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莫跑求碰瓷
孙小寒想说自己不要,可叶惊澜已经落荒而逃,季沧海、柳半君和景裳客气的同孙小寒行了礼便也跟着走了,孙小寒没在意手中的银票,反而仔细的将纸鸢上的短箭取了下来,轻柔仔细的摸了摸,心中波澜起伏。
孙小寒及笄一过孙家便忙着帮她物色亲事,孙贲是叶宗石旧将,而孙小寒又是她的嫡长女,是以能搭上的实打实都是不错的门第,可即便这般仍然没有一门亲事是孙小寒肯答应的,她绝食、撞墙、哭嚎无所不用其极,直接放话若非叶惊澜宁死不嫁。孙贲了解自己女儿的xing子,她是夫妻俩的头一个孩子,因着当时怀胎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孩子生的不顺遂,可以说是拼尽全力才挽回了孙小寒的一条小命,刚生下来时她只有奶猫一般大小,孙小寒的母亲给她取了rǔ名叫阿怜,便是怜爱怜惜的意思。
孙贲心里清楚自己这个女儿,她自小娇惯太过又任xing又决绝,若是硬把她绑上花嫁指不定她嫁出去会做出什么事qíng来,总不能和同僚间好好的亲没结成反作了仇,孙夫人心疼女儿嚷求孙贲去同叶宗石说说,虽是无理取闹可孙贲无法只得拉着老脸去提,叶宗石对这门高攀得不能再高攀的亲事倒没显出什么不悦,只是也忍不住叹气,“不然怎么说儿女都是债,本来我替我儿相中了宁国公庞家的嫡长孙女,听说那孩子德言容功都是没得挑的,可我那逆子却放了话,此生他非柳家的女儿不娶,若娶不到宁可孤老终生,那柳家女儿你也知道的,整日和男儿们一起在御成书院读书习武,听说书院里的男儿都没有几个比武打得过她的,最要命的是我红着老脸去找柳兢提了提这事,柳兢回家一问那柳家女儿居然还不愿意,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孙贲意料之中的碰了壁,将事qíng回家一说,孙小寒倒也没什么失望神色,反而目光隐隐透着执着,“他等那个柳半君,我便等他,看看最后究竟是谁耗得过谁。”
日子流水一般的过着,孙小寒发现自己越来越妒恨那个柳半君,世家贵族女孩们的活动柳半君从来不参加,也只有皇家赐宴才能遇见一二,柳半君端的是生了一副好颜色,那些平日瞧着漂亮的女孩们往她身边一站便立时黯淡无光,世家的女儿都离她远远的不想被比了下去,嘴上却冠冕堂皇的说她抛头露面声名不好不愿沾惹,柳半君自来也不将她们放在眼里,对着她们永远是疏离客气的见礼了事,闺秀里她只同景家的女儿jiāo好,那也是个雪雕玉琢的倾城美人,花开并蒂、一文一武,她们两人便将承安世家少年们的目光都吸引了去。凭什么她可以同叶惊澜一起读书,凭什么她那般傲气,凭什么她就得了叶惊澜的青睐,孙小寒既知自己比不上,又满心的不甘,激烈的qíng绪日复一日激dàng着胸膛却无处宣泄,她能做的无非是等,等柳半君嫁给别人,等叶惊澜蓦然回首,等自己守得云开见明月。
孙小寒这一等,便等到了叶惊澜迎娶柳半君的消息,承安世家里最出挑的翩翩君子,承安世家里最动人的倾城美人,他们大婚的消息惊艳了整个承安,万人空巷普天同庆,那一夜孙小寒枯坐到天明,她记起许多年前她曾对她爹说做妾也无妨,她一直也这么觉得,可当柳半君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嫁进叶家,她才知道并非无妨,只要想起叶惊澜对另一个女人温柔以待,那是何等撕心裂肺伤筋动骨的疼痛和不甘。
以孙小寒偏长的年岁,已经很难再寻到好人家,而她也从未想过许给其他什么人家,孙家夫妇觉得她若能去叶家做妾也认命了,总不能眼见着女儿年华老去孤独终生,逢年过节孙母去给叶老夫人请安的时候都会刻意带上女儿,孙家是个什么意思两家人心照不宣,可孙家寻不到机会开口,叶家也从未松口,三年弹指一挥,她听说叶老夫人并不喜欢儿媳妇,听说叶惊澜夫妇关系并不好,听说柳半君三年无所出叶家终于要名正言顺的替叶惊澜纳妾了。
孙小寒对叶惊澜的殷殷qíng意叶老夫人这些年看在眼里,大婚三年之期一过孙小寒便被抬进了府里,她是贵妾,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叶惊澜在南境未归,柳半君也从不管她,柳半君既不像寻常大户正妻那般做足了面子的善待她图好名声,也不像有些大户正妻那般背后对她百般欺rǔ摧残,她就像是叶老夫人相中的一个漂亮摆件,叶老夫人寻来了摆在柳半君的眼前,柳半君既不中意也不在意,任由她自顾自的呆在那里。那时候孙小寒其实是满心欢喜的,柳半君对叶惊澜的无qíng不似作假,叶惊澜对柳半君应当也死心了,她想象着叶惊澜班师回来遇见她,惊讶发现她就是那个被他she落风筝的姑娘,她们会变得无话不谈亲密无间,他们会有自己的好日子,会有许多孩子,会有长长久久的一辈子。
孙小寒时时刻刻的期盼着叶惊澜回来,可叶惊澜回来那一刻才是她悲剧的开始,柳半君待叶惊澜得体却疏离,可叶惊澜仍是捧着一颗真心巴望着柳半君,他所有的温柔、体贴和爱慕都用在柳半君身上,想用自己的炙热暖化了柳半君冰冷的心,孙小寒将一切看在眼里,她愤慨她怨怼,叶惊澜见到她时眼神是冷的,带着掩不去的厌恶,他甚至从没认出过她是谁,孙小寒忍受不住时候大哭着指责叶惊澜的无qíng,叶惊澜却只是淡淡的答道,“孙小寒,路是你自己选的,我从未想过生命里要容纳一个你,因着你爱我便要让我和我所爱的人过得不幸,孙小寒,世上哪来这样的道理?”
坠入深渊万劫不复大概也就是如那刻一般心寒吧,无边的恨意席卷孙小寒的胸腔,如果没有柳半君,是不是她的人生不会这般一败涂地。她如一条恶毒的蛇,时时刻刻的盯着柳半君,她寻到柳半君心中所属是季沧海时心中是何等的狂喜,可哪怕证据摆在眼前叶惊澜仍旧视而不见,他就是全然不顾的护着柳半君爱着柳半君,柳半君终究不是顽石,蓦然回首的不是他叶惊澜,而是柳半君,孙小寒瞧着他们日渐恩爱,她发现柳半君是何等歹毒,她三年对叶惊澜不理不睬,却在自己进门后转了xing子,让自己白白变成了一个无人在意的笑话,她是故意这样折rǔ自己,她比那些传说中的正室更加歹毒千倍万倍。如果有什么事是让孙小寒孤注一掷的□□,那定然是柳半君腹中的孩子,叶惊澜怎么能和别人生下孩子,叶惊澜的孩子怎么能与自己无关,孙小寒百般算计也要打掉柳半君腹中的孩子,谁料人算不如天算,最后失了贴身侍女的人是她,被休出叶家的也是她。
住进东宫伺候太子是孙小寒自己提出来的,哪怕孙家夫妇记恨叶家偷偷投靠了太子,但他们也不愿意卖女求荣,可孙小寒却是讥讽一笑,坦然说道,“今生如若我求不得所爱,那不如替爹爹求一个前程,也算报答了爹娘这些年对不孝女的错爱,而且将来太子登基,就算我再不受宠位份再低,我也是主子他叶家也是奴才,见了面他叶家人也是要匍匐跪在我面前的,爹,女儿心意已决,你不用觉得我的日子会难过,这世上再不会有什么日子是在叶家那般难过的了。”
孙贲久久无言,最后还是将女儿抬进了东宫。
孙小寒从不是个聪明人,可哪怕她再愚钝,当贴身伺候她的侍女将偷来的太子令牌举到她面前唆使她去找柳半君麻烦的时候,她也知道这是一个陷阱,叶惊澜刚刚因着太子死了,此时她作为太子的人却去闹怀了身孕的柳半君,如若叶惊澜的遗腹子就这么没了,太子将会面临何等难堪的局面,她倾尽一生求一个叶惊澜却求而不得,如今委身于太子,却有人铺了一条替枉死的叶惊澜狠踩太子一脚的路,孙小寒接过令牌像蠢妇一般做出一副狗仗人势的姿态,叶家她自会去闹,叶惊澜的遗腹子既不是和她孙小寒怀的便不该出生在这世上,用自己的命去替叶惊澜咬太子一口狠的,她甘之如饴,用自己去报复叶家和柳半君一个狠的,她乐意之至,叶惊澜是她一辈子的偏执,从没有人懂过,连她自己也不是那么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