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东
然而,老天爷这回没有照应他,让他失望了,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带着哭腔的少年声音。
“宋公子,求求您,救救我家二少爷吧。”
“荒唐,他在甄家好好的,我救他做什么?”
“二少爷现在一点也不好,他不知怎么的受了伤,脑子好象出了问题,身边的人和原来的事都不记得了,甄家人就把他关起来不让他出门,我都半个月没见过他了!”
“这样不是更好,天下太平了。”
“宋公子,您不能这样过河拆桥放着我家二少爷不管,我求求您去把他救出来吧,说不定他看到我以后病就好了!”
“我凭什么要救他?他一辈子疯疯颠颠认不得人最好。”
“宋公子,你好狠的心!如果你不去救他,我,我就把那件事说出去!”
“小贱人,你敢威胁我?你以为你今天进了我宋家的大门,还能安然无恙地走出去么?”
“宋文逸,你,你想gān什么?”
“我想gān什么?你一个早就应该死了的人,再死一次也没什么,也不会有人去关心,你说是不是?”
“你别过来!啊,救命——”
听到此处,窦家富浑身发抖,手脚一片冰凉。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虽然如墨并未明说他要把什么事说出去,但结合他与宋知前后的对话内容,他无法不往某件凶案上联想。
而更关键的是,宋知这些话打破了他以往对他的认知,那样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居然也能说出那般yīn寒刺骨冷漠无qíng的话,直让他心里发凉,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与可怕。
昏头胀脑下,他猛然起身,没留神撞上窗户,发出“呯”的一声响。
屋里立即传来宋知一声厉喝,“谁在那里?”
窦家富没吭声,心慌意乱地拔腿就往竹林外跑。
然而,他忘了,这里是宋家,不是随处可藏的民居片区,没头苍蝇一般在园子里跑了半晌,最终还是被数十名宋家家丁堵在一座黑漆漆的假山下进退不得。
他扶着假山大口喘息,心跳得又急又乱。
领头的家丁抬手一挥,“抓住他!”
一声令下,六七名家丁如láng似虎地扑了上来要将他制住。
窦家富本能地反抗起来。
假山下一团混战。
经过某人一个月的亲身传教,他的功夫对付一般家丁不在话下,然而,他能打倒一个两个,四个五个,却打不过七个八个乃至数十个。
窦家富发了疯一般的拳打脚踢,自己身上也中了无数拳脚,他却自始自终没吭一声。
他象一头被关在铁屋里的困shòu,听不清,看不到,心里却裹着一团火,烧得他肝胆俱裂,体无完肤。
最后,他被人重重一脚踢在肚子上,痛得蜷缩在地再也起不来,然后被两名家丁一左一右扭着胳膊从假山下拖了出去。
宋知在园中开阔地带已经负手旁观许久,见先前躲在墙下偷听之人被擒住,便冷冷道:“把头抬起来。”
窦家富垂着头,一动不动。
此时的他披头散发,满身láng藉,从头到脚火辣辣的痛,脑子里嗡嗡一片乱响,宋知的声音听来遥远而不真切。
押着他的一名家丁一把抓住他的头发qiáng迫他抬起头来。
旁边有人举着火把,窦家富一抬头,众人便看清了那张五官平淡的脸,被打得红肿的额头,与破损流血的嘴角。
第67章 积怨
当下有人窃窃私语,“咦,怎么这人看着有点面熟,好象是那谁……”
“别瞎说,怎么可能!”
宋知却是浑身一震,脸色剧变,“小豆腐,怎么是你?!”
汗水模糊了视线,窦家富昏昏沉沉地看着他,喃喃道:“宋大哥……”
旋即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宋知心里一紧,旋即快步上前,从两名不知所措的家丁手上接过窦家富,弯腰将他负在背上,然后大步离去。
几十名家丁面面相觑,都是一头雾水,这算什么?抓贼抓到了大少爷亲自带回来奉为上宾的贵客?
最后还是领头的家丁头脑灵活,若无其事道:“肯定是一场误会,现在没事了,都散了都散了!”
于是众家丁一哄而散。
……
窦家富醒来时,窗外阳光明媚,山风徐chuī,送来阵阵清新的茶香。
宋知坐在chuáng边,斯文俊雅,温润如玉,见他睁开眼睛,便微微一笑,“小豆腐,你醒了。”
一切都是那样安宁美好,仿佛昨夜的种种只是他的一场噩梦,现在天亮了,梦醒了,所有可怕的、失望的、痛苦的qíng绪,也随之化作泡影。
可是,他无法自欺欺人,浑身上下无处不在的痛楚提醒他,那些全是真的,实实在在地发生过,并不会因为他不想面对而消失。
见他死死盯着自己一声不吭,宋知也不以为意,温言道:“你伤得不轻,幸好都只是皮ròu外伤,没动到筋骨,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说着从chuáng边小几上端了一只碗,舀了一勺黑色的药汁递到他唇边,“来,吃药了。”
窦家富紧紧咬着嘴唇,心里堵得难受,几乎连气都透不过来。他用尽全身力气,猛然伸手一挥,将宋知手中的药碗打落在地,“啪”的一声摔个四分五裂。
宋知脸色变了一变,却仍旧没发作,弯腰将地上几片碎瓷一一拣起,口中轻声责备道:“好端端地发什么脾气,再怎么样也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窦家富浑身发抖,大声吼道:“你别再骗我了!”
宋知手指一动,霎时被一片锐利的瓷片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溢了出来。
他漫不经心地用另一手随便一抹,然后抬眼看窦家富,似笑非笑道:“你说说,我骗你什么了?是骗了你的财,还是骗了你的身?”
窦家富语塞,被那一抹血色刺痛了双眼,不过宋知问的不错,他既无财亦无色,的确没什么好让他骗的,相反相识以来处处待他极好,好到无可挑剔,但是——
他随即咬牙道:“你根本不叫宋知,你叫宋文逸!”
宋知挑眉,“我没骗你,我的确叫宋文逸,但我小名为知,不过外人不知道罢了。”
窦家富怔了一怔,接着狠下心质问:“你为什么会认识如墨?刚才又为什么要杀他?”
宋知淡淡道:“他敢威胁本公子,所以该死。这几个月来他一直东躲西藏,我派了不少人找他都没找到,不想今日竟然自己跑来,倒给我省了些麻烦,只可惜被你听到了。不过,我倒是有些奇怪,你怎么会认识他的?你醒之前我问过他,他根本不知道有你这么个人。”
这么说来,如墨还没死?窦家富略松一口气,不过,他如何认识如墨的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便硬着头皮道:“反正我认识他就是了。你呢,如墨究竟用什么事来威胁你,让你非得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