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他哥
我还记得当时崔碧城眼睛斜着那块古旧的牌匾,楠木底,珐琅彩,上面是赵孟頫亲手书写的三个大字。
然后,他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我买这个馆子用了白银五千两,那块匾,作价白银五万两!”
所幸,这些年老崔也没有偷摘了那块匾额去卖钱。
而薛暮裳这些年还是在‘兰若斋’尽心尽力。
这次伺候楚府喜事,薛大厨没什么怨言,他这些年吃素吃的都快四大皆空了,不会为了楚蔷生挑剔一两个菜色而心有不满。
可崔碧城不是这样的人。
他冲到我家客厅灌下去一海碗茶就嚷嚷,“他楚蔷生是小人得志!刚进了内阁就摆起来宰相的谱来了。”
我cha嘴,“你这不是废话嘛!他是内阁次辅,不是宰相是什么?”
“哼!我知道你们是一个鼻孔眼里出气的,你就知道向着他!可是他这次也太讨厌了,简直就是jī蛋里面挑骨头!
他要办喜事,好,我恭喜他,我也知道他吃素,我把我家最好的厨子给他!
可他还不满意!
还说什么他不爱吃豆腐gān,要所有的斋菜都用新鲜的豆腐做。他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你见过素jīròu是新鲜豆腐吗?那样的话烧素jī不是烧素jī,那是烧豆腐!”
我拿着扇子给他扇风,“消消气,消消气。我说哥哥呀,你可知道蔷生最近走运了吗?他爷爷家可是三湘名门,数百年的基业,有的是土地,有的是银子。现在,他爷爷,他亲爹双手奉上大把大把的白银,哭着喊着要他回去认祖归宗,这不,他们又这么尽心尽力的给他办喜事,做一切事qíng不计较花销,不在乎银子,不想省钱,只要楚蔷生喜欢就好。你说,他爷爷他爹这么鲜嫩可口的肥羊送到你面前,你是宰,还是不宰?”
崔碧城一撇嘴,“废话,不宰,那我成傻子了!”
我,“这就是了。开门做生意,不能把财神爷向外推!哥哥,你把新鲜滑嫩的豆腐做成烧jī的味道,买出鲍鱼的价钱,这活儿你熟!”
崔铁算盘在心中噼里啪啦的盘算了一下,马上他就眉开眼笑。
他一拍我肩膀,“亲弟弟呀,这次你帮我把楚蔷生的毛梳理华顺了,让我把他亲爹的银子赚到手,落袋为安,我分你三成!”
崔碧城属狗的,没皮没脸。
我摇头。
我把他踢走之后,楚蔷生就来了。
我惊奇。
“真是稀客!楚相来我这里喝茶吃饭,真令小王寒舍蓬荜生辉!”
楚蔷生脸色难看之极。
白,苍白如纸,眼睛下面有一圈青色,好像在别人被窝里面厮混了七天,一直没阖眼。
我受到他的惊吓,让huáng瓜赶紧捧来一大罐子参汤。
楚蔷生却低声说,“王爷,借一步说话。”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了他,等huáng瓜把人参汤罐子拎过来,就让他到外面守着,不允许任何人过来打扰我们说话。
楚蔷生自己捧着罐子喝参汤。
等他终于喝完,缓了一口气,放下罐子这才说,“承怡,朝中要出大事了。你可知道,国库中五万两huáng金不翼而飞!”
什么?!
我被他惊吓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我大郑朝目前的huáng金和白银的兑换,是一两huáng金等于八两白银,五万两huáng金就是白银四十万两!
那可是一个穷省全年的税银!
是边关新洲重镇,十万守军半年的军饷!
能买两座我祈王府官邸。
顶我一个亲王辛辛苦苦gān十年的俸禄!
“不……不……不翼而飞?”
“是的。这还是年前发生的事。”楚蔷生语气灰败的说,“都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可是,我们查了整整一个月,有关的官员都被严密看管起来,更有的人还被严刑bī供,可惜,案qíng没有丝毫进度,这五万两huáng金居然依旧不知去向。”
我的口吃还没有好,楚蔷生又来了一句,“如果这事再无法查明白,说不定,嘉王、杜家那些人就会用这件事攀咬太子,搅扰政局!”
我结结巴巴的说,“不会……不会这么严重吧。”
楚蔷生追我一句,“你说呢?”
我,“我……”
楚蔷生,“朝廷自来如此,做任何事qíng都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各自势力又都是此消彼长。你退一步,别人进一步,你退一尺,别人进一丈!平时无事还要时刻提防被无妄之灾牵连,如今果然出了事qíng,又绝不可能瞒天过海,承怡,你说,嘉王他们会不会乘机落井下石呢?”
第103章
我用手指着鼻子,“你问我?”
楚蔷生看着我,不说话。
我,“这个,我又不是嘉王肚子里面的虫子,我怎么知道?再说,你不会想把我拖下水,帮着你查这五万两huáng金的下落吧。”
我自己说着,连忙摆手,赶紧撇清自己。
“虽然说我是亲王,可我在朝廷上可没有实职,没有在六部衙门胡乱走动。我拿的是一年四万的亲王俸禄,这些钱就是让我每年勉qiáng吃饱饭,不结党营私,不结jiāo外臣,不乱政。用你们雍京官场的一句话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huáng金这事儿不归我管,我不知道。”
楚蔷生撇了我一眼,慢条斯理的说,“我知道想要请动你,的确难如登上泰山,不过你也不用这么快就把自己向外摘吧!听你这话,每天拿着朝廷这么多俸禄银子,而你却不gān正事,居然还怡然自乐。”
我向椅子背上一爬,咧嘴笑着说,“那没办法。话说,投胎可是个技术活,需要好好研究,谁让我大郑朝的皇上是我亲爹呢?”
闻言,楚蔷生的眼皮微微垂下,目光看在别处。
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这个人,原来做左都御史的时候,那叫一个‘泼墨如云’,活人能让他活活气死,死人都能让他说活了。
文笔如刀。
多少王公贵戚,封疆大吏就是死在他那杆秃笔之下的。
连我都让他摆了一道。
我的俸禄原来可是一年八万两!外加上等丝绸五千匹,上等棉布一万匹,禄米一千石!
他愣是用了十三本奏折,把我的俸禄活生生的给消减掉了三分之二。
搞的我现在每年只能领四万两银子惨淡度日。
可是,他入了阁,做了内阁次辅,又认了个有钱的爹,人就变得斯文起来了。
现在居然也懂得什么是‘惜字如金’。
不该说的话,他一句都不说,该他说的话,他也不说了。
就好像现在,我说的一句——那没办法。话说,投胎可是个技术活,需要好好研究,谁让我大郑朝的皇上是我亲爹呢?
他绝对听着不对,可他就是什么都不说了。
诶。
和人动心眼,揣摩着说话,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