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敌国君主关押后宫的日子
林渐刚想问栾云晔为何要进一家酒楼,肚子却先“咕咕”地叫了两声,抬头一看天色,才发现原来已经是中午了。
难怪栾云晔要先来这里。
林渐找了临窗的位置,看了一眼窗外,却只见方才一般的商铺和道路,行人车马来来往往,没有半点江景。
“此处并无江景。”林渐奇怪地问道,“为何却叫阅江楼?”
店小二正把菜单递给栾云晔,听了林渐的问题,抬起头对笑道:“客官你不是本地人吧,这儿本来临江,能看见宽阔的曲江从这城外头绕过去,不过如今离江有几十丈远了,所以看不见江,名字倒是保留了下来。”
林渐问道:“是因为多年来水土变迁河流改道吗?”
“害,曲江哪能改道,每年都是洪水泛滥成灾,淹没南面良田冲了北边都城,它能自己改道,我们都要谢天谢地谢佛祖了。”店小二双手合十了一下,道,“这都多亏了当今圣上登基之后,命人修筑堤坝,把江拦截在几十丈之外,城墙也建到外头去了,我们这个原来用来看洪水的楼,才能拿来做生意用。”
“当今圣上真是有道明君……”店小二赞叹道。
林渐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栾云晔。
作为被夸的有道明君本人,栾云晔头都没抬一下,在菜单上勾着菜名,勾好以后递到林渐面前,问道:“看看还要什么?”
林渐碍于手上绑着铃铛,有人在场被看出来难免尴尬,笑了笑,道:“您点的我都喜欢,我就不用看了。”
栾云晔也不勉强,将菜单递给店小二,顺便递上一锭银子。
店小二接了菜单,便退了出去。
只剩下两个人独处,林渐不免又觉得局促起来。一言不发相对坐着实在尴尬,林渐只好没话找话道:“陛下英明……”
栾云晔看着林渐,道:“英明之人,本不是我。”
林渐笑了笑,问道:“陛下何出此言?”
“等会儿带你出去看看,你自然就会知道。”栾云晔道,“我不过是,偶尔见了他山之玉,回来照猫画虎罢了。”
“即使是是从别处学到的,但是能因地制宜加以利用,正好适用此处,可见陛下善于观察和学习,又懂得变通。”林渐本无心奉承,但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想的竟然净是栾云晔这人有多好。
林渐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
栾云晔问道:“那你觉得最初想出这个方法的人,又是如何?”
林渐道:“想必也是经世之才,聪慧过人。”
“说的不错。”栾云晔给林渐倒了一杯茶,放在林渐的手边,“但我倒是觉得,他有时候也傻得惊人。”
林渐:“啊?”
林渐正想问这怎么说,只见门突然被推开一条缝,又迅速关上,一个黑影迅速窜到了桌旁。
夙行端了一碗药进来,放在桌上。
难怪方才没见夙行没跟上来,竟然是找厨房煎药去了。
栾云晔竟然会记得提前嘱咐这样细微的小事……林渐悄悄地看了栾云晔一眼。
栾云晔端起药碗,道:“此处无事,你下去吧。”
夙行应了声“是”,转身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林渐看了看栾云晔手中的药碗,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绑着缀铃铛金丝绳的手,感觉不把绳子解开自己应该连碗也捧不起来,小心地问道:“陛下,能不能先解开?”
“一个敌国之臣,与朕单独共处一室,解开多危险?”
林渐坐在栾云晔对面,这回看的清清楚楚,栾云晔端着药碗,看自己的眼神的确是带着愉悦:“既然你不方便,不如我喂你?”
第30章 说不出来 晚上回去慢慢说。
林渐不敢回忆自己是怎么喝完药吃完午饭的。
走下阅江楼, 出了城门,穿过在城楼上见过那条街道, 在街道尽头,是整排的柳树。
秋日里柳树枝叶萧疏,正好能看见一条宽阔的大江,江两边筑着石头砌成的堤坝。江上凉风扑面而来,差点把林渐的斗篷吹开。
商国的天气冷得好快,印象里才入秋不久, 这时的江风竟然就这般冷了。林渐用手拢住自己的斗篷。免得被冰凉的江风掀开。
眼前这条江,应该就是方才阅江楼上,店小二提到的那条江了。江上有一座拱桥横跨,人来车往, 有人行色匆匆, 也有人驻足欣赏风景。
“闭眼。”栾云晔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林渐疑惑地回头看了看栾云晔:“嗯?”
“你闭上眼睛。”栾云晔道, “等我叫你再睁开。”
林渐有些疑惑,还是将眼睛闭上了。
栾云晔拉起林渐的手, 慢慢地引着林渐走。
林渐毫不怀疑栾云晔的动机, 反而莫名觉得安心, 栾云晔让不要睁开眼睛, 林渐便真的一点也不偷看, 只是跟着他的脚步一点一点往前走。
栾云晔说“往前走”,林渐便放心继续往前走。
栾云晔说“小心台阶”, 林渐便抬足迈上台阶。
脚下正在走的好像是一个上坡,林渐估计栾云晔带自己上了一座拱桥。
走了一段路,江风渐紧,应该是到了江流的中心。
栾云晔扶着林渐的肩膀,把人转了一小圈。
冰凉的江风扑面而来, 潺潺水声和风声似乎就在耳边。
栾云晔道:“月儿,睁开眼睛。”
林渐的心猛然一跳。
栾云晔他,在叫自己月儿?
林渐暗暗握紧了斗篷的边沿,听栾云晔的话睁开眼睛。
站在拱桥最高处,正可将江景一览无余。眼前大江宽阔,两旁堤坝高耸,两岸商铺与良田对立。
商铺繁华,人来人往。
田间水车随水流运转,引江水浇灌着水田。
江上横亘着一道又一道水堰,一眼望不到尽头。
果真如方才望江楼上听店小二说的那样,这堤坝水堰修筑之后,能解决旱涝灾害不说,两旁还应当多了良田千顷,才得意让临江的百十城郊繁华如斯,确实称得上是一项壮举。
但林渐看着眼前的情景,越看越是熟悉,越想越是震惊。
林渐记得在自己还很小的时候,有一年偶然地听闻过朝臣向父皇禀奏的三言两语,说何处有江水泛滥,洪涝严重。当时林渐随手涂过一幅画,构想的就是这般筑坝修堰,一边商铺临江应运而生,另一边有良田千顷可以供应城中甚至周围。
想不到在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竟会有一片天地契合儿时胡乱构想出来的情景。
是巧合偶然,还是人为?
若是巧合,怎么可能
林渐记得当初自己画的那一页纸早就丢了。后来回想起来,应该是因为当时有一天晚上,带那个爱咬人的小姑娘去御膳房,悄悄给她包了一包的红糖糕和包子让她带着吃。
林渐举起手,看了一眼自己的食指上,到现在还有两颗浅浅的牙印。因为年岁久了,只余下两道浅浅细细的白色印记。
是千里之外的栾云晔与自己“心有灵犀”,还是当初那个小姑娘后来出了宫,正好遇见了栾云晔?或者是……
林渐蓦然想起那一夜,栾云晔拉着自己偷偷跑进厨房去给自己做红糖糕,还让自己咬他一口。
当时自己也曾给那小女孩做过红糖糕,也曾被她咬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栾云晔将一向发黄的旧纸递到林渐面前。
林渐微微睁大眼睛,犹豫了片刻,抬手接住了那张纸。
纸张发旧泛黄,还有陈年的褶皱痕迹无法抚平。
林渐记得这张纸,在栾云晔的书房里见过,压在一直花瓶后面,连着密道的开关。
栾云晔帮林渐将图纸摊开。
图上的笔迹稚嫩,但是勾画着一条宽阔的江流,江流上三十六道江堰,一边是商铺林立,一边是水车良田。
“这江上正好三十六道堰。”栾云晔道。
林渐的手不觉握紧,微微颤抖,捏皱了图纸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