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瞬华》完结+番外
「我在京城的时候就知道你们的事。」
这下僵住的人是秋灿,完全不知该怎麽解释。
「靖王的人说严泓之跟你在一间客栈,但是我没让他们更进一步查,怕严泓之发现,但多少猜到是怎麽回事儿。後来,靖王府的人伤了你,我就让靖王卖个面子,自己另外找人处置了。」
秋灿听得一头雾水,严桦笑笑拉起他的手带他往外走,他们经过亭台楼阁,来到城外廓的广场,几个青年在广场上踢一颗球,认真练习着,但仔细一瞧那并不像普通的球,整个黑褐色又脏兮兮,看不清原貌。
两方攻防进入对峙,一人将球踩在脚下,秋灿眯眼仔细看觉得那颗球好像有五官,有鼻子、嘴巴,鼻子上还有两个窟窿,他惊讶低呼:「那颗球莫非……」
「哦,认出来了?是假和尚的,就是他当年把我们卖给牙人,死前让鬼灯仲介的杀手将他凌迟,片下的皮肉跟伤口都抹了盐,整个人泡在缸里腌了几天。」严桦轻笑出声,一脸无邪的说:「唉,没想到他又害你的手受创,真该死。可惜我想不出其他方式,要不得让他再多受点罪才行。」
「严桦,你不觉得那麽做有些,嗯,有点太过了。」
严桦笑着看了秋灿一眼,两手交握在身後,嘟嘴说:「怎麽会过份。他对你做的才过份。失去的东西,我一定会一样一样讨回来。」
「唉。」
「往後你有我,我会照顾你的,秋灿。」
「我自己能照顾自己。」秋灿戳严桦额头,淡然笑道:「直呼我名字,失礼。」
「严泓之也喊你名字啊。我能不能也喊你名字?」
秋灿挑眉睨着他,半开玩笑道:「你就这麽讨厌当我弟弟?」
严桦抿嘴不语,看着秋灿的眼神,让秋灿心底有点怪,有些发毛。
「怎麽了?」秋灿拍严桦额头,又说:「我不想看人踢死人头。走吧。」
「噢。」
两人一前一後走在城里,各怀心思。秋灿心想这弟弟怎麽跟以前不太一样,是之前没察觉弟弟的转变,还是严桦因他受伤的事太打击,所以才有些偏激?
他们走到花园一座亭子里,秋灿随意坐了一隅,有点尴尬的起头说:「其实我跟严泓之,也不是你认为的那样。我不清楚你了解到什麽地步,但他只是把对你的情感投射到我身上。」
「我都了解。」严桦的反应出乎秋灿意料的镇定。
「既然你活着为何不早日现身,你晓得我多伤心麽?」
「没能露面是因为各种缘故,反正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了。知道秋灿这麽关心我,我心里感动得要命。」
秋灿微微勾起嘴角,感慨道:「哪会不关心,惦了你十多年了。你我打从娘胎里就相处,要不是因为这麽想见你,以前的苦日子我又怎麽熬得过来。」
严桦听见这些,彷佛感同身受的揪着眉心,心疼不已的望着秋灿附和道:「我何尝不是,因为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所以我很努力。你喜欢泓之也没关系,我不会介意。其实不先让他知道我活着,只是有点想报复他而已,我待他这麽好,他却忍心要我死……後来又想娶妻,哼呵呵。」
秋灿观察他,不由得开口问:「你恨严泓之麽?」
「不,我还是喜欢他。只不过,有些事看开了。对我来讲最重要的人还是你。」
最重要的人麽?听这几字,秋灿便开始恍惚,他又想起裴清和,他不想死心眼,但就是忘不了。就算痛苦,他还是想记住裴清和,毕竟是爱着的人,怎样也没办法真心去恨。
「哥哥?」
秋灿回过神,严桦已经坐到他身旁轻轻摇他肩,他面色微哂,往後靠着亭栏,微风轻拂带起了他鬓颊细软的发丝,严桦凑在他颊边说:「真羡慕你。」
「羡慕什麽?」
「自由啊。」
秋灿莞尔,神情有点酸涩的回应道:「那是因为你不懂我的自由要付出什麽代价。」
严桦不甚在意的耸肩,歪头靠在秋灿肩上说:「不懂就不懂。这麽多年,你也变了好多啊。真是让我又恼又急,不知该怎麽办。」
「嗤,蠢蛋,你恼什麽?急什麽?」秋灿觉得严桦此番言语越来越古怪,以为只是孩子气的发言,一笑置之。
「因为你心里重要的人已经不只我一个。以前我肯定你心里只有我,看烟火的时候你一定想起我,就跟我想你一样,可你现在看烟火还会想着别人。」
「那不会是严泓之的,你安心吧。」
「是那个大夫。」
「是又怎样。」秋灿有些疑问,试探道:「你对他都知道了些什麽?」
严桦并不回答,只是两手撑在座位上望着秋灿,秋灿转头睐他说:「干什麽这样瞧我,不都同一张脸麽?」
「不同的。」严桦指了下秋灿眼尾的痣,然後凑上前亲了那儿一口。
秋灿整个傻了,严桦看着他说:「我喜欢严泓之,也喜欢你。」
「我与他怎能相提并论。我──」
「我的东西就一定是我的,我不喜欢那个姓裴的家伙!」
恐惧开始在秋灿心里生根,它的丝蔓延着,并不断深入。秋灿忽然感悟到单纯的人一旦扭曲就能变得这样偏执、可怕,将不同的情感混淆,不择手段的争取。
他给了严桦一巴掌,严桦看他还是那样偏执而充满占有欲的目光,他狠下心揍了严桦,严桦出手捉他手腕,咬牙道:「你真舍得打,就为了才相识没多久的男人?我跟你做兄弟多久,你跟他又认识多久?」
「你也晓得我们是兄弟,就别再说那些话,我当你是脑袋糊涂就算了。还有,感情不是靠时间积累,有些人或许一见如故……」
秋灿说着自己愣了下,胸口刺疼,便再也说不下去。
感情不是靠时间积累的,思慕才是。哪怕再也见不到裴清和,日子过越久,他就越想念那人。
严桦埋怨的瞪视秋灿,甩开他的手跑走。秋灿不去追他,而是仰首喃道:「又是什麽报应麽?明明不欠他们,可每个人都怨我。」
他从衣怀里掏出挂在身上的平安扣,指腹来回抚摸温润的白玉,静静的想念这东西原本的主人。现在想想,裴清和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就是发现自己错爱而已。
「想把你拿去当了换钱。毕竟花过心思才有了你,怎麽样都扔不开手,握久了还烫手心。像我这样没用的人,连弟弟都瞧不起吧。但……」再怎样都不该用近似於严泓之的目光看他,他们是有血缘的兄弟,而且生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