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敌国君主关押后宫的日子
“姐姐。”粉衣妃子尖声尖气道,“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那个林月儿凭什么被陛下宠爱?能看到她当众出丑,我至少能觉得心里痛快一点!……陛下不会真的追究起来的吧?”
“我早就和你说,做人不能逞一时之快。”许妃放下手中的团扇,给粉衣妃子倒了杯水,递到粉衣妃子手中,“我们应该知道,什么才是能致置人于死地的关键。”
“现在的关键是,这个林月儿在整个皇宫的嫔妃宫女名册之中查无此人——不是宫中之人,混入皇宫本来就是大罪,她还混入朝堂携带兵器,八成就是敌国的奸细。”
“而今日,当着群臣的面,就算陛下被她迷惑了心有意保她,只要群臣一起进谏,陛下也保不住她的命。封后大典上,就是揭发她的最好时机。”
“姐姐,你说过的这些事,这事儿妹妹一直记得呢。”粉衣妃子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水,道,“姐姐本来就出身高贵深得后宫尊重,可是妹妹出身不好,在后宫中常常受人欺负。今日有这样好一个在陛下面前立功的机会,姐姐能不能赏赐给妹妹?”
“妹妹一定不会忘记姐姐的大恩!”
“我们姐妹一向交好,姐姐也正愁没有办法能帮到妹妹,既然眼下有这样的好机会,妹妹又这么说了,姐姐哪里有不应允之理。”
许妃微微蹙眉,担忧道:“只是后宫嫔妃朝觐皇后,需在册封大典之后。妹妹若想在群臣面前揭发她,只能先假扮宫女混入大典。妹妹你愿意吗?”
“只要能让陛下看到我,让那个贱.人原形毕露,假扮成卑贱的宫女算得了什么。我只是假扮成宫女,有人可天生就只配当卑贱的宫女,还企图飞上高枝当凤凰。”粉衣妃子特意把“卑贱的宫女”五个字咬得十分重,“姐姐你就放心吧!”
“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看见,陛下知道她是个混入皇宫的敌国奸细时,是如何震怒地把她剁碎了——这个林月儿,今日非死不可!”
“妹妹,这时间差不多了,你快去准备准备吧。”许妃道,“切记,等到午时皇后授印那一刻再站出来。”
粉衣妃子不解地问道:“为什么非得等到那个时候?”
“你会知道为什么的。”许妃挑唇道,“等到了那个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那是让林月儿百口莫辩、永世不得翻身,最好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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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殿里,宫人们还围着皇后,尽心尽力地忙前忙后。
林渐站着由宫人穿上衣服,层层叠叠的礼服厚重繁复,琳琅的宫绦禁步之类都已经佩戴妥当,只差最后一件外氅还未披上。
突然,冷不防一双手从身后搂住林渐的腰。
林渐本能地一转身,反手迅速锁住身后偷袭者的咽喉。
“叮当——”发髻间的步摇、身上的环佩都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所有宫女都惊呆在两旁,待环佩声歇,四周一瞬安静得落针可闻。
林渐抬起眼眸,才发现面前站的人,是栾云晔。
栾云晔一身大红的婚服,衣襟层层叠叠织着繁复的金线,玄色的绣金氅衣罩在大红的衫袍外。帝冕上的十二旒珠玉后,一双深邃的黑眸望自己,好似盛着星光的极夜。平日里阴鸷冰冷退去三分,十分温柔写入了眼底深处。
林渐恍惚觉得,方才的宫女说的也没错,若不说行事作风只论相貌,栾云晔确实称得上俊美无双。只是平日里为人太过残暴,令人不愿意亲近。自己也没有撇下过对他的成见,真正认识过这个人。
被捏在手心里的脖颈温度炽热,颈上的脉搏在手心中有力地跳动着。是一个活生生有温度,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别人口中冷冰冰的“暴君”二字。
“陛下非要给娘娘一个惊喜不让奴才们出声,看这弄的……”忽然,高公公着急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高公公站在一旁,胆战心惊地盯着林渐扼住陛下喉咙,只差一分就能取陛下性命的手,对林渐小声提醒道,“娘娘……”
陛下何曾容忍过有人近身触碰,更莫说这样被人扼住喉咙。
敢这样挟持陛下,可是和刺杀一样的重罪。
而且以眼前这位的身手,若是他对陛下怀恨在心,真要出手伤了陛下,可怎么得了。
栾云晔只认真地注视着林渐的眼睛,对于被扼住喉咙一事毫不在意。
栾云晔还是第一次见林渐这样妆扮。
眼前的人一身华丽的火红嫁衣,乌发间垂下的金步摇在粉腮边轻轻摇曳,映着金光在白皙的肌肤上轻轻跳跃。这张平日里不涂脂抹粉的脸上薄施粉黛后,更显得眉如墨画唇似朱砂,额间花钿又平添三分姝艳,比起平日里清水出芙蓉的模样,别有一番风致,令人沉迷痴醉。
林渐回过神来,连忙松开栾云晔的咽喉,屈膝就要下跪。
栾云晔抬手将林渐扶住,沉声道:“不怪你。”
林渐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些日子以来栾云晔的行为和态度一直在不断刷新自己对他的认知。从不追究带着匕.首上朝,到不告而别密道现身毫不怀疑,再到现在差点出手伤他,他竟然都能丝毫不在意。
林渐实在想不通,栾云晔到底在谋划些什么,能让他对自己放纵到这个地步。
栾云晔亲自从宫女的手中的托盘中拈起大红云锦外袍,在一种宫人艳羡和震惊的目光中,郑重地披在林渐身上:“从今结为夫妻,今后再不必跪。”
林渐恭敬垂眸:“谢陛下。”
侍候在两旁的宫女们紧紧盯着面前的帝后,眼中的羡慕之情都差点溢了出来。
“陛下,外面都准备妥当了。”高公公道,“恭请陛下和皇后娘娘移驾景明殿。”
栾云晔拉住林渐的手,转头问高公公道:“事情办得如何?”
被栾云晔拉住手的一刹,林渐浑身一僵,本能想要甩开。猛然想起自己昨夜里和栾云晔的约定,只得强忍住浑身不自在,任由栾云晔握着手。
“这会子应该已经送到了。”高公公恭敬地回禀道,“只是不知道那边会作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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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梁国朝堂
“陛下,栾云晔在商国封后,不但遣使送来喜帖,还送来黄金十万两、明珠千斛,另外礼物珍宝甚为丰厚。”一名中年大臣禀奏道,“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朝堂上,群臣悄悄交头接耳,互相小声议论起来。
一名老年大臣出列禀奏道:“启禀陛下,历朝历代以来,就算两国议和,也从未听说有突然相赠黄金十万两之理。如果老臣记得不错,根据典籍记载,黄金十万两,乃是商国历代给皇后下聘的规制。但是给我国送上这般厚礼,不知其目的何在……”
听了这名老年大臣的这番话,群臣更加议论纷纷:
“栾云晔这是什么意思?黄金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
“栾云晔明明已经立了皇后,为何又要向我们梁国下聘?难道栾云晔的皇后,是我们梁国之人?”
关于商国那位皇后谜团越多,猜测就越来越离谱。有大臣小声议论道:“宁王殿下称病不朝已经三个月,对陛下不服之心昭然若揭,莫非是偷偷送了美女给栾云晔示好?”
“那栾云晔也应该把这些金银钱帛悄悄地送到宁王府上才对,怎么会明目张胆地送……”
“血口喷人!”一名武将举起拳头,对那两个叽叽咕咕地的官员道,“再让我听到谁敢诬陷诽谤殿下,对殿下说出不敬之言,休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那几个对宁王殿下恶意揣测的大臣假忙闭了嘴。
“众卿稍静。”一直端坐于龙座上沉默不言的帝王终于开口,“方才所言喜帖,现在何处?”
林沐辰身旁的老太监走下台阶,从一名大臣手中接过喜帖,放在林沐辰面前的桌案上。
一封大红色烫金刻花封面的帖子被呈在面前,林沐辰打开一看,略过喜帖上满眼华丽的辞藻,眼中只映着鲜红的洒金宣纸上一列工整的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