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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劈棺

作者:陈小菜 时间:2022-12-08 12:54:44 标签:陈小菜

贺敏之抬起头,心中隐隐有恐惧之感,只觉得这敲门声似极了钩魂铃。
聂十三已走过去打开门。
颜牧几步踱进院子,含笑看着贺敏之。
三分明月,尽数被颜牧踏在脚下。
颜牧一身白衣,腰悬弯刀,静静站着,却带来金戈铁马尸山血海的沉重压迫,空气紧绷如弓弦。
聂十三喉咙一甜,身形微晃,竟被他的煞气激发了伤势。
贺敏之见到颜牧,血液顿时涌上头顶,心脏胀痛得几乎要炸开,脸色却只略白了白,眼神陡然锋利冷酷。
笑了笑,道:“十三,你先回屋里躺着,他是我一位多年不见的好朋友,我和他有话说。”
说完拉着聂十三一路回屋,正待转身出门,聂十三一把捉住他的手腕:“多年不见的好朋友?他叫什么名字?”
贺敏之毫不迟疑:“穆恪之。”
聂十三哼一声,扬声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颜牧听到了他们一番对答,却笑道:“颜牧。”
聂十三凝视贺敏之,道:“他是你大哥慕容之恪,对不对?”
贺敏之见他眼睛里瞬间点燃的凛冽战意,冷冷道:“我和我大哥之间的事qíng,与你无关。聂十三,今日你若是敢出手,咱们以后也不用再见了。”
聂十三一震,盘膝坐下,气府为源,丹田为海,qiáng提一口真气散入经脉,也不看他,闭目道:“你去罢。”
贺敏之领着颜牧一路走到后院。
后院粉白的墙,青灰的瓦,种着竹子花树,墙角处放着一个jī笼,里面铺着gān糙,却没有养jī。
颜牧立在竹林前,袍袖舒展,道:“八年前你还是个孩子,现在也这么大了,时光当真如流水一般……”
说着用手比着高度,笑道:“我看着你从这么高,长到这么高……再到这么高……嗯,你第一次骑马还是我把你抱上马背的,还记不记得?”
贺敏之道:“记得,大哥那时候待我很好,我不爱习武,大哥便教我救命三招。”
颜牧颔首道:“不错,看来倒是没忘了我。”
又问道:“这些年过得可好?三重雪可曾复发?有没有被人欺负?”
贺敏之道:“还好,复发过一次,也没怎么被人欺负。”
颜牧见他神qíng镇定,淡淡一眼扫过,笑道:“八年前不过被我打了一掌,知道自己中了毒,便哭哭啼啼一副活不下去了的孬种样子,杂种就是杂种。”
话锋一转,却又赞道:“如今倒比以前出息了,勉qiáng有了些我慕容氏的架势。”
贺敏之半垂着眼,鼻梁弧度挺秀,冷笑道:“大哥说笑了,我怎敢再姓慕容?”
不待颜牧说话,直接说道:“大哥如此赞我,可是想拿玉玺金印?”
颜牧微微蹙眉,见他如此主动提及,倒有几分疑惑。
贺敏之却不动身,只凝视着jī笼,声音异常柔和:“拔列伯伯和我住在玉州的时候,家里一直养jī攒钱,现在他去了,我也就没那个心思了。”
颜牧不语。
贺敏之道:“大哥,当年你一刀重伤了他,可还记得?拔列伯伯看着你长大,你心里可曾有过愧疚后悔?”
颜牧一笑:“慕容之恪所求,是颠覆宁国、马踏靖丰,复我燕亦帝国,成就一番大业,拔列千里与我所杀的千千万万人有何不同,记住他又有何益?”
贺敏之气得打颤,拎起jī笼砸向颜牧。
颜牧一步不退,拔出腰间弯刀,一刀斫下,霸道肆意的刀气映得月色惨碧。
jī笼被砍成两半分别坠地。
贺敏之手中早就拿起两块垫jī笼的黑乎乎的石头,直砸向颜牧。
贺敏之虽未曾领兵作战,但燕亦皇族,从小也学得一身骑she功夫,这一掷之下,角度准头都甚佳。
颜牧嘴角含笑,刀意不尽,一个十字,两块石头均被斩为两半。
突然面色突变,收刀从半空中接住一个半块石头,只见黑色铁皮下,碧光流转,温润莹莹。依稀可见“既寿永昌”字样。
颜牧怒极:“慕容之悯!你敢毁掉传国玉玺!”
历代帝王皆把玉玺奉若奇珍,实为国之重器。得之则象征“受命于天”,失之则有“气数已尽”之嫌。凡身登大宝而无玉玺者,则被讥为“白版皇帝”,底气不足且为世人所轻。
颜牧苦心经营,在凉州军中暗自勾结朗羯部落,只待北线开战,坐收渔人之利,借机拥兵复国,正踌躇满志之际,却被贺敏之算计亲手毁了玉玺,心里只恨不能把他千刀万剐食ròu寝皮。
贺敏之大笑道:“这么些年,大哥的脾气一丝未变,这一招对别人无效,对大哥却是好用。”
敛了笑容,冷冷道:“你若是有一丝人xing,我便不会用玉玺砸你。”
“你若是懂得退让一步,玉玺即便落地,也未必会毁掉。”
“你若是刀下能留一点余地,玉玺也不会被你一刀劈碎。”
“大哥,是你自己毁掉了玉玺。”
“你这种狠绝无qíng嗜血好杀的xing子,根本不配君临天下。”
番外1
慕容之恪十三岁初次领兵,征伐西赵。
一万骑兵突袭西赵营地,西赵军大乱,五万人互相惊扰,弃甲而遁,慕容之恪乘胜追击,西赵大将龙涛迦无处可逃,被迫投江自尽,五万兵马全军覆没。
占领瑕城后的慕容之恪,如日初升,西赵无人再敢应战。
三个月后,西赵第一名将赵黎被俘,西赵十万降卒尽数被杀,西赵覆灭。
燕亦尽取西赵领地,掌控整个西部。
班师回都,已是chūn节过后。
慕容弋翰亲自迎于城外。
十四岁的慕容之恪一举成为天下最为耀眼的少年名将。
同年,江慎言五岁,初上白鹿山。
山顶积雪的苍松下,檀轻尘孤单一人,白衣端坐,膝上横着大圣遗音琴,静静思念亡母。
次日,江慎言行拜师礼,礼毕,一身着黑貂的华贵少年走近,微笑着拉起江慎言的手:“我叫檀轻尘,大你八岁,是你的师兄。”
江慎言挣脱开手,漂亮的小脸上尽是严肃,抱拳正色道:“檀师兄!”
慕容之恪刚回西州不久,傅丹鹤病故。
这天慕容之恪正在宫中花园内弯弓she雀练准头,慕容弋翰携着四皇子慕容之悯踏雪而来。
慕容之恪与慕容之悯虽为兄弟,但极少见面往来。
一则因为慕容之恪自小就在军中历练,二则大妃拓拔颜极为鄙视宁国血统,傅丹鹤也不让慕容之悯往外跑,只把他拘在宫中读书写字。
所以慕容之恪视若未见,抽出羽箭,搭上弓弦,只道:“父皇看我这一箭!”
正说着,天空飞过一双大鸟,正是西州的猛禽食火雕。
慕容之恪弯弓,箭去恰如流星闪电,一箭dòng穿一鸟的头颈,激she而过,余力未衰,直透第二头雕的肚腹。
一箭双雕,从空中直坠落地。
慕容弋翰赞道:“好!”
走近前,将慕容之悯的手放到他的手掌中:“之悯的母亲不在了,以后跟你们一起住,你母亲也已答应。你是哥哥,要好好待他。”
慕容之恪掌心覆有薄茧,却因练刀,触感敏锐之极,只觉得掌中的这只小手柔嫩而冰冷,因紧张微微颤抖,像蝴蝶扑簌着翅膀,一颗心顿时柔和温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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