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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辞

作者:令尹天阑 时间:2022-12-27 21:18:53 标签:令尹天阑

俞景年自然是不愿在这里欣赏的,不动声色的离开,车厢里只剩下了三人。
还没等两人开口,莫怀chūn就在楚九歌的腿上狠狠按了一把,后者疼得大叫一声缩回了腿,恣睢还没来得及骂莫怀chūn,就突然反应过来:“你的腿能动了?”
楚九歌的惊讶也丝毫不亚于恣睢,伸手敲了敲小腿,虽然有直觉,可是倒像是假腿一样,不听他自己使唤。
“用不了几天他就能下地走路了,我可不可以回临安?”莫怀chūn问道。
“不可以。”恣睢的回答很出人意料,“战争打起来了,你还要充当军医。”

第66章 ·第六十五章·轻舟短棹西湖好

因为山路被炸毁,恣睢一行人很难在走捷径,为了赶上先头部队的速度,他们只能选择从附近的小路绕过路障的地方,相比之下,就拖了一天的时间,不过还好,一路山都没发生什么事。
看来有人希望他们到别处去这种猜测是错误的了。
话虽如此,可他们行踪bào露也是事实,如果此事真与魔教有关,那么他们的一举一动也一定在严密监视中,不过为什么他们选择炸毁山路,而不是埋伏在此将他们一网打尽呢?
一网打尽的确是有点困难,毕竟恣睢这次是打算亲征前线,带的都是jīng锐部队,魔教实力再怎么qiáng,也是不敢和御林军发生正面冲突的,除非他们跨越歧水,搬来了乌兰国的救兵。
这也不可能,歧水之所以被称为歧水,就是因为它河道宽阔,并且支流众多,水流湍急。乌兰位于中原以北的荒漠,鲜少有植物能够生存,没有了做船的工具,一时半会乌兰也很难度过歧水,进入中原地区进行破坏。
这样一来,魔教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恣睢在金銮殿大开杀戒,让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难道说,和对楚九歌下巫蛊之毒一样,纯粹是出于报复?
见一路上楚九歌都绷着张脸,恣睢也能想到他是在忧心魔教的事,如果他们真的有能力破坏,或许早就扰乱了南国的朝政,毕竟对于核心归属乌兰的魔教来说,中原分裂才更好进攻,若是统一在一人座下,百姓也会奋起抵抗外敌入侵,就像秦始皇嬴政一样,他们这些雁门关外的蛮夷是没有觊觎的资格的。
正是因为有楚知意暗中帮忙,他们才能统一六国,若魔教真的恼羞成怒,被bī到尽头用楚知意来做筹码的话,他们该怎么做?
魔教处心积虑,用了百余年的时间,步步为营,终于发展到今天的地步,却因为打进内部的叛徒而损失惨重,如果换作他们任何一个人,可能都会杀了楚知意。但楚九歌猜想魔教不会,因为楚知意从一开始就和他们不在一条船上,到最后或许会成为保命的砝码。
楚九歌越想越头痛,这些日子他一直在为此事烦恼,想来想去都没有个结果,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有些事,他又不能对别人和盘托出,就算是恣睢也不行,他必须忙于朝政,这些繁琐的事只能由他一人承担。
更何况,楚知意对于恣睢来说也只是恩师与徒弟的关系,在楚九歌进昆仑的那几年里,楚知意在朝中身居高位,得到南王的信任,因此也任用他做了太傅,可他却没有选择备受宠爱的大公子何子佩,只愿教授二公子何良锦,并且在公子锦最迷茫的时候,派年幼的楚九歌解了他的命名之惑,定下了二人的羁绊,日后也用xing命将他推上了王位。
对于恣睢来说,楚知意对他的确有知遇之恩,可楚知意离开的时候他还年少,对他的记忆可能并不是十分深刻,到了现在,或许也不会为了一个看似多年前就已经死去的人做过多纠缠,而楚九歌也不希望因此坏了他的江山社稷,多日来只自己默默的愁着,不愿将心声对恣睢吐露。
事实上,恣睢怎么可能看不出他心中的苦,虽然不知是为何所累,可那几分愁苦却是真切的,恣睢没有问的原因很简单,有时候让楚九歌说出什么,才是真正的折磨,他比一般人背负的更多,也就要保守更多的秘密,若是问了,只会让他左右为难罢了。
恣睢不堪楚九歌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一路上便和他一起欣赏着以前从未见过的景观。楚九歌的腿已经好了很多,恣睢便把他抱到马背上,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再用披风将他裹住,谨防寒风chuī病了他。
“真冷啊,不过空气也很清新,或许夏天的时候我们该来这边避暑。”楚九歌笑着呵出一口气,看着那雾气在空中消散,这也是江南很难看到的场景,不过在昆仑,却已是司空见惯了。
“或许等不到夏天,我就可以一统天下了,到那时,定要把皇都迁到长安,唐朝时那里就是皇都,有着深厚的基础,适合统一管理地方行省。”
楚九歌喃喃道:“长安,长安,长治久安。若能进驻大明宫,或许天下就真的会回归安宁吧。”
多么羡慕大唐盛世之景,百姓和乐,国泰民安,只要再现盛世,他也算是了却了心愿。
想到这里,楚九歌不由得嘲笑自己,不正是因为相信身后这个男人能够重现盛世,才为此不懈努力的吗?
人有野心无可厚非,但要像始皇帝一般,想得到做得到。
雪不知是什么时候停的,积在地上,足有七寸厚,马蹄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松软而洁白的雪地上便留下一串脚印。楚九歌很欣赏这样的风景,尤其是搭配周遭枯木上的雪挂,鲜明的颜色对比,使得人不至于被白雪折she出的光线晃瞎了眼,走在这路上,就似走在用水墨丹青描绘在huáng绢之上的画作上一般。
“看到这景色,是不是心qíng会好点?”恣睢这样问道,楚九歌就缩在他的怀里,用安逸的神qíng回答了他,忽觉背后有点硬硬的触感,便回头去看,恣睢见他回头,便从颈上取下了一个玉佩。
“还记得吗,这是你为我解了命名之惑后送给我的,你说这是你父亲给予你的,除了孤独和恐惧以外唯一的物件,你待着它度过了在昆仑之下最难熬的年月,希望它也能给我战胜孤独的勇气。就如你所说,我做到了,现在把它还给你,希望我的气息能够留在上面,在我不在的时候替我陪着你。”
一个雕着龙飞凤舞的玉佩,被二人转送来转送去,到最后又回到了楚九歌的脖颈上,只不过现在它的寓意又深了几重——楚知意对养子的歉意,和恣睢对楚九歌的爱意。
那块温润的羊脂玉就悬挂在楚九歌胸前,还带着恣睢的体温,楚九歌隔着衣服轻抚着,意识到这块玉承载了这世上最关心他的两个人对他的爱,若是常凌歌还在世,看到他这副样子,应该也能彻底放心了吧。
楚九歌抬头望向yīn沉的天空,乌云死死地遮蔽着,不让一丝阳光透过。恍然间,仿佛就看到了常凌歌那张憔悴的脸。
而今我已成独当一面的丞相,你便放心去吧……你所留下的遗愿,我定会替你完成……
然而不仅是这几次,此后再遇到与那日相同的yīn天,楚九歌都不可避免的会想起常凌歌,想起他生前最后的嘱托,与独自离开的孤独背影。
也就是从这天起,楚九歌每晚都要忍受常凌歌离去的噩梦,无论他怎样伸出手竭力去挽回,都无法触及已经逝去的常凌歌。
“别想了,斯人已逝,多年后,我们也都会化作泥土之下的一捧尘埃,时光荏苒,唯有真爱熠熠闪耀在历史的长河中。而我们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让他们的名字留在史册上,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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