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凌风
作者:林江城
时间:2022-12-06 20:58:18
标签:林江城
“朕这就命太医进来给你瞧瞧。”他对我温和的笑,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不用。”我急忙之下握住了他的手,发现不妥正想缩回,却被他反手紧紧抓住。
“凌风……”他一声叹息,我倔qiáng的扭过头去,死命将眼中的泪意bī回去。
不过短短几个月,我不知多少次想过老天若不眷顾,大概与他永无相见之日了。
“你肩膀的伤是怎么回事?”
“……路上遇到匪人,吃了点亏而已,无大碍。”
固然可以将实qíng说出,可赵玉熏的所为他未必不知,眼下还不知道局势如何,我不想令他为难。
更何况能在这种qíng况下再次相见,他能如往昔一样温柔待我,简直就像一场绝世惊艳的梦境,我如何舍得用生冷的话令梦醒。
“陛下如何到了这里?”
“琐事罢了。”他扶我躺下,帮我盖好被子,微凉的手仍握住我的五指。
“你好好休息,朕在这陪你。”
那句“为你而来”到底不曾出口,我想将手指抽离出去,他力气却大的骇人,只是不放。
这张脸在梦里见久了,一时倒有些真真假假的迷茫。两人半响没说话,我却渐渐将他看的真切。
不过几个月而已,他眼中的疲惫感却更重了,眉头下意识的轻蹙着,似乎那里有着抚也抚不平的烦恼。在烛光下,不知是否错觉,他鬓边有了一根银亮白丝,还未满三十岁的帝王,怎会有着过早出现的烦恼丝?
我一下就恼了,腾的坐起来道:
“陛下打算这么在chuáng边坐一夜么?”
“朕无事,快睡快睡,朕保证在你醒来的时候还在。”
“胡闹也该有个度,这夜深露凉,再一过臣的病气……陛下这是将社稷至于何处了!”
“好了好了,说这些官话,待会喉咙又该难受。”他只一味好脾气的哄着我,“等你睡着了底下的人自然伺候朕去休息,所以你快睡吧。”
他说完这话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脸,我浑身都颤栗起来了。
魏光澈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变化,他没再迟疑,忽然搂住我的腰将唇压了上来,我支住身子的手一软,任自己被他这般拥入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唇离开了,我终于伸出手回抱了他,将头埋在他衣领处,那悠然淡雅的龙延香和记忆里的一样,还有他温暖的气息,我的眼眶又湿润了。
这时我感到有液体滴落在脖颈处,闭上眼睛不去看,心下却道不可能。魏光澈,怎可能仅仅为了一个重逢就落泪呢。
他再开口的时候嗓音却比我gān涸的的喉咙更为沙哑。
“你怎么憔悴了这么多,当初实不该放你前来燮城。”
“臣自愿的,无怨无悔。”我喃喃道,自己却被无怨无悔这四个字吓了一大跳,接着就有了释然的轻松。
我或许一直有恨,但眼下是真的无怨无悔。
“快躺下,你要好好休息。”他扶我再度躺下。
我紧紧闭着眼睛,不知为何,我害怕看到他此刻的表qíng。
他抚了抚的我头发,在额上温柔印下一吻。我似乎被这个吻妥帖了身心,这些日子压抑的疲惫变成了黑天暗地的魔神,令我如此沉沉的睡了过去。
待我再度醒来的时候,外面太阳已显得已过了响午。
魏光澈真的还在一旁,见我醒来微笑道:
“朕也是刚起身不久就来看看你,太医中途给你灌药都没醒过来,好在眼下无大碍了,可还是要多加小心。”
“是,多谢陛下关心。”我下意识的回答道。
一时气氛倒尴尬了起来。
“你想说什么,yù言又止的。”还是他先开了口。
“陛下,臣的舅舅他……”
“放心,周世林已经和派遣的使节同回京城了,再出不了什么变故,你若当时也往京城方向走,不定还会途中相遇。”
“多谢陛下。”我深深呼吸,感到一丝松懈。
“那么,既然你的心愿已达成,能不能也为朕做一件事?”他的指尖在我脸上慢慢摩挲着。
“任凭陛下所遣。”
“你能不能,让太医帮着将体内的三时虫除去,就当是为了朕?”
我屏住了呼吸。
“你想学武,朕已经将手上最好的武功秘籍给你了,只要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成为高手。可你眼下用这拔苗助长的法子,到底是怕什么呢?”
他眼中有着难以言明的伤感。
“有朕在,你在防备着什么呢?朕不会动周世林的,待朝政平稳了,除了那些面子上的人,朕只陪着你。这些日子朕想了很多,等太子再长大一些了,朕就陪你一起归隐山林,你信朕的话吗?”
我太想相信了,如果他在昨晚说了这些,我一定深信不疑。
“朕本可以命太医直接给你灌药治疗的,但朕不想令你觉得受到bī迫。”
“臣谢陛下厚爱,还请陛下再给臣一些时间好好想想。”
他拍拍我肩,半响又道:
“你怎么这般大胆,若朕不来,陈硕将你就地问斩也不为过。”
“是臣鲁莽了,臣一时气盛不顾天高地厚,现在已经证明,这不过是臣短见罢了。若臣听从陈将军命令,陛下也自有办法令一切无虞。”
魏光澈莞尔一笑。
“周世林是你亲舅舅,朕总是要顾及你的,虽说有朕的话陈硕不会再旧事重提,可你自己行事也不能太任xing,别因为朕宠着你就为所yù为了。”
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曾经的争执都不曾有过,似乎我真的只是任xing的出了一趟远门再回到他身边一样。
可这不对劲,我心里明白眼下这一切本不该是这样。也许他为了让裂痕消失才煞费苦心的在记忆上糊满鲜亮油彩,只是这层层刷上去的假象太脆薄,我们彼此都只能顾忌的jiāo谈,怕一不小心再将其戳穿。
“陛下还没告诉臣,为何前来此处。”
“朕要在这和中原秘使商谈――当然了,那帮中原人并不知道来的是朕本人。”
“这也太冒险了。”
“此处是羌无国境,若朕连这点事都安排不周全,也枉当一国之君。”
“是,臣愚昧。”
“这么担心朕的话,就和朕一起去见中原使臣吧。”
我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臣在政事上怕还是太嫩了。”
“无妨,你好歹官拜侯位,多少也增了我们羌无的威严。”
刚才我一直想着如何不露痕迹的旁敲侧击出关于仁渊的事qíng,眼下听他如此说,心下忽然一动。
“既然陛下决定了,臣自然责无旁贷,只是臣还有一事未解。”
“何事?”
“臣在西凉的时候,曾与舅舅被关押在一处数日,总觉得西凉众人待舅舅不同些。”
“有何不同?”
“不怕陛下笑话,臣的舅舅在京中不过一碌碌无为的士大夫,愧领俸禄,臣原想着西凉明着与我国翻脸,却没有杀来使立威,而是将他扣下来,是因为……因为对臣与陛下的私事略有耳闻,这才谨慎处理。可那几日连赫连黎都来过,亲劝舅舅,臣冷眼看着,又有些不像臣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