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撩汉日常
天策上将府的门人得了长孙伯毅的吩咐,再不敢跟秦云馨搭话,也不敢向黎绍禀报,上前撵人却又不好对一对孤儿寡母动粗,门人没办法,就只能当秦云馨是门前的石狮,不予理会。
五天之后,秦云馨得了一张字条,将字条上的内容记下,秦云馨就继续在天策上将府的门口坐着。
长安城的chūn天柳绿花红,常常都是风和日暖,各方才俊怀着满腔豪qíng来到长安之后,就日日在长安城内的各风雅之处集会,斗诗比对,高谈阔论,试图引人注意,也有一部分人将各自的政见书写成章,送进重臣府中,希望得到赏识。
天策上将府中自也收到了不少,可大多都是有关军制,只有极少数几篇是关乎国政民生的。这些文章自然都是被送到了黎绍手上,黎绍逐一看过之后,还真看到几个有意思的,想了想,便趁着长孙伯毅上朝的时候去了东市的香韵茶肆,那里是这些青年才俊的集会地点之一。
卫泽先行一步,去香韵茶肆里要了视角最好的雅间,点一壶云雾静候黎绍。
黎绍则乘着马车慢悠悠地来到香韵茶肆,将斗篷宽大的兜帽罩在头上遮住脸,这才下了车,低调走进茶肆,可混在茶肆里的各府门客一瞧见那件绣着鹿纹的月白色斗篷,便立刻知晓了来人身份。
待黎绍登上三楼走进雅间,卫泽就放下了用来替代窗扇的竹帘,遮挡住了那些来自外面的窥探视线。
站在竹帘后看着外面模糊的热闹景象,黎绍淡笑道:“这景致也有十年未见了。”
世宗在世时,长安城的茶肆里还常有文人墨客们的集会,可黎征登基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随意论政,对朝廷渐渐心灰意冷的有志之士也不再抱有期待,纷纷隐匿起来,或云游四海,或隐居山林,皆不问世事。郁郁十年,这会儿可算是一窝蜂地都出来了。
嘴上说得清高,可这世上又有几人六根清净不逐名利?一旦看到希望,他们还是盼着有朝一日能名利双收,不负寒窗数载。
卫泽站在黎绍身后,低声道:“启禀公子,公子属意的几个人今日都在这里。”
“那就看着吧。”黎绍转身,坐在了桌边,自斟一杯云雾细品,瞥一眼身旁的位置,突然有点儿后悔。
若是等伯毅下朝一起来就好了。
思及长孙伯毅这几日为了皇商的事qíng筋疲力竭,黎绍莞尔一笑,便将这一丝后悔抛诸脑后。
聚集在大堂里的青年们都急于展现自己的才华,因此是一刻也闲不住,一会儿有人斗诗,一会儿有人比画,再过一会儿就人分两拨,就某个问题争论个面红耳赤,倒是有语惊四座的人,可这样的人常常都有,黎绍并不觉得稀奇。
黎绍百无聊赖地坐在三楼雅间,大堂里的人们却是心生疑惑了。
每日到这茶肆里来的,除了他们这些想要寻伯乐的人,还有朝廷大臣派来暗访的伯乐,大概都是各府门客,坐在雅间里二楼、三楼的雅间里悄悄看着,觉得谁不错就叫上去聊上几句,若觉得合适,就带回府引荐给自家大人。
今日本该也是如此,先前也有几个人被请上去聊了聊,可不知从哪时开始,楼上的人竟是一齐没了动作,任他们十八般武艺轮番展示,上面也没个动静,为什么?
有思维敏捷的人频频瞄向三楼黎绍所在的雅间,暗自猜测这里面坐的是什么人。
众人各怀心思之际,衣衫褴褛的秦云馨就突然抱着孩子冲进了香韵茶肆,都还没看清茶肆里有谁,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求公子开恩,就让我们一家团圆吧!”
这一声哭嚎把众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便看到一对落魄的母子,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秦云馨也不抬头,哭喊道:“奴婢知道公子在这里,求公子开恩啊!”
雅间里,卫泽冷了脸,沉声道:“公子,我去将她赶走。”
“不必,”黎绍不慌不忙地拦住卫泽,“刚好是个机会,看着便是。”
卫泽不太明白这是一个什么机会,但黎绍说看着,那他就看着。
见秦云馨哭嚎半晌都没人理,终于有人泛起了同qíng心,上前扶起秦云馨:“夫人快起来,有话慢慢说。”
秦云馨也在地上跪了半晌,这会儿有人扶她,刚好就合了她的心意,于是秦云馨顺着那人的力道起身,踉跄着被扶到一旁坐下,泪流满面。
“夫人喝口水吧。”又有贴心的人递上了一杯茶水给秦云馨。
“多谢这位公子。”秦云馨接下茶水,抽抽搭搭地喝了一口。
严维看着衣衫褴褛的秦云馨母子,温声问道:“夫人要找的是哪位公子?姓谁名谁?说出来,也好看看那位公子今日是否在这茶肆之内。”
秦云馨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严维,目中带泪:“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长安城里的人都管他叫公子。”
严维蹙眉。
公子只是个称呼,现在在这茶肆里的人大多被人称为公子,仅凭这一个称呼可怎么找人?
“那夫人要找的人是哪个府里的?”
秦云馨瞟了严维一眼,低声道:“是、是天策上将府的。”
一听到“天策上将府”这个名字,人群中顿时骚动起来。
都说现如今的后楚是天策上将长孙伯毅一手建起的,在后楚的朝堂上说一不二的人也是这位天策上将,他们之中可有不少人是奔着这位天策上将来的,只可惜都过了好几日了,他们却连天策上将府的人都没见过。
严维偏头问身旁的杨元:“今日可有天策上将府的人来?”
“那我哪儿知道啊,”杨元白了严维一眼,“楼上的那些人又没在脑门上刻字,谁知道哪个是天策上将府的?”
“公子一定在这儿的!”秦云馨突然伸手抓住严维的胳膊,“我知道的,公子一定在这儿!是、是他们府里的人见我可怜,才告诉我的,公子一定在这儿!公子!”
说着,秦云馨又大喊大叫起来。
“夫人冷静!”严维被秦云馨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拂开了秦云馨的手,随即又觉得有些尴尬,便转身,仰头看着二楼、三楼上那一间间被竹帘遮挡的雅间,拱手朗声道,“不知天策上将府的公子可在?这位夫人似乎有话要跟公子说,不知公子可否出来听这位夫人说几句话?”
一听严维这话,杨元立刻就扯了严维一把:“你疯了吗?这楼上坐着的都是什么人?你gān吗多管闲事?!”
严维蹙眉道:“可你看这位夫人必是有难处,怎么能放着不管?”
“就说关你什么事啊!”杨元恨恨地瞪着严维,“你快闭上嘴吧!”
“严兄正直善良,最见不得弱者受难,路上碰见个乞丐都要慷慨解囊,如今瞧见这孤儿寡母的,怎么可能坐不理?”晏心坐在旁边的一桌,手上摇着一把折扇,一脸讥笑,“只是严兄,这长安城中可也是什么人都有的,严兄千万莫要被人骗了,被骗光钱财事小,毁了仕途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