内,落座。

  “他们说了些什么?”

  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苏俨昭拧起眉头,觉出几分不对来。

  幽禁谢启的是什么地方?

  金陵西北角,防守严密暗哨四布,连他都要忌惮一二,小心谋划许久才有今日的动作。任桓区区一个襄阳侯世子,要冒多大的风险才能去探望这一次?

  不可能是纯粹的探望,除非他有事情去办;幽禁之地能做的事情不多,除非是单纯的谈话。

  谈话而已,却没有遣人前去而是选择了亲身犯险,证明他要说的话十分重要,需要亲自前去才能佐证话语的可行性。

  会是什么?

  正思索间,却见萧澈听见问话后明显的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距离太远说话声音太轻,他只勉强听清了几句话,当中提了两次和盛大长公主的名号,其他的未曾听清。”

  苏俨昭摇了摇头,意味深长;“越来越热闹了……”

  萧澈看着他浑然不在意甚至有些情绪被波动的样子,心下抽了抽。相府人多,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注意到令泽居的灯光每天到多晚才熄灭,而令泽居的主人每日里又有多殚精竭虑夜不能寐。

  “属下有一句话,想跟丞相说。”

  苏俨昭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闻言只是应了一声,示意他可以说下去。

  “成王殿下征战时虽手段狠厉些,对昔日故友跟交州旧部却都算得上不错,对丞相跟定国公更不必多言。论起治国理政的手段,也比陛下成熟不少,丞相何不……”

  剩下的话萧澈没说全,因为苏俨昭突然很是困倦的闭了眼,明显不想再听下去的样子。

  “你先回去,好好审审那个叫程翊,早点问出他的来路。”

  明显逐客的话语,萧澈明智的住了口,打量着苏俨昭只是累了而眉眼间没有怒色,才悄无声息的往门外退去。

  门帘掀起的声音过了好一会,苏俨昭才重新睁开眼,将之前萧澈进来时他压在空白宣纸下面的那一张写了字的宣纸抽了出来。

  四尺长的纸张上只简单的落了几个名字,与四周玉白色的留白相比格外显眼。

  谢烜、谢启、沈居、顾冉之、高润离……

  苏俨昭的目光落在谢启的名字上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移开。

  一团乱麻的金陵中,最有影响力的几个人。

  今天这一幕刺杀的主导者,多半也在其中。

  无关动机或者时机,仅仅是有能力而已。

  从头到尾又看了两遍,苏俨昭顿了顿,提起毛笔在宣纸上又落了几个字。

  和盛大长公主府。

  不管萧澈提审程翊的结果如何,是谁想要他的性命,下一个必定会对上的……

  最后一笔落下,笔尖微移,在沈居的名字上轻轻画下一个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mikot的地雷*4,感谢卷尺的地雷,么么哒~

  终于写完了,躺平咸鱼状~

  推自己的预收文《听说我曾爱过你》咸蛋都市狗血苏爽【划掉】,文案可能还会有改动,感兴趣的小天使去收藏一下么么哒!

 

☆、第28章

 

  理政堂的面积并不大。

  除了用于集体议事的正厅, 也就每位配了间供处理政务的小室, 后一点的地方有供洒扫宫娥休憩和准备茶水的地方,此外再无其他。

  但这并不影响天下政令尽出于此, 更影响不到其在文臣心中至高无上的地位。

  苏俨昭踩着点卯的时间点进来,正巧见着原本属于顾冉之的房间外参差不齐的站了数十个人, 身上的官袍颜色不一, 自二品往下凑的很是齐全,却没几个是他认识的。

  瞧见他进来,不知是谁带了头, 断断续续的响起一片问候声。

  “几位是来寻沈中书的?”

  苏俨昭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顾冉之原来的这间房背光, 分明是白昼,里屋却还是点了灯火,隐约可见的几个人影。

  几人对视一眼,有个一身赤色官袍的年轻官员点了点头, 应声道;“回苏相话, 我等是接了吏部通知来寻沈中书要函书的。”

  依齐朝制, 官员升迁贬谪均有理政堂草拟, 交由丞相批阅后再陈朱批, 一番程序走下来后吏部再通知官职有变动的官员到理政堂取函书,函书到手才可去寻吏部主事换任命状。

  苏俨昭心道沈居此番动作好快, 却还是含笑点了点头,客套几句才转身朝自己平素常用的房间走去。

  堆积如山的奏折才看到第三本,两扇木门就发出咯吱的一声, 有人踩着长靴径直入内。

  苏俨昭连头也没抬,审视了一遍自己的批注,拿起下一本来,随口道;“把门掩上。”

  苏俨敛本来也没指望有人招待他,当真依言将门掩上,自顾自的寻了个位子坐下,目测了一下桌案上奏折的高度,挑了挑眉;“兄长就这么沉得住气?”

  这么些日子冷眼瞧过来,隔壁那位沈居沈中书似乎再勤政不过了,该他干的不该他干的都一股脑揽进怀里,似乎对接替他哥劳模的名号有着十分浓厚的兴趣。

  说不定……对丞相的位置也很感兴趣。

  苏俨昭手头的那份奏折是户部送上来的,照例是说国库存银告急,再这样下去怕是连几日后操办秋狩的银子都拿不出了,请理政堂给拿个主意的。

  他看的头疼,索性将折子往桌上一掷,扭头去问苏俨敛:“你看过他之前呈上去的那份选官名单吗?”

  说着从另一叠往日的奏疏里抽出一份看到一半的,递了过去。

  苏俨敛接过来,随手翻了两下,就知道自己未曾看过,当下摇了摇头道;“不曾,有什么问题吗?”

  他对交州一脉不甚熟悉,晃眼只看见全是不熟悉的名字,或升迁或平调,去处都算不错。

  苏俨昭顿了顿,还是将原本掷远了的奏疏拿回来,摩挲了片刻后将其轻轻放到一边,目光看向窗外他刚刚路过的地方。

  “分赃不均,必起争端。”

  论功行赏,谢烜麾下的武将该封爵的封爵,该升官的升官,都已经赏过一波。独独昔日在交州的文官,有功劳的没几个,想要水涨船高的何止一大批。

  沈居提出要草拟名单时他就没拦着,想看看能拟出些什么来,结果简直如预料中一样让人惊喜。

  “我倒瞧着交州派其乐融融。”苏俨敛努了努嘴随口反驳。

  既然他兄长注视着沈居的动向,他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天塌不下来。

  像是为了印证之前那一句“必起争端”,临近午时,一向安静的理政堂里陡然响起重物落地的清脆声,伴随而来的是一句中气十足的吼声:“沈居你欺人太甚!”

  苏俨昭翻着书页的手指一顿,原本懒懒靠在软塌上的苏俨敛猛的坐直了身子,竖直了耳朵,眼神克制不住的往开了小半的窗上飘去。

  隔的老远,带着点熟悉的声音持续不断的传入耳中。

  “什么叫为嘉其功,调云州首府,轶五品衔?沈中书越来越会打算盘了,明升实降这一手玩的够狠够快,连反应的时间都不给人留。”十足不善的语气,夹杂着明显的挖苦,伴随着理政堂里其他人的窃窃私语,愈发清晰可闻。

  似乎是从未面对过这样的情况,沈居愕然,半响才说出反驳之语。

  “陶大人,官员晋升的名册是本官草拟的不错,但这名册是苏相跟陛下都看过批过才予以实行的,你这火……怎么单冲着本官发?”

  膝盖中了一箭的苏俨昭收到弟弟的眼神,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经沈居提醒,他总算想起来适才说话的那位是谁了。

  之前奉了谢烜之命来劝他的故人……陶懿。

  原来这两位不合到了这个地步?

  争执的声音还在继续。

  “啧啧。”

  “苏相哪里会管交州官员升迁之事?那名单发下来连朱批都没有,可见陛下一字未动。难不成是当臣下的消息闭塞了,如今这朝堂变成了沈中书一人的天下?官员升迁贬谪与否一言可决?”

  话头越来越向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隐约听得终于有人出来劝架,一番吵嚷后终于勉强安静了下来。

  苏俨敛意犹未尽的将手肘撑在窗边,看着陶懿被人连劝带拉的走远了,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宫中的事情一向传播的最为迅疾,何况是这样真刀真枪动过手了外带不少人亲眼目睹的情况。

  临近午时陶懿才被拉出理政堂,待用了午膳回来便有永安宫的意思传出来,陶懿的任命状留中不发,日后另行处理。

  来传话的内侍除了传话之外,还顺便替他家陛下邀请了一下苏相去永安宫商议政务。

  一整天被各种事情打断没能批完几份奏折的苏俨昭;……

  /

  相比起苏俨昭房里堆积如山的奏疏与沈居门前人潮涌动的近况,谢烜似乎格外的闲。

  苏俨昭进来的时候,正巧碰上一身常服的顾冉之从永安宫里头出来,瞧见他只冷淡的点了点头就扬长而去,顿时大感意外。

  顾冉之卸任中书侍郎之后,身上就只剩下一个太傅的虚衔,他与谢烜从前又无甚交情,怎么会又跑到了宫里来?

  不及细想,已瞧见谢烜坐在软塌上的背影,一揖行礼:“陛下。”

  谢烜听到他的声音,忙将目光从书案上的书卷上收回来,笑道;“璟之来了,快坐。”

  苏俨昭依言落座,看向谢启之前盯着的书卷,见是本闲谈之类的杂书,道;“原来陛下对这些感兴趣,难怪,顾太傅一向涉猎甚广。”

  知道顾冉之与眼前人从前不合,谢烜勾了勾唇角,避而不谈,转而说起今天的事来;“璟之觉得,沈中书与陶懿之事如何处置为妥?”

  像是怕他又推脱过去,谢烜忙补充了一句;“沈中书从前与璟之齐名,又是金陵人士,熟不熟悉两说,人总是见过的。陶懿也与璟之打过交道,可不许说与交州众人不太熟谙无从置喙了。”

  苏俨昭没料到谢烜会就此事询问他的意见,沉吟了一会,方才道;“陶懿从前就官居六品,且算是交州中的实权官职,云州远较交州荒凉,骤然远调且无实职,确有明升暗降之嫌。不过如今沈中书已升任中书侍郎,不是人人都能跑去理政堂吵闹一番的,先例不可开,否则遗祸无穷。”

  “唔……”谢烜应了一声,低头思索了片刻。

  出乎意料的中肯答案,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他原以为沈居近日动作频频,苏俨昭必定有所不满,连接下来劝解台词都准备好了。

  下意识的,他顺着准备好的话就说了下去。

  “沈中书这个人,就是恃才傲物爱使些手段,能力还是有的。昨日还上了折子说为了解国库空虚的困境,想了个法子变法富国。”

  原本端着茶盏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谢烜的面部情绪的苏俨昭顿时怔住。

  变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就bb,就不齐的手榴弹,感谢全世界的营养液,么么哒~

  明天有事,更新可能会到晚上,过几天争取把更新时间固定下来~

 

☆、第29章

 

  苏俨昭记得清楚, 上一世国库再空虚处境再艰难, 屯田裁军重商扶农他都干过,唯独没有动过变法的念头。

  倒不是为千秋声名计, 只是大齐内里已经孱弱不堪,若是妄动根本, 只怕不是延续国祚, 反倒让大厦倾塌那一日来得更快了些。

  没有人能护住后世千秋万代,至多不过拼尽全力留下些自己认为最好的。

  不过眼下……

  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了,苏俨昭饶有兴致的挑眉;“沈中书打算怎样变法, 可给陛下上了折子?”

  对面的人就跟自己隔了一张桌子,眉目润泽, 连说话的语调都是十足温和,谢烜的心想被轻轻挠了一下,忽然痒起来。

  半掩饰般的移开目光,起身走到更宽敞的主书案前, 拿起最上面的一封折子递了过来。

  苏俨昭伸手接过, 见是密折的样式, 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嘴角。

  折子里内容不多, 他一目十行看的极快, 不到片刻就递还给了一直负手站在一旁的谢烜。

  谢烜将折子拿回手里,放回桌案上方才缓步走回重新落座, 至始至终,脸上始终衔着点淡淡的笑意。

  “沈中书的法子,就是让有封地的勋贵交出三成的赋税来补国库的亏空?”

  苏俨昭伸手敲了敲桌面, 脸上不见半点急躁的表情,全然公事公办的语气。

  沈居的新法林林总总不下七八条,唯一开源且最核心的一条就是,原有封邑的皇亲贵族交出封地内三成的赋税收入国库,作为补偿,除长子降一等袭爵外,次子亦可酌情享有封爵。

  劫贫济富的典范。

  这么一改,乐意的大概只有那些封邑不多的闲散宗室,三成而已,白拿一个爵位,算不得亏。

  而整个金陵乃至大齐,封邑多且膝下没有子嗣的……

  只有当朝右相而已。

  他若是站出来反对,沈居可借势挑拨,若是默许,沈居就平添一份功绩。

  好算盘。

  谢烜注意到苏俨昭眼中隐约的情绪,却分辨不出是什么,闻言点点头,道;“爵主享封地内税赋本是太/祖年间就定下的例子,我也不想动,可是户部一连递了几封折子上来,均道国库入不敷出,若再不想法子开源节流,只怕明年连官员俸禄都发不出去了。”

  他说着说着脸上那抹笑意就有些淡了下去,愁绪渐渐缠绕了上来。

  朝中存银原本还够支应一阵,只是数月前交州反旗那么一掀,弄了个战火四起,青、交二州的税银就尽数打了水漂。如今自己坐在这个位子上,才知道自食恶果是什么滋味。

  “沈中书这法子不错。”苏俨昭没看谢烜,目光悠扬的飘向远方,沉吟了一会,续道;“只是变法涉及太广,此番动作不小,还是不宜全面铺开才是。”

  谢烜自己从没做过皇帝,心头更清楚他提拔上来的沈居也没主理过朝政,说不忐忑是假的,闻言心下一松,蹙着的眉头顿时舒展开:“璟之的意思是?”

  “挑几个地方先行尝试,若是见效的快,再广为推行。”

  /

  沈居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快。

  折子报给谢烜批了一道,理政堂装模作样的议一遍,朝堂上声势煊赫的吵一架。

  他新任中书侍郎风头正盛,朝中封邑丰厚的勋贵又多数不是交州一脉,不敢直撄其锋,一道举重若轻的变革令竟然通过的极为顺畅。

  与此同时,右相苏俨昭称病,相府闭门谢客。

  当然,这个闭门谢客只针对想来一探虚实的京官,防不了一母同胞的弟弟。

  苏俨敛从定国公府与右相府连通的那扇小门里出来,一路没顾上小厮的阻拦,步调相当快的往令泽居跑。

  熟门熟路的推开门往里走,正巧瞧见萧澈附身在苏俨昭耳边说着些什么,顿时大感尴尬。

  “兄长……现在方便吗?”门都推开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站在原处结结巴巴的问。

  苏俨昭情知他误会了,却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抬首望向已经站直了身子的萧澈,叮嘱道;“一会将人带过来就是了,注意别漏了痕迹。”

  萧澈点点头,不忘飞了个意味不明的眼神给苏俨敛,身法漂浮的出去了。

  “有事?”看向依旧站在原地的人,苏俨昭笑了笑,问道。

  苏俨敛上下打量了他兄长一眼,提了一路的心就放下一半。

  称病告假成常态的非常时期,他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家里这位是真病还是假病。

  不过看气色,恩……只要不是真病,都好说。

  “兄长知道现在我府中是个什么场景吗?”心放下了,再看着令泽居依旧如往日一般清净到冷清的模样,就难免心理不平衡。

  “唔……车马盈门?”苏俨昭不用猜都知道,朝中风向变了,他又闭门谢客,不知道如何是好的金陵勋贵会往哪里跑。

  苏俨敛沉痛的点了点头。

  “沈居这一折腾,兄长不给个准话出去?难道真由着他以势压人,交三成爵禄?”

  苏俨敛承袭的是老定国公的爵位跟封邑,加上他自己的益封,林林总总也有万户,骤然拿出去三成,说不心疼是假的。

  “国库确实没银子了,”苏俨昭翻开手边一份红色封皮的封笺,挑了挑眉:“这府里就我一个人,拿多少爵禄有什么干系?”

  最不缺银子的就是他,俸禄高封邑多,要养的人少,需要应酬的地方更少。

  除了自己吃喝精细些,简直有银子没处使。

  眼瞧着苏俨敛终于有点急了,才笑了笑出言安抚;“不着急,永远有比咱们更耐不住性子的。”

  苏俨敛还待分辨,门外小厮的通禀声传来:“禀丞相,萧公子带来的那位客人求见。”

  这通禀的方式也是第一次见,苏俨敛诧异的扬眉,下一瞬就看见身着一身常服低调至极的男子缓步迈了进来,身形倒是十分熟悉。

  待那人走近了些半抬起头,他才终于认了出来。

  “陶大人?”

  身量不高身形却丰腴,五官和善的这一位,不是在交州见过前几日又在理政堂大闹一场的陶懿又是谁?

  陶懿今日是便装而来,脸上带了十足的愁苦,抬头认清了人就赶着行礼问安,十足谦卑;“陶懿见过苏相、定国公。”

  “陶大人多礼了,请坐。”苏俨昭伸手虚指,淡淡道。

  “不知苏相召下官前来所为何事?”陶懿一落座,就迫不及待的发问。

  若是在往日里,无论遇见那一位勋贵相召,他绝不会如此急切,多少要保留一二士大夫所谓的气节。只是那一日理政堂大闹一场过后,不仅昔年有些情分的谢烜没出来住持公道,沈居的风头却不增反减,且还有这越来越盛的趋势。昔日同在交州的同僚或升迁或调往别处,唯独他的复函迟迟不发,一颗心早就凉了大半。

  昨日萧澈遣人来寻他,玄卫那一身藏青色的衣衫在暗夜中骇人的紧,他却偏偏察觉到的是一阵狂喜。

  像是溺水者在波涛汹涌间抓到了最后一根巨木,拼了命也要攥紧。

  苏俨昭打量了两眼他的神情,不置可否,将适才那一份红色封皮的封笺移近了些,又取出一封落了火漆的信来,指了指。

  “陶大人的委屈,本相是知道的。昔年同僚多数升迁,平步青云的是多数,自己却被人暗中使了绊子,明升实降,换了谁都不服气。”

  “本相也看不过眼,奈何陛下还是跟沈中书更亲厚些,这定了的调动也说不上话。”

  “这里一份是理政堂的复函,就是之前调陶大人去云州领四品衔的那一份。另一份是本相亲笔写的荐书,推荐陶大人去延州昕王处为官,昕王与本相有旧,想必不止亏待了陶大人。”

  “昔日交州一晤也算相识一场,陶大人挑一份吧。”

  苏俨昭鲜少对不相熟的人说这样长的话,言罢端了茶盏在嘴边轻啜了两口,便不再言语。

  陶懿闻言一阵怔愣,目光在桌案上摆着的封笺跟信中游离,一时竟没了决断。

  昕王待下宽仁天下皆知,且若是苏相推荐过去的官员,所得待遇多半不差;云州那一份官职却只是虚衔,若是正常摆在面前由他挑选,自然是犹豫都不带的。

  可如今……这是什么意思?

  苏俨敛的消息较他灵通的多,眼珠一转就已知端倪,看他兄长再没了开口的意思,轻咳一声,像是随口提及一般;“听闻沈中书的变法如今只是试行,若有成效再广为推行,云州便是头一批试行的地儿。瑞王脾气不好,云州民风又是彪悍,若是出了些什么事情,可就有好戏看了。”

  为官多年,陶懿也不是蠢的,双眸里渐渐浮现出亮色来,呼吸间都带着微微的兴奋。

  “下官去云州。”不假思索的开口,带着些果决跟恨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这部分权斗会枯燥吗orz,阿启下章或者下下章出来,尽量让他早一点黑化233

  感谢mikot的地雷*2

  感谢全世界、樱飘零·光源氏、不神秘黑猫、“ ”的营养液。

  么么哒~

 

☆、第30章

 

  苏俨昭这一闭门谢客, 就生生拖到了八月中旬。

  等到望穿秋水的金陵勋贵终于在宣政殿上瞧见右相的影子, 沈居的变法已然半强制的推行到了大半,雷厉风行态度强硬, 瞧不出分毫挽回的余地。

  沈居揽权揽到快疯魔的地步,苏俨昭乐得袖子一甩诸事不理, 等到了中秋佳节那一日, 只在晌午时候到理政堂一趟将前日留下的军机要务审阅过一遍,而后早早去了定国公府赴宴。

  宴席照例是府中蓄养的家姬精心编排的歌舞,期间伴随着苏老夫人语重心长的关于后嗣问题的教导, 苏俨昭含糊应了,半点没往心里去。

  等到宴席散了, 酒至微醺的苏俨昭半靠在栏杆边,看着自幼就熟悉至极的池塘,欲醉还醒。

  因病告假也好借故避敌也罢,常年疲累之下, 这大半个月时光于他而言实在有些闲适了。

  直到有匆匆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他才半稀松的睁开眼, 看向走到眼前的容晏。

  “怎么了?”

  “宫中来人, 说是陛下急召丞相入宫。”容晏伸手半扶住眼神飘忽的他家右相, 急匆匆的道。

  秋日里不带半分燥热的风拂过面颊,霎时间醉意就散了大半, 苏俨昭挥开容晏搀扶的手,将整个背靠在一旁的栏杆上,半蹙了眉头思索。

  近日的朝中事宜他今晨已经处理过一遭, 就是有骤然发生的急事,有玄卫在,也该先放在他的案头,才会传到谢烜的耳边。

  能有什么事?

  “来的人没说是什么事?”伸手抚了抚眉心处,又正了正衣冠,淡淡的看向站在一旁的容晏

  “只说是中秋宫宴陛下突然发了好大的火,又在永安宫喝了不少酒,喝到一半就嚷着要见苏相,怎么拦都拦不住,许总管没法子只得连夜遣人……”

  谢烜还会发火?

  苏俨昭诧异的扬眉,没说话。情知宫中之事泄露太多就有安通款曲的嫌疑,怪罪不得传话的人语焉不详,沉吟了片刻后他摆了摆手,吩咐道;“去准备车驾吧。”

  临近子时,早已下钥的宫门重又开启,车轮滚过干净平整的宫道,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不高却清晰的声响,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永安宫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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