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恶如流
“都给我住手。”单司渺声音不大,却意外地让众人停下了手来。那些抢夺银子的百姓工人痴痴地望着自己空掉的手,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
“你,出来,你这掌柜是怎么当的,说来听听。”单司渺指着那中年男人道,也不急着清理乱局,只自己搬了张椅子,往中央一放,大咧咧地坐下了。
“你是何人?”那掌柜的见又来了个搅局的,面上一横,嘴中冷哼了一声,更显跋扈之势。
“哟,这世道倒是有趣了,上工的不认得主家的,还想着拿着jī毛当令箭呢,真是有意思。”接踵而入的青年一脸痞气,说出口的话却让那掌柜的面色一白。
“这……”那掌柜的哪认得这么一个红脸的怪异小子,这会儿上下瞄着单司渺也不知该不该开口。
“这是杨家新主,单司渺。”孟筠庭一字一句地道。
“姑…姑爷…”那掌柜也是个机灵的,这么一听,便明白了过来。日前杨家与胡不归一战,城中谁人不知,杨家失了两位公子一个二爷,却只剩下了这么一个红脸的新姑爷。
可他分明是外姓,怎会拿到这家主的浮云印?那掌柜的百思不得其解。
“回姑爷,这…这钱庄只是小人代管,每月一向是二公子来查账,可现下杨家出了乱子,钱庄无人过问,工人们发不出工钱,百姓们又怕拿不出银两,所以……所以这些小人才…才趁机……”
“所以什么?你身为掌柜,难道就只管收钱?店里的事qíng,一概与你无关不成?”单司渺冷眼道。
“这…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还是说,这本就是你想见到的局面,反正这店里的东西也不是你的,未发的工钱,倒也进了你的口袋,趁机作乱的小人,怕是另有他人吧。”
“小人冤枉。”那掌柜的见他竟一语道破了自己的意图,吓的连忙跪在地上,抖着身子擦着额上的汗珠。
“从今日起,你这掌柜就别当了,孟筠庭,替我把钱庄账目通通拿回去。”单司渺说罢站起身来,道,“其余的人,无论是想拿工钱的,还是想拿银两的,都尽可来杨家账房里取。可丑话说在前头,既不信我杨家者,此后便是两清,也无需再与我杨家有任何往来。信我杨家者,自行离去,三日之内,钱庄当可正常运作。”
单司渺这一番话说的笃定,众人见他虽面相奇特,可做事沉稳,手段老练,甚有比起那两位杨家少爷更颇有威严,大多者不想因小而得罪了杨家,便也就此罢了手。
单司渺在钱庄出现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淮阳城。
康流等人本还厚着脸皮赖在杨家,这消息一传出来,却是坐不住了。
如今滕王阁和长生门的人都在找他,那长生诀定是在他手中,他们本就实力不如人,若是再坐在杨家等下去,那怕是再与那长生不老无缘了。
“欧阳兄,这是…打算离开了?”康流一大早领着弟子往杨家外走,就迎面碰上了欧阳晟一行。
“康兄不也是嘛,何必故作姿态。”欧阳晟冷哼了一声,又道,“和远那老家伙已经走了,我们也不必再装下去了。”
“哦?看欧阳兄这样子,是打听到了那单司渺的下落?”
“呵,以康兄的本事,不会打算从我嘴中套消息吧。”
康流闻言面上一笑,对他抱了抱拳,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杨家,欧阳晟自也不甘落后,带人离了去。
杨家的弟子一瞧,这些个瘟神终是要走了,个个面上欣喜得很,可转脸又一瞧这空dàngdàng的杨家,心下又开始有些忐忑起来。
“华叔,今后,我们要如何是好?”
“莫急,这杨家,怕是要易主了。”老管家摸了摸胡须,别有深意地瞧了瞧那初生的旭日。
淮阳城门下,小小的面馆外,停了一辆貌不惊人的马车。
吃完面的青年嘴一抹,抱着一个盒子便钻上了那马车之中,盒子不大不小,刚刚巧能装下一本书。大约是吃的饱,青年上车之后心满意足地咂了咂嘴,就地躺了下去,却没瞧见,马车后跟着的好几批人马,鬼鬼祟祟前前后后,几乎将他围成了猎物一般。
马车很快出了城,本是往南,车后的人刚成围截之势,却见那车右转了去,只能匆匆跟上。马车速度越行越快,右转,再右转,东门而出,西门而入,竟是围着淮阳城绕起圈来,跟着马车的人,一时茫然,却不曾有人出手。
不知道是绕过了第几圈,天色已经开始渐渐暗了下来,马车再一次入城的时候,康流已经忍不住了。
对方明显是在耍他们,这一天下来,他们跟着马车围着淮阳城跑了十几个圈,水也没顾得上喝一口,体力却是消耗了大半。
心一横,跟着马车入了阁楼相夹的街道,空dàngdàng的大街此时已无人声,只留下了马蹄的偶尔踩踏。
康流抬手摆出了一个手势,最一旁弟子使了个眼色,那些弟子心领神会,左右悄然将那马车围了起来,继而举众而出,一剑刺入车内,想杀他个措手不及。
却没想到,人入车内,却是空无一人。只留了一方孤零零的盒子,躺在那马车中央。
康流虽心中狐疑,可见了那盒子,却又还哪里顾得上许多,感觉打开一瞧,果见一本秘籍列于其中,当是长生诀无疑。
只是刚刚拿起那本秘籍,却又忽地窜进一人来,二话不说便一把抓了他手中的秘籍,往外扯。
抬头一瞧,竟是那欧阳晟。
“欧阳兄,你这是在自寻死路。”康流冷笑一声,很快和他缠斗在一起。
“康兄动作倒是快。”欧阳晟自是不能罢休,一改在杨家时的怯懦怕死之相,使出了看家的本事与那康流过上了招来。
二人若论武功,倒是也相距不大,只是那康流要来的更狡猾些,只见他空晃了一招剑势,趁机拿着秘籍窜出了马车。只是这不出还好,一出来,便又顿时讶然了。
马车外,不仅是他和欧阳晟的人,除了在杨家作客的那些人,竟还来了好几路人马,无论身份贵贱,年纪大小,资历高低,几乎都打成了一团。眼尖的瞧见了康流手中的秘籍,更是将他当作了众矢之的,连番轮攻而来。
君子阁的弟子想上前营救,却不得空,各门各派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想夺得传说之中的长生诀。
而此时,左边的阁楼上,一袭白衣正倚在栏上瞧着街下好戏。
“公子,我们真的不出手?”身后将离见他淡漠不语,开口问道。
“玉蝉子可有出现?”
“还没。”
“单司渺呢?”
“也没。”
君无衣沉默了下去,微微蹙起的眉显示着他内心的不确定。可眼下乱局已成,那秘籍若再是本假的,他这一脚掺进去可就拔不出来了。
“公子是怀疑,这本秘籍也是假的?”一旁的皇甫说出了他心中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