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恶如流
一路被拉到了饭堂内,却见桌上放了两碗白粥。一碗有些微焦,碗内放了好些莲子红枣,大补的食材堆在那小小的碗中看来不伦不类,一瞧便是出自蒋大小姐之手,而另一碗则是素雅的多,几片杏仁撒在面上,还飘着淡淡的桂花香。
“这……”单司渺一瞧这架势便知不妙,眼瞧着孟筠庭也进了饭堂,赶紧拉了人坐下。
“咦,怎么有两碗?丫头你良心发现了?”孟筠庭嘴上问着,手却是自觉地伸向了看似味美的那一碗。
“啊…那…那是我做的。”小三子端了几碟小菜走了过来,咽下了没说完的半句,自然那碗是特地做给单司渺的。
“……”
蒋莺莺面色开始冷了下来,盯着单司渺道,“单大哥,你先选,你要吃哪碗?”
单司渺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地伸出手去,最后还是没委屈了自己,拿起了那碗香甜可口的桂花杏仁粥。
“……”单司渺这一拿,孟筠庭便苦下脸来,刚准备脚底抹油,便被蒋莺莺拎了回去,将那实沉沉的浓粥放他面前一丢,瞪着眼吼了一声,“吃!”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孟筠庭可怜兮兮地瞥了单司渺一眼,准确来说是瞥着他手中的那碗粥,继而认命地端起面前那碗来。
单司渺见他用那勺子一挖,便见那粥几乎同浆糊一般糊在了一起,根本难以下咽,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些天,他可没少吃这些东西。
“单大哥!吃完饭我们去城里转转吧。”蒋莺莺回过头道。
单司渺皱起眉,刚待想个借口搪塞,便见门口素颜雅香两个丫头面色严肃地走了进来,手中还拿了一封信。
看来是出事了。
“怎么?”单司渺边问着,边展开那封信,果见是玉蝉子的字迹。
“什么什么?带我瞧瞧。”孟筠庭见状赶紧丢了手中那碗粥,跟着凑了过去,“说什么了?”
“玉长老让我去一趟玉真观。”单司渺道。
“玉真观?”孟筠庭听的有些莫名,好端端地跑去个道姑观里做什么。
“说是故人下落不明,想让我前去相帮。”
“故人?你娘在道观里还有故人?”孟筠庭转头问一旁的蒋莺莺。
“何止,这位故人的失踪,好像还跟滕王阁有关系。”单司渺说着,眼睛却也跟着瞥向了一旁的蒋莺莺。
一旁的蒋莺莺见他俩瞧自己,神色便得意起来,咯咯的笑道,“想知道啊,你们求我啊。”
“……”单司渺自是不会开口,只对一旁的孟筠庭使了个眼色。
孟筠庭咧了咧嘴角,勉qiáng行了一揖,“姑奶奶,求求你了,说吧。”
“哼,”蒋莺莺轻哼了一声,瞄了一眼低头喝粥的单司渺,悻然道,“这玉真观呀,位列江湖六大派之中,地位仅次佛家之首的千叶寺,那可是个风光地方。当年观中曾有三仙子,传言,这三位仙子个个貌美如花,武功高qiáng,且以姐妹相持,在十三年前可是人人争相往之的美人儿。”
“三仙子?道观中的三仙子…哪三仙?”孟筠庭好奇的问道。
“这个嘛……”蒋莺莺一手背着,伸出一指在胸前绕着一缕墨发,“大师姐凌霄,艳绝天下,耀如朝阳;二师姐凌云,温婉雅致,清丽绝尘;小师妹凌霞,娇媚可人,机灵刁钻。其中,本以大师姐凌霄武功最为高qiáng,十八岁时便接任了玉真观掌门一职。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她年少轻狂,偏偏被一个男人骗了去,听说呀,那男人在她产子之时遗弃了她,当真禽shòu不如。后来她胎死腹中,qíng殇心死,便gān脆放纵了自己,成日在观中寻欢作乐,惹得江湖一片非议。之后幸好凌云仙子云游回观,主持大局,才将观中风云给压了下来。”
“哇,哪个男人,这么本事?”
“这就不晓得了,陈年旧事,又是这等丑闻,本就听完便罢了。何况,知道这事儿的,也没几个人。”
“这么jīng彩的陈年旧事……那个凌霞仙子呢?”孟筠庭听的津津有味,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道观里,也会有如此纷争。
“凌霞仙子嘛……不告诉你!”蒋莺莺杏眼一转,冲他做了个鬼脸。
“……死丫头,话说一半,哪有这样的!”孟筠庭没好气地骂道,却听一旁的单司渺不急不慢地开了口。
“若我没猜错,那位娇媚可人的凌霞仙子,应是也为了一个男人叛出了玉真观,现在还在一个老不死的门派里当上了长老,还与那男人生了一个同样娇媚可人,刁钻机灵的小丫头。”
“……单大哥你怎么知道?”蒋莺莺奇道。
“不难猜,你娘对这件事这么紧张,你刚刚说的那些又是鲜为人知的事儿,若不是身份特殊,你一个小辈,又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何况……”
“娇媚可人,机灵刁钻,活脱脱的就在我们面前,不是么?”
“……讨厌,gān嘛这么说人家。”蒋莺莺嘟着嘴呢喃道,可瞧的出来面上还是高兴的。
“哈?你们的意思是,那…那…那凶巴巴的玉蝉子,也是当年的三仙子之一?”
话没说完,就被蒋莺莺当即弹了脑门,“不准这么说我娘亲。”
“那么这次,失踪的又是哪个?”孟筠庭终是问到了重点。
“凌云仙子。”单司渺搓了搓指尖,思考着什么。
“凌云姑姑我是见过的,一副烟火不食,拒问红尘的模样,绝不可能跟那滕王阁扯上关系。”蒋莺莺蹙眉道,“娘亲现在一点急坏了,那凌云仙子对她来说,怕是同亲姐一般。”
单司渺点了点头,跟着微微皱起了眉。
几日前,千叶寺被屠,全寺上下数百僧人无一幸免,已是在武林中掀起了轩然大波。最奇怪的是,如此动作,贼人却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可寻,江湖中能有此作为者,必是名可见传的人物,可偏偏能隐藏至深,来去无踪,当真是匪夷所思。此下千叶寺风波未平,玉真观中又出了变故,单司渺下意识觉得,这凌云仙子失踪的忽然,绝不会是巧合。
“你们收拾一下,我们明日便动身前往玉真观。”单司渺捻起书信一角,将那信纸放在火舌上燃尽,张开轻轻一chuī,便chuī散的灰烬,心中却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来。
但愿这次,不是如他所想的一般。
再说另一头,君无衣此时正站在洪州城外,率着大队人马举旗相迎。
可从早上等到午时,却也不见宾客的影子。
后边的侍卫一动不动地站的笔直,瞧着最前面的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只见不远处的杏树下,自家公子抱臂倚树而立,薄唇微抿,玉颜冷清,收了三分媚骨七分轻薄,面无表qíng地思量着什么,手上的百巧扇已在指尖上转了百十个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