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风流
作者:无射
时间:2022-12-25 13:01:43
标签:无射
“蒙了面?现在倒是知道谨慎了。”道士面无表qíng地开口,“你说那一夜没人看到你的长相,结果呢,画影图形贴得满城都是!他们找到你没有?”
白衣女子慌乱地摇头。
“那就好。”道士细小的眼睛眯fèng起来,枯井般透着幽深的凉气,“你不是一直要找你儿子么,我已经查到下落……”
白衣女子身躯一颤,仿佛激动得失了声。道士迈近几步,凑到她耳边道:“……他被我亲手埋在城外乱葬岗,估计还没冷透呢,你也去吧!”话音未落,手中麻绳缠绕捆上她的脖颈,用力勒紧。
女子左手抓住颈间麻绳一扯,将绳索连同面纱震成碎片。道士惊愕道:“你、你不是季林氏!”
王芷冷冷一笑,同时右手猛击对方前胸。道士猝不及防之下,被一掌打飞出丈把远,落地后吐出口鲜血,顺势一滚,抽出背后长剑跃身刺来。
他貌不惊人,剑法却颇为jīng湛。王芷赤手空拳,抓起香案上一个铜炉格挡,香灰纷纷扬扬地抖落。道士突然鼓起腮帮,嘴里喷出一道长蛇似的火焰,霎时间半空中霞光漫she、耀人眼目,仿佛九天神佛降临人间。
王芷下意识以袖遮眼,错步滑开,堪堪避过致命的一剑。
一击不中,又听见外面脚步声杂沓响起,道士当机立断撤身逃向后殿。
叶阳景宿破门而入,扶住捂着脸的王芷问:“你有没有事?”
王芷放下衣袖,双眼紧闭泪流不止,“没事,被火熏了眼。快去追那道士!”
“曹铨带兵追去了。这人头脑不灵,耳朵倒挺灵,发现锦衣卫缇骑出动,就带了支人马跟来,要分一杯羹。”
“那道士中了我一掌,内伤不轻,曹铨的功夫应该能拿住他。倒是你,到手的功劳被人抢走,感觉如何?”王芷擦gān泪,勉qiáng睁开赤红双眼,毫不领qíng地瞪他,“还不快追去,管我做什么!”
叶阳景宿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后颈。方才一进殿,他首先担心的是王芷是否受伤,没有及时拦截那道士。至于其中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叶阳大人该不会看我扮女装,就真把我当成了女人,故而怜香惜玉吧?”王芷挑起一边眉毛,语带讽刺。
叶阳景宿心下不快,正要回嘴,忽然听见后殿一声惊叫。
是曹铨的声音!
两人连忙赶过去,但见曹铨手握刀柄,刀尖将一身杏huáng道袍钉在红漆木柱上——却仅仅是道袍,裈裤和靴履脱落在柱子底座下。
“人、人不见了!”曹铨瞠目结舌,“我明明一刀中的,人却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这不可能。”叶阳景宿不假思索地反驳。
“不可能个屁!老子亲眼所见,这双招子难道瞎了不成!”曹铨回神后bào跳如雷,指着周围七八个兵卒,“他们也看到了,你自己问问!”
兵卒们惊容满面,忙不迭地点头:“的确突然不见了!”“我还以为是我眼睛出了毛病。”“一个大活人呐,就跟变戏法似的……”
叶阳景宿深深皱起眉,环视一圈门户完好的后殿,走上前拔出那柄镔铁腰刀。道袍滑落下来,从内中飘出一张huáng符。huáng符中间有个被刀尖刺穿的缺口,一道红痕正沿着缺口向下蔓延,仿佛活物一般流着血。
“……是妖术!”“妖法!”兵卒们纷纷叫起来。
“住嘴!”叶阳景宿厉声喝道,“搜查后殿内外,给我一寸一寸翻过去,看有没有密道机关!”
锦衣卫与兵马司两方旗校立即动手,将后殿连同整座娘娘庙搜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道士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无踪了。
“难道真是妖法?”曹铨惊疑不定地问。
王芷袖手站在殿中,见叶阳景宿拎了个铜炉过来,正是刚才他拿来抵挡道士的那一尊,里面还残留着香灰。叶阳景宿捻了一些在手指上,嗅了嗅,递到他面前:“是松香末,遇火既燃,明光耀眼。道袍衣襟上有两滴污渍,是融化的石蜡。由此推测,道士趁松香末弥漫半空时,将石蜡含在口中,喷向藏在指间的火折,燃起火蛇与霞光。”
“这是说得通,但活人变成huáng符呢?”曹铨追问。
叶阳景宿迟疑了一下,缓缓摇头:“我还没想明白。”
“奇技yín巧,旁门左道……”王芷语声轻柔中杀机蕴藏,“敢暗算我,下次逮到,看我活剥了他的皮。”
曹铨暗自咋舌,这王家公子哥长得俊秀,杀气竟比锦衣卫还重。
叶阳景宿道:“这次被他金蝉脱壳,想再逮住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曹铨道:“是啊,京城这么大,谁知道他藏身何处,要不我们挨家挨户去搜?”
叶阳景宿答:“事倍功微,耗费力气还扰民,传到言官耳中,又是一通弹劾。”
王芷只回了一个字:“蠢。”
曹铨屡次三番被他们敲打,已从愤怒趋向麻木,这下只当没听见,转而去斥骂兵卒撒气。
叶阳景宿皱眉忖思,无奈地叹口气:“此案迷雾重重,每当找到一些线索,总会在关键时刻断掉,就好像背后有股力量在拨弄一般。如今从何处下手,我还得再仔细想想。”
王芷也思索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垂落肩侧的发丝,忽然眼神一亮:“方才道士想杀季林氏灭口时,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季林氏的儿子被他亲手埋在城外乱葬岗,尸体还没冷透。”
“你想从那个被赵灵安夺走的五岁孩童身上找线索?可即使那孩子真死了,即使道士所言属实,乱葬岗范围甚广、坟茔无数,如何找到那孩子的埋尸之地?”
“倘若今夜来的是季林氏,早已死在道士手中,他没必要撒这个谎。不过,要在乱葬岗找那道士新挖的坟坑,确实是大海捞针……”
叶阳景宿垂下眼睑,出神似的看着王芷脚边素白裙摆——不,应该说是季林氏的裙摆,总觉得有个念头在脑中模模糊糊地闪动,等待他幡然领悟……
在一瞬即逝的闪念间,他抓住了那道灵光:“狐狸!道士训练狐狸来引路,未有失误,因为狐狸嗅觉灵敏。今夜你恰好穿了季林氏的衣裙,所以被狐狸误当做季林氏,道士先入为主,也并没有起疑。同样的,是否能利用狐狸,找到道士不久前停留过的地方?”
“从死亡到尸体冷透不会超过两个时辰,而城门是在一个时辰前关闭的,时间上足够让道士从乱葬岗回来。”王芷沉吟道,“这个法子可以一试,但最大的问题是,那只狐狸呢?”
叶阳景宿笑了:“方才包围娘娘庙时,那只狐狸正要钻dòng逃走,被我逮个正着。”
“你又如何让它听你的话?”
“把它打伤,丢在乱葬岗上。它若是训练有素,必会嗅着主人的味道前去求助,在味道浓烈的地方,应该会有所停留。”
曹铨忍不住凑过来cha嘴:“那还不如把狐狸丢在城里,跟着它就能找到道士藏身之处。”
叶阳景宿摇头道:“城里人味太杂不说,道士来去留下的痕迹新旧jiāo杂,反而容易混淆。再说,找到季林氏儿子的尸体,或许我们就能解开赵灵安为何要抢人子嗣、孩子怎么会落到道士手中、道士为何要杀死孩子等等众多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