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年+参商
白五瞄了眼茶几,便装作要喝茶的样子,悄悄握住了茶壶,只待趁这人不备,结果了他。
那人收回了目光,缓缓转过脸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住了白五,一字一句地问道,那卢家二少爷,却并未到达辽北。
白五握紧了茶壶,目光躲闪,结结巴巴地说道,卢家二少爷身娇肉贵,死在路上了。
那人继而问道,死在哪里?
白五心中发慌,声音便大了起来,恶声道,死了便是死了,这么多年了,去辽北经过那么多地方,我哪儿记得死在哪里了!
那人转脸看着门外,目光幽怨了起来,沉吟道,你们一个个的,都这么骗我,不撕了你的皮,看来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白五一听这话,猛地扑将上去,手中抡起茶壶,向这人头顶砸去。
第8章
卢荀生紧紧抱着树干,摸出靴子里的匕首,恶狠狠地冲下面叫道,你若敢上来,我一刀给你开个瓢。
树下二人轻蔑地一笑,混不当一回事,那衙役手脚并用,便要上树。
卢荀生吓得面色惨白,胡乱挥舞着匕首。
却见另一人拉住那衙役,从袖子里摸出几个飞镖,瞄准了卢荀生,笑道,只要他死了便是,不费那个力气。
那衙役哈哈大笑,抱着手站在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树上的卢荀生,叫道,你可抱紧了啊,别掉下来摔死。
卢荀生眼瞧着那明晃晃的飞镖,眼泪登时涌了出来,急的在树上不停地挪动,口中哭叫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话音未落,就听树下一声惨叫。
卢荀生低头一看,只见一匹黑狼已经将那手执飞镖的人扑倒,一口咬在咽喉上,鲜血喷出几丈高。
那衙役见状,转身便跑,这下更是漏了破绽。
两匹灰狼从旁边冲出来,几下子将那衙役咬死,血浆子喷了一地。
几只狼从一旁蹿了出来,围住两具尸体撕咬了起来。
卢荀生在树上看的目瞪口呆,抱紧了树干,一动也不敢动。
雪下的越来越大,冷风骤猛,眼看一场暴风雪要来了。
天色已黑,那几匹狼吃饱了之后,将余下的尸块撕碎,叼在嘴里离去了。
卢荀生双臂已是僵了,心道要走就得趁此时,否则必得活活冻死在这里。
只是又怕那些狼去而复返,他犹豫一番,才发觉四肢已是冻的有些不听使唤。
夜色茫茫,他趴在树上找那些狼的去向,环顾一圈,发现远处山头上隐约有些光亮,知道那便是家。
此时乍见那一星黄光,卢荀生终于有了些勇气,连滚带爬地蹭下树,向那处光亮跑了去。
…
也不知跑了多久,一路上也不敢停,生怕那些狼再追来。
暴风雪已是来了,吹的眼前一片模糊,眉毛上也结了冰霜,脚趾冻的没了知觉,行路愈发艰难。
好容易远远瞧见自己那小木屋,明晃晃的光亮在黑夜中分外显眼,他只觉得自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那光芒爬去。
…
推开门,屋里的热气顿时迎了上来,鼻子里充满了烤地瓜的香气。
卢荀生趴在地上,嘶声哭了出来。
…
白蓉蓉赶紧关了门,坐在地上,看着这嚎啕大哭的男人,想了一会子,摸了摸他的头发,小声说,怎么了,被人欺负了?
卢荀生并不回答,只是抓着白蓉蓉的手,将自己的脸埋在白蓉蓉瘦弱的臂弯里。
白蓉蓉抱着 “王二”,笨拙地抚摸着他的脑袋,嗫嚅道,二哥哥,你哭的我也想哭了。
卢荀生哭的累了,才把脸上的眼泪鼻涕胡乱抹了,爬上火炕,将自己用破被子裹了。
白蓉蓉跟着爬上去,将自己的被子也盖在他身上。
卢荀生只觉得搭了两床被窝还是冷得瑟瑟发抖,才发觉自己已是微微发起烧来。
他也没力气去熬些姜茶喝,白蓉蓉又什么都不会,他只能躲在被子里苦挨着。
白蓉蓉知他冷,便躺了下来,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他心中一颤,正感动间,就觉得白蓉蓉大大的肚子正顶在自己怀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肚子却突然有了胎动,翻滚着,在白蓉蓉和他之间动了好几下。
卢荀生看傻了眼,白蓉蓉却习以为常的样子,依然紧紧抱着他。
卢荀生将手掌放在白蓉蓉肚子上,感受着这小小生命,经过这一日的折磨,他此刻心中充盈着莫名的激荡,继而握住白蓉蓉的手,想了几个月的话终于冲口而出。
蓉蓉,你为我生个孩子可好?
第9章
容德秋一根手指抵着自己雪白的下巴,看着身旁的桌子,目光游移。
白五被人摁着跪在地上,挣扎不休,原本拿着茶壶的手被死死捉住,五根手指摊开在那桌上。
容德秋伸出抵着下巴的那根手指,点了点左边。
那摁着白五的人便一刀斩了下去,一截小指滚了出来。
白五傻了眼,看着那截断指愣了一下,之后便杀猪似的叫起来,震耳欲聋。
寂静的冬夜,瞬间被这哭叫划破。
容德秋正过身子,不再看白五,眼睛看向门外,远处墨色的山,浅白的细雪翩翩落下,衬的对街苍灰色的瓦片分外阴翳。
容德秋看了许久,终于小声道,你们一个个都说他死了,我就想着,就算死了,我也得找到他的尸身,带他回家是不是?
白五只顾着手上的疼,脑子昏聩欲裂,根本听不清容德秋说什么,只是断断续续听见几个字。
容德秋却自顾自说着,似说给自己听一般,又道,你们有人说他死在公主岭,有人说他死在凤城,我找了这许多年,却发现你们都在骗我。
他继而抻平了自己的袍子,双手握在一起,静静看着门外的雪,好似门外有什么人在等着他一般。
阿大,继续吧,容德秋终于说道。
那摁着白五的人一刀挥下,白五来不及求饶,又一根手指被斩了下来。
白五的四肢被人摁着动不了,一边撕心裂肺地叫着,一边断断续续地哭嚎,只道那流放路上山高水远,每天都要死许多人,根本不记得卢二少爷是哪个。
容德秋定定地看着门外,看不出神情,红唇轻启,悠悠说道,几年前,我去查了到达流放地的名单,才发现,有好些老弱妇孺都活了下来,死的居然大部分都是青年男女。
这话一出,白五的眼神终于变了,猛的抬起头,只见那小相公一双美目正看着他,没有丝毫波澜。
那薄薄的红唇开合,说出白五最怕的事情。
你们上上下下十八个衙役,串通起来,将那些人都卖了,做完这一票,你们挣够了银子,陆陆续续都请辞了,我说的是也不是?
白五因着手上的剧痛疼的已是满身大汗,如今听闻这话,登时血气上涌,一口气哽在喉间,晕了过去。
容德秋看着摊在地上的白五,目光发愣,喃喃道,阿大,这人不能晕呢,我还有要紧事要问呢。
那阿大一刀斩下白五第三根手指,白五活活疼醒了过来,此时三根手指齐断,血肉模糊,痛入骨髓,疼的白五头上的青筋也爆了出来,汗如雨下。
他嘴唇惨白,浑身颤抖,看着面无表情的容德秋,连呼吸都引得手上的伤疼的彻骨。
容德秋虽然看着他,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慢慢说道,你们当然不会承认,衙役做出这种事情,被朝廷知道了,是要活活扒了你们的皮,做成皮草囊的。
白五身子有些哆嗦,目光溃散,耳边响起轻柔的声音。
你只需告诉我卢二少爷被卖到哪里,其余的,我一概不管。
白五听了这话,有些犹豫,只见那人站了起来,弹了弹袍子上的灰,轻轻说道,皮草囊这种东西,我这几个家奴也是会做的。白五一听这话,犹如五雷轰顶一般,转瞬之间,就见那个名叫阿大的人,用一根尖细的小刀,插入那断指的伤口中,将皮肉分了开来。
白五疯了一般地往后躲,哭叫道,那卢家两个少爷被卖之后就跑了!跑回中原了!我们找了很久都找不到!
只是那阿大手却未停,几个人摁住了疯狂挣扎的白五,白五挣脱不开,几下子,手背上的皮已经完全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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