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恶如流
“门主,你可回来了!担心死我们了!”
“可不是嘛,去了半天也不见人,我俩差点就要出去打探消息了,玉长老怎么也跟来了,苗舵主那里呢?”
玉蝉子微微一愣,沉默不语,若不是自己鲁莽,怕是也不会连累他们。
“进去再说吧。”单司渺瞥了她一眼,率先走了进去。
几人一夜相商,决定先瞧瞧滕王阁里的动静再做打算,可单司渺,却是隔天一大早,便又不见了人影。
旭日当空,金雕画舫随波逐dàng。
舫中清音几许,琵琶弄弦,玉珠落盘,座上之人慵懒而倚,却不减半分威仪。只是旧人老调,听久了也有些无趣,让站在左侧的君无衣,百般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怎么?这就站不住了?”李鸿英开口问道,一旁君无衣赶紧直了直身子,瞥了一眼下座的楚修。
“修儿,你瞧瞧这几个阁中新□□的伶人,奏的如何?”
“能被义父选中的伶人,自是百里挑一的。”
楚修刚放下手中酒杯,就闻一旁君无衣cha嘴道,“好是好,只是同金姐的琵琶弄弦所比,还是显得平庸了些许。”
楚修听他提及那个久违的名字来,眉头微微一皱。
李鸿英伸手接过君无衣斟上的一杯酒,复又瞄了他一眼,“说起金儿,本王也好些年未得见了,君儿此下一提,倒是甚有几分想念。”
“金姐也有好些年没回来过了吧,义父过两日不是要宴请那彭沙老祖么,不如让无衣亲自跑一趟荆州,去请了她前来,也好寿宴当日奏上一曲,为义父助助兴。”君无衣开口提议道。
“助兴?我瞧着,是你又趁机想往外跑吧。”李鸿英哼笑了一声,君无衣也跟着笑了笑,却没答话。
“要请金姐,倒也不必如此麻烦。”楚修见状缓缓开口道,“我这些年,也机缘巧合同她见过几次,书信之中尚有往来,若是义父想见她,我差了人去送封信便是了。”
此话一出,就见君无衣无端端瞥了他一眼。
“哦?金儿可不是好相与的xing子,我怎么记得,她当初,也就同君儿跟小水儿两人要好些。”
多来年,这人还是第一次提到了那个几乎被禁忌的名字,这让君无衣和楚修一时间被冻住了一般,闭口不言。
“怎么,本王记错了?”李鸿英笑着问。
“怎么会,义父的记xing,可是比我们几个还要好的。”君无衣感觉到气氛的凝固,赶紧又给他添了一杯酒,“不过既然三哥说能请到,就一定能请到。”
楚修听他在李鸿英面前还不忘唤自己作三哥,微微勾起了一丝冷笑。
“义父放心,三日内,楚修必定将人请到。”
“好!”李鸿英闻言拍案笑道,复又让君无衣斟上一杯酒来,同楚修遥空举杯。
醇酒下肚,楚修脸上已染了些胭脂之色,瞧来更加狐媚三分,李鸿英的目光逡巡在他面上,一旁君无衣瞧的清楚,俯身悄悄退了下去。
画舫之中日色尚暖,只是这一宿,怕是楚修逃不过了。
第77章 第二十三章
啾——
金丝笼里,小小的身躯似是厌烦了面前之人的摆弄,趁着笼门的fèng隙,一下子就钻了出去。
可惜,还没来得及第一次展翅高飞,就见一支利箭穿云而来,自左侧翅膀处贯穿了它。只见那小东西不甘心地使足了劲扑腾了两下,还是陡然跌落下来。
君无衣瞧着前方还未放下手中之弓的楚修,微微眯起了眼。
“难得君公子来我这乾坤阁,倒是让你扫兴了。”楚修并未回头,只执了一旁的帕子,细细地擦拭着手中的长弓。
“我如今不过闲人一个,楚阁主若是不嫌弃,我天天来也可以。”君无衣走上前去,可惜地望了眼那空掉的笼子,“既然它想走,又何不成全了它?”
“从小养在笼里的鸟,就算飞出去,也不过是他人嘴下的食物,既然这样,我何不亲手了结了来的gān净。”
“楚阁主当真无qíng的紧。”
“是吗?”
“可在我看来,有些人表面上风流多qíng,其实,心中最是无qíng不过。”楚修说着瞄了他一眼,只见他微微一笑,手中折扇展了开来。
“我以为,你今日会去秋水阁才是。”楚修放下了手中的长弓,身旁君无衣手中折扇一顿,脸上失去了笑容。
“你竟还记得今天小水儿的忌日,我以为你早忘了。”
“当年我们几个被收养的孩子之中,只有她这么一个傻子,又怎么会忘的了。”
说到这个人,二人之间的气氛似是稍缓。
“可惜,到最后,我们也不知道那个傻丫头究竟是为了谁而死。”君无衣转过脸来,盯着楚修那副冰冷的面孔,回想起当年金銮殿上的那一幕来。
十五岁的女孩子,正是qíng窦初开,含苞待放的年纪,可当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却依旧倔qiáng地跪在了冰冷的大殿中,他们都知道,她的下场只剩下一个。
“秋水,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李鸿英笑着问下面跪着的如花少女,却让后面的几个孩子心中一紧。
“秋水恳求义父,放秋水离开滕王阁。”女孩分明已经害怕到极致,却依旧咬着唇抬起头来,直视着上头那人。
“告诉义父为何要走,说的好,义父就放你走。”
“我……”女孩咬了咬牙,过了半响,终是嘶哑出声,“秋水有喜欢的人了,秋水不想服侍义父。”
这话一出,大殿之中无人敢再多喘一口气。
傻子,大傻子……这种傻子,又怎么会进的这滕王阁,这样的傻子,又怎么能活在这滕王阁。君无衣跪在后头,直到眼瞧着少女被拖了下去,活活车裂成几截的时候,他依旧在想这个问题。
少女的生命终止在了美好的十五岁,可越是他们留下的这些,心就越脏的厉害。一边玩弄着心机,一边苟延残喘,眼睁睁瞧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自己一个。站在高处的自己,心里,一直无比佩服着那个倔qiáng而勇敢女孩。
只可惜,她曾经用生命喜欢过的那个人,却丝毫不为所动。
君无衣收回了思绪,冷笑了一声,“你与义父的打赌,三日之内定当请来金姐,现下三日期限眼瞧着便要到了,可有进展?”
“差不多了。”楚修回答的模棱两可,可任谁也瞧得出来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君无衣收起了笑,瞧着远处的晚霞,只见那嫣红所染处无端端生出一丝暗紫来,似是不祥之兆。
小水儿啊小水儿,你喜欢的那个他,还是那般冷面冷心,你可瞧见了?你这个傻子……
一顶金轿入了城,香丝宝雕,十分显眼。可更让人觉得奇妙的,是轿子旁的几个伶人。
丝竹弦乐,仙音伴行,把那荆州乐府中的一点雅致尽数带入了洪州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