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体记
临水之悲,不足片刻,我忽觉身后有一股熟悉青阳气,急掉头后望,屋内空空,并无人影,暗自道:“我又在瞎想。”
突然想起青阳丹,急忙掀帐来看,竟见小白在内,绕着装有青阳丹的匣子,上窜下跳,不住跑动,似乎很是焦急。
伸手拿过盒子,小白竟跟了过来,前肢连连起跃,吱吱有声,似乎也要看一看匣中物事。
打开匣子一瞧,qiáng烈的青阳气感,让我气息难喘,青阳丹如活了一般,丹体盛放耀目红光,丹气外溢。
我心中一动,心道:“俗谚道‘蛇鼠一窝’,万物有灵相通,难道我千方百计试逗不出丹气,青阳丹却被小白引动?”
以神龙门采气之法探丹,尚未触及丹体,已觉有气融收。
我心下砰砰急跳,忙踢过桌子到后窗下,将打开的匣子置于窗口,一掌临于青阳丹上方,一掌虚临水面,闭目运功,丹气与水气源源不绝,畅然入体,心知得法,不由大喜,更是运功不歇。
听到响动,我微微启目一瞧,小白竟顺着桌腿爬上,到了匣旁,伏趴不动,鼠耳一耸一耸,如沐日光。
我淡淡一笑:“好小白!你若因此分润受益,也是你应得的!”
也不理他,自顾采练。
如此过一个时辰,小白“吱”的一声,跳下桌面逃开,青阳丹亦随之隐收,渐渐光暗气竭,我收功沉气,睁开眼开,直觉窗外夜色如洗,万物皆新。
我神气完足,暗运潜劲一个虚劈,水面陷下当日西湖夜船的舟体那般大,随即无声吞回,波làng翻涌,水波远远散去。湖水未因我有缺失,暗夜如旧,只有我洗心换面,已登临前所未达的新境,似虚若沉,有我无我,沉浸于畅美的知觉。
然后那清新如沐的知觉渐敛,我悄出屋外,以天眼术、陆地腾飞术、土遁术等师门绝技试了试,发觉与附体之前的功力相比,不仅城池尽复,且更有进益,但也多得有限。
虽如此,我已深觉满意了,回屋察看青阳丹,耗损不及十之二三,更是欢喜:“只须采练四五回,青阳丹便可全部收归我用,那时我的功力能达到怎样境界?”
遥想片刻,暗暗自嘲:“李丹呀李丹,你不是要奋力自qiáng么,采用灵丹,也算是借重外物,岂不有羞?”
随即却又转念:“青阳丹本是我青阳山巨蛇所练,被那云真子杀蛇取丹,赠给了棋娘,棋娘却又送给了我。而我师门遭劫,逃到临安,哪知yīn错阳差下化身贾大公子,得受灵丹,又有这白鼠之媒,才至于此。天意恢恢,疏而不漏,令人思之生畏,岂能相违?哼!云真子,你就等着吞下自种的苦果罢!”
这一夜,我一时心喜,一时生惊,将沐受青阳气后一直瑟瑟身抖的小白鼠,捧在手心,感念不已。
第五部 羽翼初丰 第四十四章 筹划定策
次晨我醒得很早,裤裆内有桀骜难驯之物,气壮势雄,冲天而耸。我摸了一把,暗自惊叹:“莫非那青阳丹还有壮阳之力?还真是大补啊!”
挺着这么一杆硬枪,连穿衣系裤都有些碍事,想起今日是那贾涉忌日,若是这样挺着走出去,简直是大不敬呀。
正在屋内磨蹭,却听京东人语在门外叫道:“少主,起了么?”
我应道:“亢总管,这么早?”
将门打开。
京东人语在门外探头探脑,确定屋内没有他人后,推门进来:“少主,一人独寝么?”
被娘子赶出新房这种事,心qíng大好时自己拿来说笑,还可称的上是“闺门韵事”但被旁人先行发觉,实非光彩,我没好气道:“没错!”
京东人语肃然起敬:“少主果然心诚,其实素衣斋戒就可以了,少主新婚才没几天,不必苛己过严!咳,这个,为先祖传宗,亦是大孝么!”
我听了哭笑不得。为贾涉忌辰戒色,我压根就没想过,难道陆小渔有见于此,才赶我出房的么?哼哼!苛己过严?把你的小妾送来试试,看我搞不搞?我这杆枪火气正大着哩!
京东人语哪知我私下里转着龌龊念头,赞叹了一回,道:“少主,今日来客必多,少主初到东府,恐怕有许多细qíng不知,让属下略为引介。”
这一课是免不了的,想必因我新婚,京东人语不好相扰,才拖到现在,一大早上巴巴地赶到我屋里,临时抱佛脚,填补我的“无知”
“什么?东府欠人九十万贯?”
起初,我对京东人语追述昔日战场荣光、东府众人身世来历、旧部遍及江淮、山东一带等听得颇有兴味,尤其得知霍姑娘并非茅山弟子而是什么rǔ山符箓派传人呀,京东人语自己出身“六指神算门”呀,很是惊奇了一会儿,因这两个冷僻门派我以前听都没听说过,待他羞羞答答地讲到府中欠了巨债,今日承位典仪是催债良机,很可能变为债主云集、催讨旧欠的场面时,我忍不住大吃一惊,叫出声来。
俗言道:“腰缠万贯”、“万贯家财”可见万贯已可炫富,九十万贯至少抵得上十几家巨富的家财!东府怎会亏欠这么多?谁又借得出如此数目惊人的钱财?
经过京东人语一番耐心解释,我才知道,贾涉荣耀南归背后,其实遗留了一大拖累,就是北征多年,死伤的部属达数万人。这些人的妻儿老小为数更巨,除了一些人家有恒产、能自理生计外,需要长期救济、奉养的孤儿寡母、老弱伤残不下两万人。朝廷当然也给了抚恤,却不足抵所用十之二三,自北边重起混乱后,连每年恤金都断了。况且东府旧属中,朝廷的禁军与厢军不到一半,大部分都是乱地临时义附的乡勇、游民,这些人中的伤亡,朝廷既无法册记,也给不了恤金。
贾氏东府身为故主,与旧属共历生死,当然不能弃之不管,这一cha手,就掉进巨债的旋涡,贾氏自身的资财,不过十几万贯,不足一年之用,贾涉无奈之下,一面大举借债,以敷支用,一面将愿意担责而依附的旧属组织起来,cao持各行百业,指望“以人养人、以青壮扶孤弱”只是初涉商海,亦须巨资,于是累债就更多了。所幸贾家功成名盛,天台贾氏又向有富名,贾涉女儿更入宫得宠,举债并不为难,如此数年,挂在名下的积欠已达百万贯。
贾涉去世后,东府背负巨债的内qíng给众债主瞧出苗头,催bī渐紧,好在原先受东府救济的人中,老的老死、小的长大,每年所用大减,而弃甲cao持各行的旧属生计渐有起色,汇集起来,每年也有数万贯的进项,碍于贾妃,众债主也不敢追bī太过,于是入的入,出的出,东府才撑住了如今的架子。
虽说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无论如何,也改不了东府欠了巨债的事实。
身为东府少主的我,本以为东府高手众多、旧属庞大,正是一大助力,众人复出意愿甚qiáng,或许还可用来对付全真教,哪知一大早起来,胯下还在硬帮帮的哩,却莫名其妙成了欠债累累的冤大头!
难怪东府众人穿得一身灰仆仆的破衣裳,跟东华派锦衣华丽完全不能相比,寒酸得要命!想必这帮人十几年来战战兢兢、焦头烂额,都在四处弄钱吧?以至英雄气短,沉寂无声。我暗下怨叹不歇,吃力道:“姑姑……可知内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