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双生花开如荼·上》完结
我一股脑冲进天樱林,冲到师父与羁狂下棋的那座青石桌凳前,一巴掌按在棋盘上,卷起一地花瓣。
“师父!我说你怎么能这样呢?”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希望能给他点压迫感,所谓良心发现。
刚刚元乐跳出去一吼,司命与寒海真人惊得不可谓不凶,作势几乎就要盈盈拜倒,顺过气回过头一看元乐,憋好的一口长气一下子就泄了,司命试探道:“额……这位……小仙君?”寒海真人道:“来来来,好可爱的小仙君,老朽这里还有一颗糖……”
听到这里我实在听不下去了,缓缓从假山后走了出去。
寒海真人有些茫然,司命在一旁颤巍巍道:“纪……纪虞神君。”
“神君。”元乐不愧是个忒会做面子功夫的奇腓腓,低眉顺眼的样子让我觉得这个世界有点幻灭。
“司命。”我端起栖梓神君的架子,眼神一渺然,下巴一挑,还算是有模有样,冷然道:“司命,你胆子够大啊。”眉眼一蔑,“来,你再说说你对我师父还有什么意见?”
“不……不敢。”
我再道:“你说,你给玲珑塔写些命格还真是难为你了,你可知道这四海八荒,得幸见过玲珑塔的又有几个?”
“神君赎罪,小仙、小仙知错,再、再不敢妄议上神……能为玲珑塔投写命格,是小仙几世修来的福分。”
我再道:“我问你,你可还记得你为玲珑塔写了多少篇命格?”
“从两万两千三百四十七年前开始到今,总共投写了八十七篇情劫命,十篇乱世劫,八篇盛世劫。”司命飞快答道,埋着的头偷偷起来瞄了我两眼,见我正在看他,又低下去。
“算你还懂得起,以后也应多嚼些舌根,多锻炼锻炼脑力。”我完全无意识地说着这篇话,也算二师兄以前教我呛人教得很有成果。
我注意听了,司命刚刚说的这些数字,全部,都与我所历的劫数,一一对应上了。
“六儿,”师父抬起眼来看着我,那双似蓝似绿的眼眸九天瑶池般干净、平静……理直气壮,“别吵,没看到师父在与你师叔下棋呢。”
我看着干干净净的棋盘,嘴角抽搐道:“……师父,你刚刚又把棋盘掀了吧……我说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能老这样干呢?”
“哪有,我们是正准备开始下,你问你师叔。”师父低下头淡定无比地落了第一颗子,又淡定无比地向对面的羁狂道:“快下。”
羁狂轻笑着落了一子。
“师父!”我吊着师父的胳膊使劲地摇啊摇,憋出一副十分像样的哭腔:“纪虞对你老人家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你怎么能够对纪虞如此无情无义,随便诓骗都不带打岔的呜呜……”
“六儿别闹。”师父终于无奈地看着我,“为师哪里又诓你了?”
“你说呢!师父你怎么能这样……”我继续假哭,心说这老家伙不知道诓了我多少事情,以不变应万变,先把他的话能套多少套多少。
“嗯……你说的那件事啊。”师父恍然大悟状。
“可不就是那件事么!”
“那件事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啊。”
“可是师父……纪虞觉得您不该在那件事上诓我。”
“大诓伤身小诓怡情嘛。”
“师父……”
“六儿,”他打断我的眼泪攻势,正经道:“你信为师不信?”
“不信。”我摇头。
一旁羁狂猛地笑了一声,师父一脸悲剧状,苦闷道:“你这破孩子怎么能不信为师呢?你说,为师有害过你么?”
“没有。”我再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信为师呢?你只需要知道,我湮愔永远不会害你就行了。”
我看着师父澈然的眼睛,意识到想从他嘴巴里套出话来比让元乐三天不睡觉还困难。只得丧气道:“师父,我刚刚遇见司命了……玲珑塔中的命格明明就是司命投写进去的,你何以说那是玲珑塔随机历的?”
再看那老家伙一脸正儿八经的神情,明知他心里一定是“原来是这回事”这样,可无论如何我也套不出点其他的事情了。我曾无数次尝试过要在语言上胜过师父哪怕一次,为此趁师父闭关期间,与四海八荒有名的“毒舌刺头”代桃苦练了三年,雄心壮志等到师父出关,半柱香内被侃得□□,痛不欲生。之后多次尝试,研究了假哭、撒娇、撒泼、威胁等数十种功法,每每却惨败而归。至今战绩为零。
“我就说这件事没有什么不妥嘛。为师为什么要诓你,你需得参。为什么不能让你晓得是司命所作,你需得参。”老家伙作循循善诱的形容。
参你的大头鬼!我拽住他的胳膊又欲接着假哭:“师父……纪虞参了没参透啊……你老人家就发发慈悲指点迷津吧!”
他叹气道:“六儿,为师知晓你的性子。你想一想,若是你知晓了你的情劫命都是司命撰写的,难保你不会去找人家司命麻烦。”
“师父……在你心里,我有那么恶劣么?这八荒四海的凡尘劫都是人司命写,也没几个去找人家报复的啊,你委实将我想得太混账了些。”我感觉我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像我如此淳朴善良的一个人!啊!怎么能作出那种事呢!
“就算不会当面找茬,见到了也没什么好脸色。”师父语重心长道,“六儿……下凡历劫时化的凡身的性格是仙身直接决定的……”
“死鱼死鱼总算追上你了,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元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但我仍旧沉浸在世界观崩毁的绝望中,懒得理他。
“好了小子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我和你师父还要杀棋呢。”羁狂讨厌的声音催促道。
静初是在天樱林边无音崖找到我们的。
无音崖边一方玉台,一面绝谷悬崖,一面天樱飘扬。抢了元乐将将在酒宴上顺的一壶白玉酿,美其名曰“你未成年不得沾酒”。
元乐拼死反抗,扑上来就抢,奈何他这形化得,不仅脸是一张正太脸,这身段,也是一个标标准准正太身,我将白玉酿举起,那厮如何蹦也够不到,我仰起头喝了一口,欠兮兮地对他笑。
手中的白玉酿突然被一股绵薄的力量缠住,酒壶一斜,被另一只手接住,静初假怒的声音:“纪虞,你又欺负元乐。”
我转身,看到的是静初灿灿然的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玉台上有碧玉桌椅,我与静初对坐桌前,元乐坐我两中间打酱油。我把将将毁掉我世界观的那件事讲给她听,免不了有些主观意愿,还加上元乐在一旁吹牛打屁,我之后回想起来,静初能将这个事儿听得基本明白,着实是个人才。
“纪虞,我觉着,这事儿你也不能怪你师父。”静初点头,“我觉着他不告诉你是对的。”
我很受打击:“……你也觉得我是,是那小心眼种人?”
“不,你是睚眦必报,咳……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恩仇明断的人。”静初肯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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