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劈棺
作者:陈小菜
时间:2022-12-08 12:5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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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着看了看,蹙眉道:“塞瓶入腹的是哪位?”
贺敏之道:“应是临州府的文书殷星,此人专爱琢磨试演各种毒刑。”
杨陆冷笑:“这种人最好办,用他琢磨出的法子细细的拷打一番自然什么都招了。”
贺敏之点头,正色道:“我在临州已把齐云永和燕夜来审问明白,不知睿王妃的供词你可曾看过?”
杨陆道:“看是看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说不出的古怪。”
贺敏之知杨陆一向偏jīng于刑讯,也不多话,翻出睿王妃的供词和檀轻尘的供词,道:“这十四份供词的指印,都不是活人捺的。”
“睿王妃的七份供词里,指印有横有竖,杂乱无章,且太子只知盗取死人指印,却不知人死后指纹与生前不同。”
“去年我把二十年来的旧案卷宗都看过一遍,其中一份南疆冤案的结案文书中提到过人死之后尸体的变化。大抵是半个时辰出现尸僵,两个时辰就会全身僵硬,十二个时辰后尸僵开始减弱,肌ròu逐渐变软,若不收敛,便开始腐烂。”
将供词映着日光,道:“你瞧这指印形状纹路,想必他们一份份誊写供词花了几个时辰,这七个指印分明就显示出由软而硬、由宽到细的变化。”
杨陆拿起檀轻尘的供词一看,十分佩服:“果然!睿王爷这七份也是。”心念一转,怒道:“难怪睿王爷右手拇指被割。”
贺敏之沉吟道:“只是此案还有个难处……便是太子。”
杨陆默然,半晌道:“昨夜徐公公登门。”
面有不豫,苦笑道:“此案纵然水落石出,只怕首犯也是个替罪羊了。”
“莫太微?”
杨陆点头。
贺敏之一时无言,此时结案,死的是檀轻尘,重审此案,死的是莫太微――终究是要屈死一个。
见杨陆神qíng黯然,想了想,安慰道:“那莫太微虽有可能是受太子所迫,却也是从犯,并不算屈。”
杨陆摇头,叹道:“改天请你喝酒罢。”
贺敏之答应了,告辞而出,刚走到天井,只听脚步声响,杨陆从后面追上,唤道:“贺大人留步。”
大理寺天井中,黑石铺地,数棵大树虽不复青碧,却仍是挺拔参天,在寒风中岿然凝重。
少卿杨陆整理官服,平心静气,展袖、躬身、屈腰、长揖为礼,良久起身而去。
大理寺重狱。
聂十三看着檀轻尘,突然开口:“檀师兄,你都是算计好的。”
第二十七章
聂十三看着檀轻尘,突然开口:“檀师兄,你都是算计好的。”
檀轻尘靠着黑石墙坐着,身缠铁链,容色苍白,却隐然有谈笑即风云,挥手是苍生的意味,微微笑道:“哪里露了破绽?”
聂十三道:“你没露破绽,的确是被太子所冤。但案子破绽太多,巧合也太多。”
檀轻尘道:“破绽多得问太子,至于巧合……那是天意,天不绝我。”
笑了笑:“青辰教作乱与我无关,齐云永是受人唆使诬告我;燕夜来是蝶楼杀手,听命于太子,睿王妃不肯屈招,却被jian人所害,这桩谋刺案,从头到尾就是太子冤枉构陷。”
聂十三淡淡道:“你设计故意给机会让太子害你,甚至暗中推波助澜――这些我没有证据,但我知道,此案一翻,太子尽失人心,再无机会,而你会借机去抢你要的东西。”
“用抢这个字眼实在太难听了,小师弟,你知道我的xing子,我只会等有人bī与无奈双手捧着玉玺送给我。”
聂十三神色不动,突然道:“你夫人死得很惨。”
檀轻尘眼中几许惋惜几许温柔,更多的却是冷彻骨髓的优雅从容:“人生有死,死得其所,她既无憾,夫复何恨?不过夫妻一场,我终不会让他白死就是了。”
“燕夜来知不知道真相?”
檀轻尘轻轻掸了掸衣袖上落的一小簇灰尘,漫不经心:“这出戏,最讲求的便是个真字,连睿王妃都不知晓底细,何况燕夜来这个棋子?再说,我又怎会授人把柄?”
“太子允诺燕夜来,这一案后,将我废为庶民,jiāo予她从此避世而居,她便一心想着与我平凡夫妻、长相厮守。太子如此苦心,留她在我身边充当伏子,我为何不顺着太子的意思呢?”
聂十三沉默片刻,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把十五算计进去的?”
檀轻尘却敛了笑意,眼神有些热有些真:“敏之是我最不愿意算计的人。”
见聂十三眼眸里尽是冷漠讥诮,正色道:“南疆大案后,我就知道皇上对他出奇的宠信,却一直未曾动用他。直到去年腊月,太子有心害我,他又身在大理寺,这才让十一哥去找了他。”
“傅临意可知道这些?”
檀轻尘笑容温暖:“十一哥不知,他是当真替我担心着急。”
聂十三轻吁一口气,放了心。毕竟,傅临意不曾欺骗贺敏之。
透过狭小的窗,檀轻尘遥遥看向一枝早开的花:“小师弟,你会告诉敏之吗?你觉得你说了他会相信?”
聂十三冷笑道:“你觉得你瞒过了他?十五不说,只是因为他不愿意怀疑你,他想相信你。”
檀轻尘忍不住摇头:“信任是毒,他人是地狱。敏之还是历练得浅。”
话音刚落,聂十三出手如电,一掌重重掴向檀轻尘的脸颊。
檀轻尘右手食指和中指伸出,形若剪刀,点向他右腕的太渊xué和阳池xué,聂十三立即变招,五指一勾,拿向檀轻尘的肩井xué。
眨眼间,两人指掌未jiāo,已拆了七八招,聂十三两指点向檀轻尘睛明人迎两处大xué,檀轻尘避无可避,侧脸躲开的同时,一掌拍向聂十三胸肋。
聂十三恍若未见,一掌掴上檀轻尘左颊,胸腹不可思议的后缩一寸,同时手掌收回,啪的对了一掌。
师兄弟自下山来首次jiāo手,檀轻尘手腕缚着铁链,聂十三手下留了qíng,那一巴掌虽打得檀轻尘口角出血,却已是未用内力。
檀轻尘既已落败,也不追击,轻轻擦去嘴边血迹,笑道:“小师弟好俊的功夫。”
聂十三的声音比冰还冷,比刀更利:“我是为了十五打你这一掌。”
檀轻尘,为了你这个亲人,他大病初愈就在皇帝面前跪足了一个时辰,更不用说这些天的奔波劳累,单是为了替你翻案,街头巷尾都在骂他狗官。
到了你嘴里,只落得一个“历练得浅”?
檀轻尘垂下眼睫:“小师弟,敏之为我做的,我桩桩件件都知道都记得。”
聂十三黑眸中锋芒毕露:“你与太子相争我不管,若再牵涉到十五,我会对你出手。”
檀轻尘笑道:“我怎会屑于与太子相争?我从未把他当作对手,他的父亲,我的大哥,才是我的对手。”
正说着,狱中长长的甬道上走过一个人来,他二人目力均好,见是贺敏之,都停了言语。
贺敏之含笑走近,聂十三的眼睛亮了一亮,檀轻尘的眼睛却是黯了一黯。
贺敏之笑道:“十三,你和睿王爷在聊什么?”
檀轻尘指着窗外那枝不知名的嫩huáng花朵,道:“我们在说chūn色三分,尽在枝头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