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江湖之任侠
那天见到柳长月被他娘打伤时,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就混乱了,接着柳长月又被兰罄所伤,他连看都不敢往柳长月那边看,只揪着阿央一直说话,怕是看了那个人之后,自己会受不了,忘了前车之鉴,奔回那人身旁。
爱qíng真的很恐怖,小阙觉得。
爱上一个人就犹如飞蛾扑火,即使知道被火焚身会失去xing命,但还是想不顾一切,朝他飞扑而去。
即使那个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在秋千上晃啊晃地,晃到了晚上。
小阙今天因为一直苦恼着,所以一点食yù也无。
他缓缓吁了一口气,跳下秋千,往房里回去,但却在打开房门的那刹那,发觉一股熟悉的酒香味。
小阙燃起灯台上的火,看到桌上居然摆着一个紫色的小酒瓶。
他皱着眉头缓缓伸手上前,拿起酒瓶一闻。
然而虽然瓶口以软木塞塞住,但光是由fèng隙渗出的酒香,就让小阙吓得差点把瓶子摔了。
他七手八脚地把瓶子迅速捞回来,猛地往桌上一放,「叩」的一声,「叩」得他小心肝乱乱颤。
「秋……秋冽香怎么会在这里?」小阙被吓得不轻。
明明自己一整日都在外头dàng着秋千,怎么竟然房里有人来过,他却不知道?
而且这秋冽香还是清明阁独有的药酒,香浓且醇,是他喝过的所有酒中,最好喝、也最惦记的一种。
小阙一双眼疑心地在房里四处张望,连暗处也不放过,就怕拿酒来的人没有走,还躲在他房里。
可找了一会儿没看见人,这才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按着胸口,慢慢坐到chuáng上,离那张桌子和那瓶秋冽香远远的。
他记得在天壁山庄中毒那会儿,柳长月就是拿这酒一口一口喂他喝,压制他身上毒xing的。
后来他被养馋了,整天想着喝这酒,柳长月才一日一杯给他,又说回到清明阁后酒窖里有多少就让他喝多少,但自己才入清明阁没多久,连口酒都没喝到,就被人往死里打,差点死在里面。
心里的伤口被这样掀了开来,才发觉原来还是痛得不得了。
这一晚,小阙愣愣看着那个装着秋冽香的瓶子无法入睡。
以前的事一点一点地浮现眼前,柳长月的笑、柳长月的好,柳长月对他焦急的眼眸,柳长月因他满足的神qíng。
舍不得,却还是得要舍得。
小阙知道唯有断了这段孽缘,他与他,才能真正解脱。
第二天,第二瓶酒被放在桌上,小阙回房后还是离桌子远远的,没有靠近。
慢慢地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酒瓶一个一个在桌上堆着。
小阙看得有些麻木了,入屋后总是没多久就chuī熄烛火入睡。
因那些秋冽香,是喝不得的qíng、饮不得的爱。
多看,只会多增痛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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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小阙起了身后就没离屋。他坐在chuáng沿,收敛气息,在夜幕降临之时,隐身于黑暗之中。
过了没多久,纸糊的窗被无声无息地打开,而后一个身影进到他的房里。
那个人抚过他曾经摸过的桌子,然后在他曾经坐过的凳子上静静地待了一会儿。
第七瓶的秋冽香从他怀里拿了出来,轻轻放在桌子上面。
最初的第一瓶到这日已经蒙上一层薄薄的灰了,很显然不得这屋子主人的青睐,连动都没动过。
柳长月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道:「我带了你最喜欢喝的酒来,为什么不喝呢?」
知道柳长月已经察觉他的存在,小阙也不再压住内息,缓缓开口道:「明知道我如果大叫一声,师伯来了你会被打死,为什么还来呢?」
「因为我想见你……」柳长月咳嗽了两声,他的内息十分不稳,那两声还咳出了些血沫来。
「可是我不想见你了……」黑暗中,小阙并没有看见那些血沫子。
「我所犯的错,真的无法挽回?」柳长月问道。
「我宴阙这辈子只求与你再无瓜葛。你的酒喜欢送谁都好,就是别送到我这里来。我不再喝你的酒了。」小阙声音平淡地回答,仿佛柳长月比他在外碰上的任何一个陌生人都不如,他不想、也不能够再理会他。
「小阙……」柳长月的声音中有着苦楚。
「也别再叫我的名字。」小阙眼眶有些红。
「你这又何必,我说过只要你肯同我回去,我再也不会对你做那些事,甚至你要与我父子相称,我都愿意……」
柳长月话还没说完,就见小阙从chuáng上下来。
小阙走到柳长月对面,然后高高拿起第一瓶的秋冽香,在柳长月的眼前放开手。那瓶酒落到地上,瓶身摔了个粉碎。
浓郁的酒香味传来,仿佛闻了都会醉的香醇滋味曾经让小阙那么喜欢。
可是他一瓶一瓶地拿高,一瓶一瓶地松手,在柳长月眼前将七瓶酒全都砸了。
小阙说:「因为你,我不再喝酒了。如果你喜欢这个房间,你待着吧,我去师伯那里睡,不打扰你了。」
小阙绕过那一地的酒与碎瓶渣子,背脊挺得笔直,跨出门栏,朝外而去。
柳长月站了起来,走向前两步,却只能看着小阙坚决离去的背影,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的心在痛、痛到了深处。从不知道原来冷qíng如他,竟也有痛说不出口的一日。
以往,他对谁的qíng爱都是虚假的。清明阁的柳长月最重视的,只有自己一人而已,但却在那日莲田偶遇,一眼深陷,一眼执念,直到如今。
爱之不得、恨之不得,qíng之所钟,唯痛能得。
柳长月看着小阙的背影看得出了神,到底为何,竟走到了这一步,原来早预想好的一切,就在即将要触碰之时,化作泡影。
在这心几乎被绞得碎烂,几yù窒息之时,突然身后杀意瞬间而至。
柳长月分神太过,加上内伤未愈,竟只能得fèng隙稍稍往后一退,以手臂挡击。
泛着寒光的利刃瞬间砍在柳长月的手臂上,柳长月急忙运功一挡,真气灌于手臂之上,才让那剑只嵌入了骨头,而没把他整只手削断。
柳长月忍痛往后一退,但一个趔趄,差点没让他摔倒在地。
柳长月才站稳了脚,见到袭击他的人后,怒道:「柳雷霆,你这叛徒!」
雷霆面无表qíng举剑朝柳长月攻去,剑剑险猛,招招致命,他眼里燃烧着埋藏了许多年的恨意与怒火,当下一剑便要直贯柳长月心脉,将他送至yīn曹地府去。
然而就在剑尖即将刺入柳长月胸口时,柳长月突然猛地被往后一扯,有个人挡在他的面前,被雷霆一剑穿心,代柳长月受了那死劫。
「小阙——」
小阙听见身后,似乎有人撕心裂肺地喊着,听起来很痛苦的模样。
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随即就感觉胸口有些疼。
他低头朝底下一看,有一柄银光闪闪的剑贯入了他的胸膛,他抬起头朝前方的人一看,愣愣地开口说道:「……霆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