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我怀了仇帝的崽
“万悲闲人这次看来赢不了了。”
顾政的视线一直投落在易词身上,此时听到徐梁的话,表情一如既往的沉着道:“先生还请详解。”
徐梁道:“不知陛下可否注意到,宇相杰在勾勒完画绢之后,并未立刻开始晕染着色,而是用白色在绢布的背后均匀的刷上了一层。”
顾政“嗯”了一声。
徐梁接着道:“此法名为‘托色’,盖因在绢上作画需要用大量的色彩进行反复的晕染才能上色,在反面托色能够更好的衬托画面的色彩,使画面的色彩更加稠浓。
画贵在精细,每一步都有每一步的规矩,万悲闲人跳过托色这一步骤,直接在画上晕染着色,先天上就差了宇相杰一头。”
听到徐梁一口一个“规矩”,顾政压紧眉头,显现出些许的不耐。
徐梁还在点评:“况且山水画中,不管是山、石、树都需要仔仔细细地描绘,务必做到精细写实,这么大一幅画绢要想把所有内容都精细描绘一遍,时间必然是不够的。所以在下推论,万悲闲人这次赢不了了。”
顾政皱紧眉头。
只见徐梁说到这儿,穿头上的易词忽然换了支毛笔,沾墨之后竟开始在画绢上快速地点画起来,手上的动作如下雨似的不停歇。
徐梁叹气道:“错了!错了!这样画出来的画还能细看吗!这下是输定了。”
顾政看了徐梁一眼,视线重新落回易词身上,定定看着易词的身影,似不喜徐梁酸腐的言语,故意说出相反的话:“但朕却觉得万悲闲人不会输。”
徐梁哑然,心下忍不住想,秦皇又不会画画,哪里懂得看这些。
莫说是徐梁,即便是湖中心船上坐着的六位画坛大家见到易词这番画法也是惊住了,不知道易词这番下雨似的画法究竟是画的个什么。
就连山水大家杨圣铭也不懂易词在做什么,看了下松石老人,想知道松石老人对此有什么见解。
松石老人锁眉神思,锐利的目光一眨不眨盯着易词,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猜测。
“万悲闲人这是在画树。”
杨圣铭立刻否认:“不可能,画树怎么可能是这种笔法,画树必先画干,枝干是树木的骨架,骨架既定才能增添枝叶,怎么可能反着来?”
松石老人一边盯着易词,一边摇头道:“那我想不出别的解释了。”
又过两个时辰,天色逐渐昏暗下来,太阳挂在西边的山头,在湖面投落下橙红色的光芒,湖面波光粼粼,反射着太阳的暮光。
宇相杰的画已经完成了。
他画的是一幅立轴式的山水图,横约一条手臂长短,纵约四尺,与十三四岁的孩童等高。
画卷上,从下往上依次看去,奇崛雄壮的孤峰一座高过一座,崖壁若刀劈斧凿,利落分明。山中有云雾隐现,雄伟缥缈。山间有瀑布飞溅而下,林木葱郁,更有一座小亭身在其中。
画面壮美,笔墨严谨,色调浓稠鲜明,使人仿佛身处于北方的险峻挺拔的山林之中。
宇相杰又细细揣摩了一遍自己的画作,确定找不到一处瑕疵,已然尽善尽美之后,扬唇一笑。
这幅画不管是“气、韵、思、景、笔、墨”这六个方面的哪一个方面都达到了极高的水准,甚至能与他师父当年那一幅震惊天下的山水画相提并论了!
这次,他不可能会输!
宇相杰眸光灼灼,已经能想象到他胜了万悲闲人后,威望到达顶点,受到世人追捧的模样了。
宇相杰起身,离开了船头。
船头上,只剩下易词一人。
众人开始喧闹起来。
“宇相杰已经完成了!”
“唉,万悲闲人不该选这么大的画卷,你看他连颜料都还没开始调和,肯定是来不及了。”
“可惜,难道万悲闲人也要就此封笔了吗?”
……
船上。
杨圣铭望着外面逐渐暗沉的天空:“时间不多了。”
苏长风皱眉:“至多一个时辰的时间天就全黑了,根本来不及了。”
崔道问一开始对易词还抱有期待,此刻听到苏长风的话自语道:“万悲闲人也要输给宇相杰了吗……”
松石老人不语,紧紧盯着船头上易词的身影。
六位中唯一的女大家画中仙子李鹤卿却很坚定地摇头道:“他能完成。”
苏长风的父亲苏天乾看了李鹤卿一眼问道:“何以见得?”
李鹤卿轻声道:“一种感觉,万悲闲人给我的感觉很自信,很悠闲,一点也不像快要画不完着急的样子。”
的确,自始至终易词都只是专心地作画,根本不关注外界的议论,就连不断暗淡的日光都影响不了他分毫。
暮色沉沉。
终于,易词从容落下最后一笔,画成。
易词搁笔,看了眼案桌上那一横幅画绢,转身离开了船头。
白衣拂过,墨香幽然。
“画、好了?”有人喃喃。
“该不会是见天黑了,所以草草了之了吧?”
一时间,各种猜测议论都有。
船上的六位大家早已经是迫不及待,匆匆上了船舫赶到了船头。
按照比试的规矩,他们先来到最先完成字画的宇相杰的这一边。
宇相杰的字画颜色还未干透,被镇纸压在案桌上。六位大家凑近了观看,只见画面雄奇壮美,笔力遒劲,运笔老练,画面无一处瑕疵,不论是意境还是用色都达到了极高的水准,堪称尽善尽美。
杨圣铭由衷夸赞道:“有他师父巨源僧人当年一画惊天下的气韵。”
松石老人点头:“不错,难怪石忠老人会败在他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