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翳翳》完结+番外
付完帐,周歌岸才突然从抓药的台面冒出来,齐槐丰讶道:「老板你刚才在干嘛?」
周歌岸抿嘴舔了舔下唇,睁眼说瞎话:「捡东西啊。我有事跟医师谈,你自己搭公车走吧。」
「噢……好。」猜出这两人有暧昧关系的齐槐丰不由得蹦出一些联想,红着耳朵点头要走,棠初晴又喊住他说:「对了。你提到梦游会不停的洗东西,我想是你本能想摆脱邪气而有的举动,因为不想被邪气蒙蔽、侵害,所以想『洗掉』它。凡事必有因,得找到影响你的源头才可能有解。」
周歌岸补充道:「既然对方蛊惑你失败,一定会再尝试的。妖魔虽然不稀罕裸虫的世界,可是选择转生的偷渡者例外也不一定,别小看妖魔的执念。」
「裸虫?」
棠初晴跟周歌岸一搭一唱的回答:「就是指人类。」
话题无疾而终,齐槐丰被草草打发走了。回宿舍途中买了个煎药壶,因为棠医师给他的不是药粉,他这一煎把整个宿舍都弥漫药味,吕泰急匆匆跑上来看情况,原来是担心自己的宠物变色龙被薰出毛病来。
齐槐丰苦笑说:「不好意思啊。不过你门都关上了,也没听说蜥蝪闻了这个味道会中毒,应该还好吧?」
吕泰耸肩,他也不晓得,齐槐丰问他吕恒几时回来,他又耸肩表示不清楚,然後想起什麽跟他提道:「今天去了趟凤生堂听重台和并蒂说柳家那位,她的兄长好像打算过了头七也不肯把屍体火化。」
齐槐丰疑道:「Levi不是独子吗?哪来什麽兄长?」
「同母异父啦。他母亲前夫的儿子,并不是柳家的人,不过往生那位一直视为兄长。」
「哦,原来是这样。吕泰你真八卦。」
「我这叫搜集情报好吗?」吕泰咋舌,又跟他讲:「我越想越觉得不单纯。你知道柳家的人有什麽样的能力吗?」
齐槐丰摇头,看着炉火,一边等着吕泰继续讲来。吕泰抿嘴哼气,接着说:「他们家有预知能力。不过与其说是预知,倒不如说是情报接收器。谁也没办法肯定时间流向是直线往前的,那麽假设未来的资讯能被接收,柳家的人多半就是这种接收体,当然同时也接收过去就是了。
没有训练过的柳家人,如果做梦会从梦话泄露天机,如果写字会下意识写或画出预言,他们在预言当下多半是没意识的行为,所以不轻易在外头拿笔写字。而且也不接触手机跟键盘,一旦失控也是不妙。」
齐槐丰插话反驳:「但是她每次都拿笔签到。这怎麽说?」
「那肯定是特殊的笔吧。做过某些处理,能以法术吸收言灵或平稳他们的状态,避免失常。她除了特定的笔,其他的笔一概不碰对吧?」
「嗯……这倒是跟你讲的一样。」
「所以我觉得她说不定有预感自己会发生什麽事,才有一部分魂魄藏在你身上。而且说不定也知道凶手是谁,我那次恶作剧所找的屋子想想应该也不是巧合,当时确实有人传来邮件要我去看那间房子,帮忙估价什麽的,公司那些老鸟觉得那一带没什麽赚头,理所当然扔给我处理,我查了一下才发现那间屋子是凶宅,不过曾经有高人去处理过,光是误闯进去基本上也不会出什麽事。本来真的只是想吓唬你而已。後来找朋友想追踪邮件来源,结果那个帐号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我收到的邮件也凭空消失,接着电脑死当,整个就死无对证了。」
齐槐丰听完眉心起结,吐了两个字:「邪门。」
「唉。」
「你哥是去查之前那些飞狗头的事吧。还有这一连串的事情。」
吕泰表情有些怪,算是默认了。
当晚齐槐丰喝了药睡下,做了一个怪梦。
第15章 拾伍
和以往混沌的状态不同,意识不再那麽蒙胧,齐槐丰清楚知道自己正在梦里,周围是荒山野岭,天色很暗,偶尔能从云隙间看到月色。他走出林子来到一片空旷草地,那里像是一间寺院後方的广场。
「山里的寺院?」他心里疑问,眨眼自己已经在後院走廊间的一座洗手台,他抓着一团肉在清洗,它已经不新鲜,血水不时渗出来,偶尔得把碎骨挑掉,他拿起洗手台上一把短刀剖开它,刀刃轻画,肉里现出的不是森森白骨,而是一段黑亮镶金边的笔盖,他立即认出那是谁的东西,把笔抽出来。
「这是Levi的……」他惊诧瞪着那支钢笔,余光瞥见自己下半身穿着套装裙子和高跟鞋,连脚也不是他的,不仅如此,他发现执笔的也是双女人的手,涂了颜色饱满的红踯躅色指甲。
然後前方那栋建物有个人从门里走出来,提了一个水桶,这时草地传出此起彼落的犬吠,吸引了齐槐丰的注意。他发现原来草地间埋了几十只狗,那人从水桶里挟出食物摆在牠们面前,让看到看得见却吃不着,全都饥渴得瞪突了双眼。
齐槐丰紧张了起来,那些肉看不出是什麽肉,他握紧钢笔转身想逃,结果对上了後方墙上的一面镜子,镜中的人不是现实的他,而是柳小姐。
Levi的模样和生前一样优雅而貌美,她温和朝他微笑,跟他说:「不用怕。即使是已注定的事,也得要自己走过才晓得。死不可怕,可怕的是连灵魂都被禁锢。」
齐槐丰把钢笔递向她,她摇头说:「不,我已经不需要了。那个你留着作纪念吧。」
「Levi,对不起,我没能救到你,要是我当时再早一点发现你的话……」
「你已经帮了我了。现在,你要帮你自己,还有你认定的那人。他迫切需要你,而你拥有自己也不晓得的……」她的声音变得若断若续:「相信自……则就只、能沉沦。」
镜子无端出现裂痕,好像有无形重拳将它砸出蜘蛛网纹,镜子应声破裂,柳小姐不在了。齐槐丰发现自己的样子恢复成他本人,那群狗又更加惨烈的哭号起来。本来挟肉的黑衣短发男手执长刀,在深夜月色里对狗群进行斩首。
那动作迅速而且俐落,好像在采收什麽一般,还没被砍的狗都吓疯了,齐槐丰同样惊骇,余光看到洗手台旁边有两个桶子,一个装了血水,一个则装了脏器,他想也不想提起两个桶子跑向那人怒吼:「你个禽兽不如的变态!」
同时将血水什麽的都往那人身上泼洒,黑衣男脚滑摔倒,浑身都在冒黑烟,下一刻他冲上来扑倒齐槐丰紧紧扼住他的脖子,咬牙骂:「去死!」
齐槐丰感觉这个梦好真实,他能闻到腥臭味,也感受得到痛楚,就在他被掐得意识模糊那刹那,他彷佛能抽离自我看到男人正在掐自己的脖子,那个被压制的自己好像是个虚壳,忽地飒──整个人变成一堆钴蓝色的蝴蝶飞开来。
「休想逃!」那人仰天咆哮,紧接着从他身上飞出许多犬首,但怎样也追咬不到他。
齐槐丰越飘越高,他直觉那是柳小姐曾经写给他的幸运符救了他一把,同时她也能够顺利升天吧。他默祷柳小姐能获得安息,并希望恶梦尽早消失。
「Le……vi……」
* * *
「呼──」齐槐丰睁眼抽气,重物压胸的窒闷感很快散去,他从地板铺的蔺草地垫上坐起,发现这是三楼客厅,闷热的夏夜有几丝冷空气流动,他想起是房间的冷气溢出来,回房关了冷气再开灯检视客厅。
中岛台被泼了一滩水,有张湿透的纸,正是柳小姐写的那张幸运符,不过墨迹已经晕开,乍看还有点像蝴蝶,而旁边就是那支钢笔。
正此时房间手机在响,齐槐丰跑回去接听,是吕恒打来的,一接通吕恒直接问:「你刚才为什麽出现在道成寺?那是你吗?」
吕恒话音很急很慌,齐槐丰想起方才的梦顿了两秒回答:「可能是吧。」
「你梦游了对不对?」
齐槐丰走回客厅扫视自己梦游後的杰作,心虚应了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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