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画眉
“你说的极是。”薛太后赞同的点点头:“好孩子,哀家素日里见你不说话,原当你是个木讷的人,谁知你竟这般灵巧,倒是哀家看走了眼。只是你那两个皇儿,竟是双生的,可惜了。”
“臣妾谢母后夸赞。”德妃笑了一笑,低下头去。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chūn芳歇,王孙自可留。
画儿看着刚送到承乾宫的两块玉璜,拿在手中仔细端详,只见那温润的白色中透着青翠,上面用细细的金丝分别镶嵌了“新雨”,“清泉”,看上去极是雅致可爱。心中高兴之极,便让沈尚宫拿了金银锞子赏了送玉璜来的人,特意叮嘱了要重谢做工的师傅。晴霜高雅宁静,正合了“空山新雨”的意境;晴雪活泼灵巧,便如石上清泉一般可爱脱俗。用“新雨”,“清泉”来做她们的剑名,实在是合适得很。
画儿瞧着那玉璜,越看越爱,也不假手他人,自己去盒中捡了各色丝线来打起络子,将玉璜络在里面,做起剑坠。近来虽然天气渐冷,但圣景帝吩咐了,承乾宫中早早的燃起了火炉,地下也有暖热的地龙,屋内温暖如chūn。画儿只穿了贴身的小袄和长裙,外面罩了衫子,随意绑了辫子,看上去有一些慵懒柔弱,又娇美可爱。圣景帝走进屋中,便见画儿坐在小桌旁,桌上放着各色的丝线,手中正做着什么。
“在做什么?”圣景帝悄悄的走到她身后,低声问道。
画儿冷不防,吓得一惊:“吓死人了!陛下怎么来了?”
圣景帝微笑,揽她坐下:“今日没甚么要紧事qíng,朕批了折子就往这儿来。今天怎么做起这个来?”
“晴霜和晴雪的玉璜做好了,我想着给她们做个剑坠才好。”画儿将那玉璜递过去,圣景帝拿过看了,见画儿专心致志的打着手中的络子,心中不由不是滋味。她给绮英做过荷包,给皇姐做过香袋,现在连晴霜晴雪都有了她做的剑坠,怎么自个什么都没有?心中一恼,便伸手将那络子拿过扔在桌上,一把将画儿抱到膝上坐着,低头便吻了上去。
服侍的女官们哪有不会看人颜色的,都暗笑着掩上殿门,退了出去。圣景帝越发肆无忌惮,餍足了方放开画儿,仔细看时,见怀中人粉颊嫣红,星眸半垂,手揪着他胸前衣服细细的喘气,又羞又恼,越发可爱。
“你……”画儿瞪着他,面上一片霞红。这人也真是,不在乾清宫做自己的正事儿,偏跑来这里来动手动脚,他也不怕言官清流抓了这个把柄来罗嗦!那起居注上,帝皇的起坐行踪,都记载的分明,他不管那些,她还要名声呢!
“怎么了?”圣景帝笑望着她,挑挑眉头。
“没有。”画儿闷闷的回答了,重又拿起桌上的络子放在手里端详整理,却被圣景帝一手又夺了去。
“你若再盯着那络子,朕就在这儿要了你。”圣景帝低低在她耳边威胁着,画儿吓得差点从他膝上掉下去,脸更红了几分,再不敢看桌上的络子丝线了。圣景帝看她可爱神qíng,心中爱极,忍不住又在她颊上亲了亲。看她身上穿的单薄,便皱眉道:“怎么穿这么少?尚服女官失职了。”
“这可不关尚服女官的事儿,这里暖和得很,我也不觉得冷。若是穿了厚衣服,反倒觉得闷热。”画儿急忙辩解着,生怕他再斥责尚服女官。
“你身子弱,可当心着。听她们回说,太医院的药,你给停了?”圣景帝直接问了出来,眉目间有着深思。她此举,是有深意的。
“嗯。”画儿低低应了一声:“有些事qíng,是要看天意的,人力qiáng求不来。”说罢,心中心绪浮动,却看了圣景帝不发一语。两人彼此心知肚明,此刻相视,都知道对方心中所想,不由感慨无限。圣景帝心中喜悦,握了她的手,只觉得就这么看上千百年也不会厌倦。画儿在他目光中只含笑低下头去,若有所思。
这日,一向平静安宁的承乾宫突然忙乱了起来。圣景帝前脚往乾清宫视朝,太后的凤驾后脚就往承乾宫来。众人事先没有得到一点消息,慌慌忙忙的通报给画儿知晓。晴霜晴雪忐忑不安,急忙把画儿叫醒,服侍着穿衣梳洗。谁知道太后又来gān什么呢?众人一边服侍着画儿打理整齐,免得让太后再挑出什么毛病来;一边遣人去乾清宫通报了,只是约莫着陛下此刻在上朝,不会立刻赶回来。不过这次是在承乾宫,不是在长庆宫,料想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罢。太后一向极少出长庆宫的,这次凤驾亲临,还是小心为好。
画儿匆匆的整理好了,带了六尚女官和晴霜晴雪迎到宫门,远远的瞧见太后的步辇往这边来。
“臣妾恭迎母后,千岁。”画儿在辇外蹲身行礼。
“免了,贵妃身子不好,不用多礼了。”太后的语调一反平时的高高在上,惊人的温和。
“是,谢母后恩典。”画儿心中暗暗惊讶。薛太后下了步辇,众人迎入正殿,刘尚宫扶薛太后在主位上坐下,画儿陪坐一旁,晴霜晴雪和沈尚宫带了六尚女官上来请了安。
“这是陛下新封的两位‘奉剑尚书’吧?嗯,果然是齐整孩子,哀家瞧着,贵妃身边的人也是不错的。刘尚宫,将那一对儿绿孔雀的簪子给两位尚书。”薛太后端详了晴霜晴雪,笑着称赞了一回,又赏了东西。两人谢了恩,心里也有了底数。太后这次来,竟是来示好的,想是受了陛下的斥责,要挽回自个儿在宫中的地位,下个台阶,修补原就不怎么好的母子关系罢了。两人放下心来,行事更加稳当。
“臣妾听说母后前几日凤体不适,但因臣妾也卧病在chuáng,没有前去问安探望,还祈母后恕罪。”画儿想了一想,不管太后今天来gān什么,总是长辈,还是先道歉比较好,也堵住太后的嘴罢。
“不妨事,哀家只是小病,如今已大安了。贵妃平日里也要保养才好。”薛太后听画儿如此说,心中也想,这贵妃明知陛下站在她那边,倒也尊重平和,也是不错的,再加上她今日来本就是来示好的,便也语气温和的说了话。
“是。”画儿觉得自己一面对太后,便要小心翼翼,好生别扭,便只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谨言谨言,少说话,总不会有错。
“哀家前日里听说,贵妃身子娇弱,体质虚寒。这眼看冬日要到,江北冬天颇冷,极容易生病的。虽说这承乾宫里有地龙,也有暖炉什么的,陛下娇宠,想是也不会让贵妃冻着。但哀家前日里得了两个珐琅缠丝金花炉,见做的jīng巧好用,就给贵妃用罢。”薛太后向旁边点头示意,刘尚宫忙捧了一个托盘来,银盘上覆了红丝缎,沈尚宫上前接过,呈给了画儿。画儿掀开那红缎一看,只见两个小巧jīng致,玲珑可爱的暖炉放在那里,便谢了恩,让沈尚宫收了下去。
“哀家听人说,这缠丝的珐琅炉是越用越好的,贵妃可别只放在那儿当摆设才好。”薛太后想着这暖炉若是常用,放在了显眼的地方,让陛下瞧见问起,长庆宫也讨个好,彰显她的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