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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兰勾玉杏向晚

作者:明月别枝 时间:2023-01-05 20:59:56 标签:明月别枝

  乐正礼莫名,但他对表哥向来言听计从,心里又怀有小小的崇拜qíng结,于是急急返身往楼下跑。不一会儿便领着个中年妇女过来,说是掌柜夫人,折兰勾玉点头致意,示意她进屋瞧瞧里面qíng形。

  开门、掩门,便听掌柜夫人一声惊呼。乐正礼心一急便yù冲进去,却被折兰勾玉的折扇拦下。

  “礼,她可能还在洗澡。”话音刚落,便见掌柜夫人开门急急道:“这姑娘浑身是伤,晕倒在浴桶里,快叫大夫,快叫大夫。”

  “大娘莫急,在下略懂医术,麻烦大娘替她穿了衣裳扶回chuáng上,好让在下把脉探望。”折兰勾玉不紧不慢,脸上笑容依旧,谦谦一弯身,君子般磊落坦dàng。小小年纪,便让人不由为他的风度折服。

  掌柜夫人折回身,掩了门,很快便又开门,冲着门外的两人点头。

  “礼,将我房里的包袱取来。”折兰勾玉又用折扇拦下乐正礼。

  乐正礼踮着脚尖往里一探,只看到左侧chuáng上躺着个人影,二话不说,转身跑去隔壁。

  折兰勾玉这才入内,至chuáng沿坐下,细细打量chuáng上的向晚。

  只见她双目紧闭,脸色煞白,小小的眉峰似痛苦的蹙着。折兰勾玉伸手探额,有轻微发烧迹象;把脉,看到她手腕上的那两道血红勒痕,脸上笑容不由一敛。勒痕虽已结疤,但没上过药,没清理过伤口,如今有些黑黑红红斑斑驳驳,衬着她腕上孩子特有的细白皮肤,分外狞狰。

  折兰勾玉不由有些愧疚。向晚会这样,也有自己疏忽之责吧。虽说“买”下了她,但他显然不会照顾人,明知她身上该有伤,也没及时替她治疗,是因为她一直没喊疼么?她才八岁,小小年纪,竟是对这个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觉伸手撩起她的衣袖,果见上面有更多的伤痕,细的、宽的、长的、短的,颜色深浅不一,该是不同时间留下的。

  或者身上会有更多吧!

  她左手臂上有个胎记,叶瓣花蕾,栩栩如生,竟是杏花模样。只不过颜色淡了些,接近肤色,不仔细看,便不容易发现。

  第四章

  乐正礼提着包袱跑进来。折兰勾玉忙放下向晚的衣袖,伸手接过包袱。

  其实也不算太严重。向晚的昏迷一半是因为伤口泡水,一半是因为被娘亲关在柴房一夜没睡又经历白天的逃跑奔波,外加一天一夜没有进食。折兰勾玉捏住她小小的下巴,往她嘴里灌了些药,又让乐正礼找来掌柜夫人,替向晚身上的伤口抹上药。

  一柱香之后,掌柜夫人抹完药回去,向晚便悠悠转醒了。

  “表哥,表哥,她醒了。”乐正礼第一时间发现并汇报。

  折兰勾玉转身看向晚。她大大的半月形的眼睛打量着房间的环境,又打量在场的两个人,好像一时有些不清楚身在何处,短暂的迷茫之后,方挣扎起身道:“谢谢。”

  这是向晚第一次对他说谢谢。上午他“买”下她,带她离开杏花村,她都没有一句感谢的话,这时候却突然对他说了声谢谢,这 让折兰勾玉有些不能适应。

  不过他脸上还是挂起了招牌的笑容,声音也分外亲切道:“不客气。”

  “你们该去吃午饭了,我躺一下就好,等你们吃完,我会收拾好东西等着的。我不会耽搁你们的行程。”向晚说完,躺回chuáng上闭目。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洗过澡后整个人gān净许多,五官jīng致纤小,头发松了绑,湿湿乱乱地披在枕头上,嘴唇习惯xing抿着,有倔qiáng的味道。

  “不急这半天,我们明天出发。”折兰勾玉起身,对着乐正礼道,“让掌柜的将饭菜端上来吧。”

  看着乐正礼出门,折兰勾玉取过浴桶一旁的gān净棉布,回到chuáng边将向晚散落在枕头上的湿头发悉数包在gān棉布里。

  向晚吃得很少。她一向胃口小,且不习惯与人坐在一起吃饭。以前在家里,她从不被允许与爹娘和弟弟同桌吃饭,要么等他们吃完再吃,要么gān脆端一碗白粥,坐在门槛上喝完。

  乐正礼往她碗里夹菜,她惊慌失措,拿眼偷偷瞄一旁的折兰勾玉。她不习惯别人的热qíng,有碗白米饭,她已经知足了。

  “向晚,你吃得太少了,怪不得八岁的人看起来还不足七岁的样子。”乐正礼字正腔圆,学着课堂上先生说话的老成口气,将脸上的五官皱成一团。

  向晚抬头看他,复又低头不说话。

  她习惯沉默。

  “你上过学堂,认得字么?”乐正礼觉得自己身为向晚的救命恩人,应该对她多多关心。

  向晚想了一下,摇头,看了眼折兰勾玉,将碗筷小心收起放好,方起身离席。

  她的头发半gān,垂在身后,长及腰下。身上是折兰勾玉让掌柜准备的gān净衣服——是套男装,绯色长袍,稍嫌大,宽宽松松的穿在她身上,腰上系了根同款腰带。她走回chuáng前,将chuáng铺收拾得整整齐齐,又将那套换下的脏衣服与另一套gān净的衣服分开打包,放在包袱里。

  她从家里出来没带任何东西,除了身上的那套衣服,别无其他。

  收拾准备好一切,她坐回chuáng上,用手一下一下去顺自己的头发。

  她没有梳子。

  她做这些事的时候好像身上根本没有伤。

  折兰勾玉放下筷子看着向晚的一举一动。她身上有一种矛盾的气质:她倔qiáng,一般倔qiáng的孩子都不讨人喜欢,但她的倔qiáng让人心疼;她乖巧懂事,一般乖巧懂事的孩子嘴巴很甜,笑容很纯真,但她的乖巧懂事是沉默且不爱笑的。她小小的身子,除了第一次看到她时的举动,似乎一直以来都在默默承受着什么,这种承受,不止是后娘的不善待这么简单。

  他不爱管闲事。游学三年,走遍大江南北,看过的听过的故事太多,帮助过的人也不少,但从没有这样累赘的让自己身边多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女孩子。

  这都该归功于他的表弟乐正礼,或者也有初见时那让他震惊的一幕的原因。

  他想,既然他与向家毫无渊源,那么初见时的那份巧合确实诡异了点。一个千里之外的八岁大的孩子,从未见过他,却在墙上画了他的画像,还用枝条使劲抽打他的画像,并且知道他的名字里有个玉字。

  直到第二天上路,向晚都没有问折兰勾玉与乐正礼的来历、名字、身份、此行的目的,最后会落脚在哪里。她身上有一种这年龄孩子不该有的坦然,遇事时的坦然,以及接受与适应能力。

  她身上是绯色的gān净衣服。这一次骑马,她稍稍将身子往后靠,不再担心自己的衣服会弄脏身后人的衣裳。她将小小的身子缩在身后人的怀里,小手紧紧攥着马鬃,骑马的颠簸,她已有些适应,不再是昨日那般受罪。

  她已经知道身后人不是玉帝。虽然他们长得很像,但他不是那个冲她发怒贬她下凡的玉帝。被贬下凡,再次修行,再苦再累她都得自己承受,玉帝又怎会出现救她?而且玉帝在天庭,玉帝不会骑马,玉帝的手上不会有折扇,玉帝不会对着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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