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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神的刀

作者:荷兰船长 时间:2022-12-21 16:27:36 标签:荷兰船长

  他灌了口酒咒骂道,心qíng很是不好。只因他此前跟人在南方做了笔小生意,原本今年好不容易赚着了点小钱,谁知那与他合伙的人居然因为欠了高利贷,转而卷着钱连同他的那份儿一块携全家老小坐着洋船跑海路了!

  他气得跳脚,却又讨钱无法。而当初做生意投进去的那笔本钱,又是他背着自家老爷子偷偷卖了家里的几件珍藏的古董得来的。这下子事qíng败露,总又免不得老爷子的一顿棍棒家法,又叫他怎么在家里人面前抬得起头?

  “臭老娘儿们!”

  小周少爷在心里又骂了一句,他早看家里那huáng脸婆不顺眼了,仗着娘家又几分势力嫁进门来便处处压制着他。若不是那婆娘掌家把持着账本一分闲钱都不给他,他何至于连做生意的本钱都要去偷?换言之,他去南方做生意也不过是想证明自己不是个啃爹娘家本的废物,给那整天板着一张脸的婆娘一个颜色瞧瞧?

  他越想越委屈,委屈的心肝都揪成了一团,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全天下最窝囊的男人了!

  小周少爷决定今晚不回家了——反正回家也是被老爷子斥责,被那huáng脸婆瞧不起。

  告别同伴之后他转头去了怡红院,女人香软的身体,温柔的细语,都是他所需要的。他忘掉了那些烦恼,搂着个圆润丰腴的漂亮女人,一头扎进温柔乡里醉生梦死。

  后半夜他脚步浮虚地从怡红院出来,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外面chuī起一阵风,他拢了拢衣衫扶着墙根慢慢地走。他酒量一向不错,可今夜却是真的有些醉了。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脸上还挂着女人的唇印,地上的影子在月光下影影绰绰。

  渐渐地他感觉到仿佛有什么东西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他迷迷糊糊地往前走着,风chuī得他身体有些发冷。直到走过一个拐角的时候,他突然没来由地打了个激灵,竖起了一身的汗毛。

  影子——这影子不对劲!

  他的酒有点醒了,脑子里莫名地浮现出白天和同伴吃饭时的对话。

  ——听说了没?昨个儿可是第三桩了!

  ——东街钱寡妇的儿子,夜里喝了酒一宿没回来!

  不、不是吧……

  他一边走,一边惊悚地望着地上的影子。

  那本该是他一个人的影子,竟重叠着一个更大的黑影。

  该死!

  他开始慌了,脚步也开始虚浮起来。他不敢回头,只是一味地在街巷中乱转,企图摆脱那黑影。

  他迎面撞见一个挑着扁担卖宵夜的小贩,那小贩看见他也是一愣,接而腿一软扁担竟落到了地上。

  “公、公子,你你你身后……”

  小周少爷心中的那根弦终于断了,他顶着一头冷汗,缓慢地、僵硬地转过头去……

  ——嘿,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gān得!

  ——láng?蛇?‘大虫’?

  ——说不定是什么吃人的妖怪也没准儿呢!

  不……我看到了。

  小周少爷在被撕碎成碎片前最后一刻,魔怔了似的喃喃自语。

  ……

  夜巷中,血淋淋的一幕在此上演。

  卖宵夜的小贩连跑了三条街依然没有逃脱魔掌,最终他的脑浆涂满了地面,好似他扁担中还冒着热气的豆腐脑儿。

  “啊啊啊——”

  街边女人的尖叫声响彻街巷,涂抹了脂粉的脸蛋此刻花容失色,无力地瘫倒在地被扼住喉咙。

  “求求你!放过我……不要……”

  女人的头和断肢滚落到准备打烊的馄钝铺前。

  “救命啊!!!”

  收摊的妻子回过头,看见便是丈夫的尸体。

  几个付了饭钱正准备离去的客人,目睹了整个过程,他们的双脚钉在原地竟是动弹不得。

  “怪物……”

  在场的人喃喃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失去了血色。

  “爹爹——”充斥着血腥味的小巷静谧无声,唯有小女孩的哭喊声。

  ……

  夜幕的环绕之中,罗笙提着灯笼走进这静谧的小巷。

  那凶案的现场已有了七八具尸体,说他们是尸体或许已不再恰当——那仅剩下白骨和残余的ròu块。

  饥饿的‘怪物’专心啃食着一具尚且完整的尸体,而周围一片鸦雀无声,构成这荒诞又和谐的一幕。

  “不要……过去。”

  那失去丈夫的女人本能的捂着女儿的双眼,冰冷的手拉住了罗笙的袖子。她已神志不清,却还不忘出声提醒。

  罗笙径直走了过去。

  月亮从云雾中露了出来,那一束光照清了所谓‘怪物’。

  楚元仲的侧脸在映在月光下,他正用沾满血的双手将一块扯出来的肝脏塞进嘴里,囫囵吞枣似的咽下去。他贪婪地吮吸着手指,姿势放dàng地享受着一顿不可多得的大餐。

  比豺láng猛虎更可怕的,是吃人的妖怪;而比吃人的妖怪更可怕的是什么?

  答案是,会吃人的人。

  黑雾的笼罩中,一半是人,一半是shòu。

  “找到你了,饕餮——”

  罗笙放下灯笼,口气轻松地像面对一个在玩捉迷藏的小孩。他蹲下身子,用衣袖擦去了楚元仲脸颊上的脑浆,神qíng十分平静。

  “又在外面乱吃东西了呢。”

  玖

  无法充分承受饕餮力量的凡人躯壳,使楚元仲的意识陷入短暂的混乱。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那个噩梦了。

  “有杀身以成仁,毋求生以害仁!”

  “有杀身以成仁,毋求生以害仁!!”

  “有杀身以成仁,毋求生以害仁!!!”

  父亲抱着金殿的楠木柱声嘶力竭,直到锋利的刀刃捅入口中,将口腔搅得稀烂。

  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上悬无极之高,下垂不测之渊。

  口中的刀子从面颊的另一侧出来,伤口直裂到耳根。那曾经严苛中带着一丝慈和的面孔,竟在瞬息之间四分五裂面目全非。

  不……爹!求你……不要再说了!

  父亲的舌头被灼热的火钳连根拔出盛在铜盘里,他依然愤怒不甘地用喉咙发出呜呜的声讨。

  这一生口诛笔伐的男人,至死也不肯沉默。

  他们剜去了母亲的双眼,黑dòngdòng的眼眶淌着血。那双挖出来的眼球在地上滚来滚去,被人踩在了脚下。

  “啊啊啊!!!”

  姐姐和妹妹被剥去衣物丢进滚水中,惨叫着哀嚎着,她们被捞出来扔在地上用铁刷刮去皮ròu,直到露出铮铮白骨。

  惊愕,恐惧,悲恸,痛苦,仇恨,绝望。

  滚落的人头堆积成山,黏稠的鲜血渗透地毯。

  父亲斩成两半的身体,母亲淌着血黑dòngdòng的眼眶,姐姐妹妹们血ròu模糊的脊背,叔伯婶母们没有头的身体;这些早已死去的人,接二连三地从血池中蠕动着爬出,每一双眼睛都直勾勾地盯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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