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
了通将这爬藤保存着根茎部分留下,借着日头晒干后磨成了粉,包着这一罐子药粉又从陆洲赶回了徐州。
了通敲开太守府大门的时候,了无痕还在想自己这扭头就走的话,会不会显得有点不给面子。
一罐药粉递给了文乐,文乐掀开来闻,说:“这是?”
了通大师双手合十,手中菩提子微微颤动,说道:“这或许是少将军在寻的东西。”
文乐神色微敛,说:“思竹,快速送到苗大夫那儿。”
思竹点头,抱紧那药罐子便往药房处跑。
“我听不磷说,大师今年便离开了宫中,前往陆洲,可否是算到有这一劫?”文乐问。
了通大师笑笑,握着菩提子移了几颗,说:“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文乐也不强求,这些有信仰的人,总归是比他们这些普通人多一些本事。他望向一旁的年轻人,知道对方是那江洋大盗了无痕,却不知道这了通大师是否知晓身份,便抿着唇不拆穿了无痕,说道:“我已叫下人准备了客房,不如了通大师与这位先生在府中多住几日,好好休息一番。”
了通大师点头,双手合十说道:“少将军,贫僧还有一事要做。”
“何事?”
“此次天灾人祸,伤及百姓万数,贫僧想在徐州回归正轨之后,为这些人超度。”
“了通大师慈悲。”
药粉送去了苗远那儿,思竹一路小跑,生怕把事儿给耽误了。
进了药房中,思竹把面罩戴了起来,人群中寻了半天,总算是寻到了那苗远。
“苗大夫,你瞧这,是少将军让我拿来给你的。”
苗远拧着眉一闻,抢过思竹的药粉就往屋里跑。
思竹:“......?”
不知道这些做大夫的有什么大病,思竹只好跟在后头。前些日子,思竹还担忧苗远与这些人无法好好相处,说起来也是没办法的事儿。皇宫里的大夫们接受的都是正统的训练,一个个望闻问切,都是好手。二皇子送来的江湖术士则是一些用毒用药的好手,好些人还会制丹,毕生目标就是早点做出丹药来飞升了谁都管不住他们爱干啥就干啥。而苗远则是在赤脚大夫,什么都愿意试,若是人的手脚溃烂留不得,强留还不如直接一斧头劈了,活着比啥都重要。
三种完全不同的人聚集在一块儿,思竹心里也没谱。
门一关,思竹只能从窗户那儿偷摸着往里头瞧。
里头挤挤嚷嚷的,站了二十多个人。
“这个药凶猛,还有毒素,若是身子弱的,这么一用岂不直接害人夺命?”
“有的试总比没的试要强,这般一辈子吊着命还不如试试。”
“小娃或孕妇怎么办呢?我觉得这药性猛,配之温润的药材,或有奇效。”
“也可以不直接服用啊,若是像艾灸那般呢,不直接用于人体。”
里头吵吵闹闹,以前说一个女人顶三千只鸭子,这里头的男人一个个的,只怕还不止三千只。
思竹刚开始还觉得头疼,怕这些人吵起来,久而久之算是发现了一点不对。文乐当时听他说怕这群人相处不好时,还笑了,说他想太多。可思竹这会儿好像有些明白文乐的意思了。
说在从前没有药材时,神农尝百草来试探药物。
医术总归是无止境的,这些人看似吵闹着说自己的想法,其实也算是冥冥之中的一种进步。
思竹坐在窗户前头托着腮帮子,就像他和马骋互相喂招时一般,拳头对拳头,试探着对方的招数,让自己的武艺更加精进。
想来,这些文人也是如此。
七日之后,药房总算是拿出了最终的办法。这药粉作为辅药,配在温润的药材之中,给病人试试。
苗远挑选了一些病人,最为严重的,以及一些病情一般,但身体极其精壮的普通百姓。
这药粉苗远也曾有过,可惜数量太少,被他配出来给了文乐,就怕文乐万一染上,还有一条命可以赌。而那一颗药,不知道文乐给了谁,苗远也没细问,总之文乐是没有吃的。
病情最早好转的是一个病情较轻的精壮男人,他的妻女都已经离世,全靠着自己老娘还在外头候着他,撑着他将这个病治好。
半月时间过去,他便已经能够自由下床走动。
经过几个大夫的会诊,他总算是能够走出宅院外头。外头挤挤嚷嚷地站了不少的人,却没人敢与他说话。毕竟谁知道这些人的医术如何,万一他没有被治好呢,感染上别的普通人该如何?
男人还没有感受到这些人的眼神,人群中就走出来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太太。她拄着拐杖一步步朝着男人走来,喊道:“儿啊......苦了你......”
两人相拥而泣,外围的人们面面相觑,却也不像当初那般防备了。
徐州的情况越来越好,傅骁玉远在金林也能感受到轻松,只要他的爱人没有赶上那病痛,他便无什么担心的。
朝中的情况也稳定不少,徐州的事情让文帝愁眉苦脸好一段时间,拿到了文乐的文书后,眉头才缓缓地展开,说道:“这少将军......果真是能人。”
朝中上下无一人敢上前说话,不知文帝是说的正话还是反话。
“臣替少将军,谢皇上夸奖。”
一声微沉的话语从傅骁玉口中吐出。
大臣们这才松了口气,还真怕这文帝发声,没人敢回,都快忘了这傅祭酒与少将军结亲,两人睡一个被窝呢。
文帝见傅骁玉道谢,轻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谁。
殿里安安静静的,也无人敢搭腔。
外头吵闹,文帝咳嗽了几声,一抬眸的功夫,蒋玉便如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不一会儿,拎着一个士兵进了殿中。
“皇上!辽大乱了!”
阿斯刚走一月,算着日子,应当还没回到辽境内。
阿斯是大单于的心腹,如今辽的大乱是大单于的大儿子淳维作乱,据边关来的消息所说,大单于已经身死。
傅骁玉眉头微皱,这大单于一死,阿斯的和谈书就如一纸空文,不说这协议的事儿,单那阿斯回辽有没有命活都得另说。
文帝表情也不见得多好,用指腹揉了揉眉心,说:“若徐州情况稳定,让少将军先回金林。至于辽大乱一事,镇国将军劳苦功高,先守好自己一亩三分地再说。”
“父皇,若是辽大乱......”太子出来,拱手说道,“或许南朝也能从中获利。”
文帝似笑非笑地打量太子一眼,说:“既然璋儿有如此雄心壮志,不如璋儿亲自前往边关去替朕争这利?”
太子怔楞,连忙跪下,说道:“儿臣、儿臣......”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连峦儿都知晓何为民不聊生,你这个太子当的,属实有些蠢笨了。”
太子脸色煞白,跪坐在地上不敢搭腔。
一旁的二皇子周峦乐呵呵地拿扇子敲一敲自己的后背,连日的烦躁消散,只要看到他这个哥哥吃瘪,他比什么都高兴。
下了朝,傅骁玉却不比往日轻松,走到宫门外,一路想着那大辽的事儿。
天上鸟鸣声不断,今日不知有何异象,鸟儿都惊燥不已。
人群中喊了一声,大臣们停下脚步望天上看去,不知道从哪儿来一只大鸟,翅膀长开似有人那般大。它在天上肆意展开自己的羽翼,没有任何一只鸟儿敢在它周边动弹。
那鸟儿像是瞧见什么似的,竟直直地朝着傅骁玉飞过来,尖利的喙像是要将傅骁玉那琉璃石一般的眸子生生地啄了去!
马骋吓了一跳,从后腰处拿出一把匕首来,刚准备挡下,就被傅骁玉拍开。
鸟儿猛地停在了傅骁玉的手臂上,爪子似要将他的手臂生生捏碎。它活动着脖子,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一嘴的腥臭气息让人难耐。
傅骁玉这才发现它的爪子上挂着一个竹筒,约有小娃手臂粗细。取下来之后,鸟儿便高飞离去,惹得其余的鸟儿又是一阵叽叽喳喳的叫唤。
“可吓坏我了,那是个什么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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