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命 上
闻言,不光沈无疾瞪眼,连何方舟都皱眉看了过来。
何方舟哪能不知展清水这是“公报私仇”呢,若换了别人,问出那个问题就该含糊带过去了,哪还有真要帮着去问皇上的?倒也不是怕皇上怪罪,这些东西并非稀世珍宝,不过是些寻常财物,细说起来也不是“赐”,而是“赔”,是官府有愧洛金玉在先,洛金玉拿这些赔偿金怎么着,都不算失礼。何方舟猜想着,以洛金玉秉承礼仪的个性,哪怕如今人正在气头上,却并非是胡乱张口就说,也是想到了那些,才胆敢一问。
但展清水就算是看这形势,也该帮沈无疾一把啊。何方舟忍不住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责怪。展清水看到了,可话已说了出来,收是收不回去了,只好强作镇定地装作没看见,听着洛金玉说完一句“有劳”后,他决定还是见好就收,别继续趟这趟混水,省得里外不是人,便笑道:“咱家只是来宣旨的,赏赐的东西稍后会再有宫人送来,也一并带皇上对公子刚刚询问的回答来。此时若没别的事,洛公子自便。”
洛金玉点点头,向他行过礼,也不再多说,转身就回屋里。
沈无疾急跟上去,却被迎面关上的门板险些打到高挺鼻梁,脚步一顿,用力拍门:“金玉!金玉你听咱家说……”
沈无疾在门前苦叫一阵,没叫开门,气得他冲回来,对着展清水骂道:“都怪你!你这混账!”
展清水赶紧作出一脸茫然无辜模样,道:“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找洛金玉还钱?”
“谁找他还钱了?!”沈无疾哪肯承认,“是他——”
这时候,忍无可忍的来福忽然冒死开口:“老爷大清早找账房给夫人算了一笔账,是夫人入府以来吃穿用度请大夫抓药的所有账,一共八千七百六十五两。”
沈无疾勃然大怒:“你住——”
“接着不知怎么回事,两人吵了一架,干爹非闹着要今日成亲,可其实干娘并不愿意。”西风接着道。
沈无疾横眉瞪眼:“你——”
何方舟淡淡道:“洛公子不愿意,他就将洛公子点了穴,又和洛公子的师哥打了一场,怎么劝也绝不肯放人,若不是你来宣旨,恐洛公子这时候还被困在房里,还要被他扒了衣服换喜服,摁着头拜堂洞房,谁敢拦,就打死谁。”
沈无疾恼羞成怒:“反了你们!”
听到这些,展清水与身后那小太监神色越发莫测,半晌,展清水侧过头去,艰难地道:“喜福,你说点什么。”
那小太监喜福沉默许久,欲言又止,最终无能为力地垂下头去。
洛金玉回去房中,关了门,心口也堵得很,坐在凳子上生了会儿闷气,也听不清外头又在说些什么,只听到吵闹一阵,又逐渐安静下来。
没多久,沈无疾的声音又隔着门响起来,诱骗似的哄道:“金玉,事已至此,你就索性和咱家成了亲吧,啊,咱家不点你穴了,好吗?”
洛金玉不理他。
沈无疾的语气倒是好了很多,可说出的话却依旧令人气愤,他等了一小会儿,见洛金玉不说话,继续和声细语地说着混账话:“咱家话都放出去了,又闹这一通,若又不了了之,咱家的脸面往哪儿搁呀。”
洛金玉:“……”
隐约传来西风沉痛的劝阻声:“干爹,您要不让儿子来说,您先别说话了,去偏屋里歇歇……”
干爹却不领情,回头不耐烦道:“滚,咱家说话,轮得到你插嘴?边儿去!”
西风:“……”
训完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小子,沈无疾继续贴着门板温声软语(胡言乱语):“总之,你别想其他的了,今儿这亲,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你不如温顺些,也省得自个儿狼狈受罪,叫人见着了,咱家丢人,你也丢人,你说是不是?何必做这徒劳的事呢?”
西风绝望地闭上眼睛,双手捂脸。
作者有话要说:西风觉得自己这单亲儿童是做定了,心里好难受。
第121章
“过会儿管家会让人送喜服过来, 你自个儿试, ”沈无疾温柔地威胁道, “可你若犟着不试,咱家就又亲自帮你试, 能早几个时辰碰你身子,咱家可求之不得呢, 哼哼。”
他话音刚落, 门猛地发出一声巨响, 大约是洛金玉在里面忍无可忍地往上踹了一脚,吓了沈无疾和西风一跳。
西风做梦都没想到干娘这样的文弱书生居然也能发这样大的火, 顿感事情不妙, 将牙一咬, 冒死拉住干爹往后拖,苦苦哀求道:“干爹,您别说话了, 真的,真的, 别说了,让洛公子静静……”
“你懂个屁!”沈无疾回过神来,虚张声势地提高音量,骂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觉得是咱家无理取闹!”
西风震惊地想,难道不是您在无理取闹吗?
沈无疾说着说着, 自个儿倒先委屈上了。
他刚在那么多人面前还强自撑着,如今这院里就一个自己,一个洛金玉,还有一个差不多算亲儿子的西风,他终于忍不住,对着西风倾诉道:“你去问他,是不是他先说要走的?”
西风只听来福提了两句,却也不知其中究竟内情,便问:“他要走去哪?”
沈无疾不便直说玄门那些事,含糊道:“你管他去哪,反正他就是要走,咱家拦也拦不住。”
西风正要再问,忽然听到门那边传来干娘愠怒声音:“我说了,春闱前,我自会回来,并非一去不回。”
“呵,男人说的话若靠得住,猪也会上树!”沈无疾冷笑道。
西风:“……”干爹,您真知道您自个儿此时此刻在说些什么吗?
干娘越发生气:“沈无疾,你实在粗俗!”
沈无疾立刻反唇相讥:“你高雅,你高尚,你说话不算数!”
洛金玉怒道:“我何曾说话不算话?分明是你根本不听人说话,什么事都由着你一人的任性妄为!”
沈无疾冷笑道:“别人说这话,咱家也就懒得理了,偏偏就你洛金玉说不得这话。你自个儿说,咱家和你之间,哪回不是咱家退让?咱家对你还要如何痴心情长、低三下四?你说要月亮,咱家摘星星充过次吗?那时是不是你非得要与咱家成亲,咱家是不是再三拒绝?是不是被你缠得无奈了,咱家才只好答应?你说!是不是?”
“……”
洛金玉一时语塞。虽有这样前缘,又有那样缘由,可无论如何,沈无疾这话也不算错。
沈无疾见他不说话,不依不饶道:“你说啊!你倒是说!这时候装什么哑巴?有本事你打开门和咱家说个清楚——西风你松手!别拉着咱家!洛金玉你说啊!哑巴了?!”
西风含着泪“进谏”:“干爹,您轻些说话,温柔些……”
“温柔有屁用!”不劝还好,一有人劝,沈无疾反而越发来劲了,挣扎着道,“咱家平日里就是对他太温柔了,他说什么是什么,说不理咱家,就不理咱家,说要和咱家成亲,就非得要和咱家成亲。咱家在外面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在他面前,连个‘不’字都不敢说,连只狗崽子都没咱家温顺。他还要咱家怎么样掏心挖肺?就是把这颗心挖出来,让他看看,那上面是不是密密麻麻都是他的名字!还嫌咱家不够温柔?”
屋内洛金玉听了,一张俊脸腾的红了,有几分羞,更多却是愧疚与懊恼。他本就是惯于自省之人,比起寻别人的错处,他往往都是先查己身。今日虽莫名来了一场火气,可刚被沈无疾接连质问下来,立刻又自责了,一时间心乱如麻、思绪万千。
沈无疾说着说着,干脆往门槛上一坐,双手搭在膝盖上,盯着地上的纹路看,垂头丧气道:“他自己说的成亲,自己说的越快越好,这时候倒是巧了,突然就蹦出个便宜爹便宜哥哥——前面十几年都没什么父亲哥哥,就这么凑巧?更巧的是还拿着这当名义拖延婚事。咱家想来想去,能不怀疑这是在设局悔婚吗?西风,你来说,换作是你,你能不这么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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