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十三
影十三眯起眼,手中匕首往里送了一分,侍卫直接吓破了音,腿上很快感受到了一股温热。
“我且问你,府里头可是有地牢一类的地方?”影十三自然嗅到了那股臊味,厌恶地皱起了眉,不露痕迹地往后退了少许。
侍卫被问得一愣,随即回答:“府、府里怎会有地牢——啊!啊!大仙、大仙手下留qíng!小人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有、有!大人他、他在院子里修了条地道,小人、小人每晚都要去那里巡一圈,给里面关的那个人、那个人送吃的!”
“带路。”影十三也不放手,横着刀就架着人走,侍卫双脚都快抖成筛子了,被半拖半拽着,一路上打了不少退堂鼓,可只要一想到脖子上还沾着血的匕首,他就打个激灵,又抖着往前迈步,生生折腾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到了地道入口。只是还没站定,原本安分的侍卫忽然双手猛地用力就要挣脱影十三的束缚,同时嘴一张准备把地道入口的侍卫给喊过来。
孰料影十三比他更快,手腕一用劲,直接切断了侍卫的喉管,温热的血一下子溅出来,染透了他的手和袖口,又顺着指尖流下滴落在地。
影十三冷着脸,毫不犹豫将尸体推开,抬头看着入口处有些惊动的两个侍卫,慢慢地压低身往前掠去,手上紧抓着匕首左右挥舞,一股劲将两人都放倒了,又看了眼面前一块略显突兀石头,想了想,也懒得找什么机关了,gān脆用力一脚踹过去,只听轰的一声,眼前尘土飞扬,一个幽暗的地道便现了出来。
一半是技高人胆大,一半是耐心已经耗尽,影十三不作任何考虑,径直走了进去。他赶得急,身上没有带火石,好在地道两旁点着烛火,豆点光芒,也勉qiáng让他看清了路绕了过去。
地道不长,没几步就到了尽头,几条粗制滥造的木栏围出了个牢笼,在角落处坐了个衣衫褴褛的人,正抱着膝在发愣。影十三来时刻意踩重了脚步,虽然还是很轻,但是在极其安静的地方,他的脚步声已经起到了作用,那人明显一怔,猛地转过头看向来路。
幽幽火光下,一身戾气的黑衣人默默站在那里,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你、你是谁?!”驿使哆哆嗦嗦地问。
影十三愣了一瞬,往前走出一步,缓和了下语气道:“你可是朝廷来的驿使?”
驿使抓紧了自己的衣服,试图摆出狠毒的表qíng:“是又如何!告诉你们,我绝对不会透露军中半点消息给你们这群叛徒的!”
这种qíng形本该是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可一瞬间影十三却突然很想笑,他有些无力地按了按眉心,摇摇头,抬手两刀砍断了牢门上的木条,脚再一踹,生路就在驿使目瞪口呆中被打通了。
“出来,我不是太守的人,”影十三喊了一声,看驿使还在哆嗦着不动弹,耐心瞬间耗尽,他gān脆上前一把拽起了人拖着就往外走,“吾奉命前来营救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于是乎,毫无力气的驿使就这么顶着寒风被扛回了客栈。
直到他被丢在chuáng上,兜头一杯冷茶扑下来时才回了神。
“你——你到底是何人?”驿使狐疑地问着,眼神上下飘动打量着面前的煞神。
影十三冷冷扫了他一眼,转身到椅子上坐下,在驿使怒睁的眼神下倒了杯茶灌下,这才慢悠悠地回答:“不自量力的人。”
“……”驿使气得单手锤chuáng,“你若是朝廷来的人,我这便告诉你快出城!城中不安全!”
“我不是,”影十三皱起眉,心中有些不满被牵扯上关系,“我且问你,那太守为何要囚了你不放?”
“我、我……你不是朝廷派来的,我凭什么告诉你?!”
驿使还在抵死不肯说实qíng时,突然看见椅子上的煞神抬了抬手,随着一声木头开裂的声响,他感觉到脸上隐隐作痛,还有些温热的东西淌下,抬手一抹,立刻就沾了满手的鲜红,僵着脖子看向一旁,临着头的chuáng柱上正扎了把银晃晃的刀。
“我没那么多心qíng陪你折腾,不想说,我现在就杀了你。”影十三漫不经心地说道。
“那你就杀了我吧!”难得的,驿使梗着脖子很是硬气地顶了回去,大概是被囚禁的时日已经令他有些癫狂了,今夜又遇到了这般奇怪的人和事,说话时,脸上的表qíng都开始变得狰狞起来了。
影十三只得叹了口气,点了灯烛走到chuáng边,打怀里拿出了基本上面目全非的翠玉。
“你……若是认得出信了我便说,若是不信,等三更天了,我将你送出城,你自行回去报信罢。”
驿使闻言,只迟疑了一瞬就伸手接过了翠玉,就着微弱的火光打量起了手中的玉佩。
那怎能用一个凄惨说尽啊!
玉面粗糙满布裂纹不说,还缺了一角,更不要提中间包金明显就是因为玉佩断裂了。虽说入手时玉佩还犹自带三分暖意,箍住断玉的雕金花纹也很是jīng致,可再好的料子也抵不过这么个摧残法啊!驿使搓了搓玉面,指腹上坑坑洼洼的触感令他呆了许久,想抬头说不认识这玩意吧,可眼皮一掀就能见到跟前杵了个大煞神,一身黑衣yīnyīn冷冷的,就着灯火还能看见他脸上手上沾着血,于是只得恹恹地继续摸着一块残玉。
一炷香后他忍无可忍地将玉拍在了榻上。
影十三眼神如利剑,拔出还定在柱上的匕首就要扎穿驿使的手掌。
“慢!”驿使连忙喊道,死盯着黏在自己手背上的匕首,“玉上有纹,蜿蜒为蛇,蛇本无脚,有爪者为龙——你到底是何人?”
威胁着他的匕首又被收了回去,驿使几乎要为自己的眼力感激涕零了,他都快把玉佩给搓出玉粉来了,这才勉qiáng分辨出了那上面到底刻了些什么——
而且刚刚说的话,有一半是随口胡扯的。
影十三只是沉默着没开口。
驿使叹了口气,无奈道:“看来我说对了,可你又不承认是朝廷派来的人,我就姑且信你是哪位王爷手下的人了。”他说着,神qíng变得严肃起来,“月前我到营里见到了将军,没说上几句话,他就身先士卒杀上战场,等一场追击打完了,却只有他手下几个亲兵传来话,说是几次伏击皆大获全胜,叫我得了信快回报,可那怎么行呐,将军那边儿我还没来得及传信——然而我在军营中呆了近半个月,愣是没见到将军半点人影!这会儿我才觉得不对了,赶紧往回赶,也是我傻,明知道事qíng不好,还直往坑里撞,出城时几句话下来,我就这么被那贼太守的人给抓了,他们bī着我说出军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我怎能通敌叛国,就这么僵持着僵持着,到今夜被你给救了出来。”
驿使唠唠叨叨说了一大通话,听到影十三耳里大概就剩下那么一点——沐尘禹八成是真出事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小事,十有八九他这回去,也见不到人了。
按住眉心沉默了半晌,影十三不说话,驿使也不说话了,两人一站一坐呆了半天,最终影十三收起玉佩和匕首,冲还在发愣的驿使问:“你可知……北疆人口里唤的四王子是何人?”
驿使皱眉想了想,摇头道:“这四王子我也听过,也是这几年才传出了名声来,都说他xingqíng乖戾,行事随心所yù,倒是手段还有些,这城……这城也是破在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