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nt color='#FF0000'>江东双璧</font>》完结+番外
周瑜有点犹豫,不便透露出与孙策的关系,抱拳道:“请问高将军,侯爷与孙坚是不是……”
“不,”高顺答道,“没什么。”
高顺避而不答,周瑜便也巧妙地避了过去,彼此心照不宣。高顺带周瑜到收拾好的帐篷内,让他睡下。一夜过去,翌日清晨天还不亮,吕布的黑铠军便即开拔,整个军营内不见丝毫慌乱,士兵们拆帐篷,卷铺盖,牵马行进。周瑜睡眼惺忪,颇有点不适应,上路时士兵又拿着早饭过来与他吃。周瑜打听过,方知吕布这次出来,目的是狙击联军的步伐,而最倒霉的被他杀了个人仰马翻的白军,正是白马将军公孙瓒的部队。
袁绍与一众人等组成了讨董联盟,放话诛国贼,匡天子,却阴险地让公孙瓒打头阵。公孙瓒本就战意不足,又第一战便对上吕布这块铁板,双方杀了一天一夜,实在不敌,派信使回去朝袁绍求援,结果说好的联军一个都没来。
那士兵把吕布的神勇夸张了十倍不止,听得周瑜嘴角抽搐,可见其军营中对主帅之崇拜。周瑜跟在黑铠军后,行行停停,别的都不怕,就怕孙策有危险。如今董卓势大,连吕布都杀了义父丁原往投,孙坚所在的联盟又是一盘散沙,只怕不易战胜。
入弘农郡,洛阳已在不远处,连着行军三天,到得洛阳时,周瑜便混在军队里入城,连通行令都免了。看洛阳城中巡查如此严格,若不是运气好跟着吕布,只怕又得费好一番功夫。
进城后,高顺领着军队往城北兵营去,周瑜便停下了,一名校尉过来,朝周瑜道:“吕中郎吩咐,让你不必跟了,自寻方便去吧。”
周瑜本想当面谢一声,奈何吕布这等地位,应当也不会在意自己多一句谢。那传话的校尉倒是大方,说:“有什么难处,到中郎将营中说一声就行。”
“谢了。”周瑜此刻心情实在是矛盾异常,明明双方是敌人,吕布却在关键时刻帮了他最重要的一把。目送军队开走后,秋风吹过,周瑜孤零零地站在打铜街前,忽然就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少小入京,一别十年,周瑜不由得庆幸,自己离开了舒县,走进了一片新的天地,否则有太多的事不懂,也无暇见识江南以外的世界。
洛阳较之十年前已变了太多,最明显的是人少了,且沿街行人都带着一脸警惕神色,仿佛为了什么而惴惴不安。远处寒鸦呱噪,群起飞向宫中。两道集市早已收了,周瑜寻思片刻,找谁去呢?先投店,还是先去找人?
天色尚早,周瑜寻思片刻,记得当年父亲在京中好友不少,其中有位名士叫乔瑁。周异辞世时,乔家还特地遣人送了奠仪过来,不如先去找乔瑁。昔年乔瑁任兖州刺史,现已是东郡太守。周瑜一路打听着过去,果然还在洛阳,于是不再犹豫,策马前往西城寻乔瑁去。
沿途洛阳女子见得周瑜,男男女女俱好奇地朝着他看。周瑜自知身穿江南一带服饰,容貌又不似中原人士,为免引人注意,只得心中忐忑,催马前行。
乔府大门紧闭,几根光秃秃的柿子树枝杈从院墙内刺出来,外面落了满巷的黄叶无人扫。周瑜敲了几下门,无人回应,绕到后门,喊了几声,依旧不听应答。然而看后门外足迹,又似乎有人长住,不似一夕间人去楼空的光景。
“乔太守!”周瑜又喊道。
院内安安静静,周瑜登时生出不祥预感,仿佛看到乔瑁一家被灭门的惨状。他犹豫片刻,最后决定冒着危险,攀上去看看。
周瑜扒着墙朝上跳,心里想到孙策,不禁啼笑皆非,若是他在此处,说不定已经翻过去了。正想着,攀上院墙,朝下看时吓了一跳,院子里居然有人!
两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正在树下对弈,周瑜一扫视棋局,登时心中有数,俱是高人。怎么回事?乔瑁不是不在家么?
周瑜正想退出去,重新敲门时,不意碰了树枝,一阵乱响。
“谁!”其中一名老者眼神极是锐利,瞬间就发现了周瑜。周瑜一惊,踏断树枝,登时沿着柿子树摔了下来,一脚踩在棋盘上。
“啊!”
两个老头儿手忙脚乱,周瑜根本想不到院子里居然有人,忙自狼狈起身。其中第一个老头儿简直怒不可遏,将棋盘砸了他一头。
“哪来的不讲规矩的畜生!”
周瑜知道闯祸了,忙不迭给两老者收拾棋盘,掸袍子,扶茶水。方才狼狈摔下来未及细看,现在定了神,装作不经意间偷瞥二人,发现二老者俱是一身常服,颇有显赫气势,周瑜心下便有了计较,其中一人定是这家主人—乔瑁。闭门不开,多半是为了躲避朝中访客。
“晚辈冒昧。”周瑜忙鞠躬,“扰了二位棋局,大人不计小人过,莫怪莫怪。”
周瑜将黑白子各自归位,二老者俱面露意外之色。
须发较黑、穿着官员常服的老头儿道:“既来之,则安之,先站着吧。”
周瑜规规矩矩,给二老斟茶,心道这脾气好些的老者应是客。另一名身穿粗布长袍的老人则怒哼一声,瞪着眼看周瑜,显然被撞破了在家,十分恼怒。
周瑜不敢多说,却是心下雪亮—这人应当就是此间主人乔瑁了。
“司徒这步连环棋下得甚险呐!”乔瑁一手捋须道,“就不怕反中了瓮中捉鳖之计吗?”
周瑜马上反应过来……司徒,司徒司空太尉,是为“三公”,面前这人被乔瑁称为“司徒”,定是王允无疑。
是时只见王允拈了下唇边胡须,微微一笑道:“小友给我摆的棋,我可不知什么时候成连环局了。”
乔瑁再下一子,王允应子。乔瑁道:“司徒就这么有把握?”
“天底下凡事大多是并无把握的。”王允道,“方才正十拿九稳时,不也被这位小友给岔了过去吗?”
乔瑁哈哈大笑,棋盘一推道:“不下了,就这样吧。”
王允起身,点点头,朝乔瑁拱手。周瑜想了想,正要开口时,王允看了周瑜一眼,又朝乔瑁眼神示意询问。
“不如这位小友……”
乔瑁道:“我还得责他一顿。”
“好的好的。”王允兀自好笑道,“这便告辞了。”
乔瑁送王允到后院,周瑜便跟到门前。只见王允从后门出去,一出巷子,乔瑁便关上门,而周围茶铺、食肆、酒肆内站起数人,都是寻常百姓,过来护着王允离开。
周瑜暗道自己眼力果然不行,初离江南,太没警觉性。
乔瑁送走了王允,径自穿过廊前。周瑜跟在后面,刚走几步,便有仆役捧上铜盆,供乔瑁洗手洗脸。周瑜趁着这机会,站在一侧道:“乔太守,晚辈……”
乔瑁重重哼了一声,将毛巾朝铜盆内一扔,瞪了周瑜一眼。
“长得与你爹一副模样,奸诈狡猾也像足了你爹,与你爹一般的不怕死,怎么跑洛阳来啦?”
周瑜愕然道:“乔太守认得出我?”
“不是周异的儿还有谁!”乔瑁道,“洛阳人都朝外跑,你怎么还来送死!”
周瑜如释重负道:“晚辈家中……舒县出了点事。”
乔瑁拔腿就走,周瑜不紧不慢跟在其身后,将进洛阳的缘由交代完。乔瑁在厅堂内坐下,说:“也罢,你别的地方不投,偏偏投我乔府,哎。”
“晚辈还想请乔世伯看在两家世交的一点薄面上,代着查查。”周瑜道,“舒县三十六家孤儿寡母,感激涕零。”
乔瑁吩咐道:“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