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兰勾玉杏向晚
“你搬来主院,主院若容不下你,我们便出府,住回别院。”
“好极了,以后前辈就只顾你一人,一直到你平平安安生下小崽子为止。”
两人旁若无人,陆夫人闻言险些气晕,激动得指着向晚,气不成语:“你……你……”
向晚这才挑眉看她,眼神轻蔑,冷冷道:“你既不愿替你女儿行善积福,便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说完再不看她,扶了莫前辈的手,示意小桃捧着玉杏画一道回折兰勾玉的寝居。
“夫人若是想将事qíng闹大,我便也奉陪到底。只是表小姐身体抱恙,夫人该多行善积德才是。”
折兰勾玉出关后,陆夫人曾来晚晴阁找她的碴,盛气凌人。当时她便是这样说的。
她不是圣母,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小白兔。小时候在杏花村,默默承受那些,不过是因为她心无牵挂,亦没有想保护想追求的东西。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为了她心中喜欢的人,为了她肚子里未成形的孩子,她不会再任由这一些人爬到她头上欺负她。
第六卷第十一章
回到折兰勾玉的寝居,向晚的脸色更苍白,心口一阵阵的发怵。
“怎么了?”
向晚摇头,刚才莫前辈替她把了脉,并无异常。她吩咐小桃安排好莫前辈,自己捧了玉杏画进来。
“脸色怎么这么差?”他起身,接过她手中的东西,神qíng担忧。
她还是摇头,伸手缓缓打开盒子,揭开那层覆在上面的缎布,那样jīng雕细琢、巧夺天工的一幅玉杏画,已是一分为二!
“小晚……”折兰勾玉惊出声。
可是他惊的不是玉杏画被毁,而是向晚抚着胸口,竟是喷出一小口血来,然后软了身子。他忙抱住她,只是她刚才分明还是苍白的脸色,此刻却突然烧了身子似的,浑身烫了起来,双颊如醉,唇色艳红。
“师父……”向晚并未昏迷,只是身体有了不寻常的反应,不受自己控制。
“我们去找莫前辈。”他将她拦腰抱起,她却费力吐出两个字:“不要……”
“小晚……”他不明白,伸手拭去她嘴角残留的一丝血,脸上满是担忧,眼里也是。
她只能断断续续坚持:“扶我……回chuáng上……我不会……有事……”
说是不会有事,转眼却晕了过去。
这一次折兰勾玉却是依着向晚,并没有去将莫前辈请来。而是抱着她回chuáng上,看她如被蒸煮一般,整个人通红,一触烫手。
他拥着她,脸贴着她的脸,手握着她的手,一声一声轻喃:“小晚,小晚,小晚……”
她脉像平静、呼吸也甚是平静,只是眉头微皱。
他忽然侧过头去看桌上的那一幅玉杏画。青灰花纹的长盒子,正红缎布垂在一侧,那一整块雕着杏开二度的暖玉静静躺在那,从中间裂成两半。看起来平静无异常,可是他总感觉向晚现在这样子,和这块玉有莫大关联。
他不由起身,顺着这种直觉走近玉杏画,伸手,竟被烫了一下。
那样静静躺着的玉杏画,分明与平常无异,淡粉中有绿翠,杏花与杏叶,天然雕刻杏画的绝好良玉。只是手一碰触,才知玉杏画竟也发烫,只不过颜色丝毫不变,乍看并不容易让人察觉。
折兰勾玉心里一惊,就着缎布将玉杏画捧手里细细打量。
质地细腻、色泽盈润、jīng雕细刻。这样天然的色泽,这样大的整玉,怪不得珈瑛大师为此寻访了整整三年有余。反复端详了很久,还是找不到关键所在,折兰勾玉几乎就要放弃之时,才猛然惊觉——向晚明明有喷出一小口血,可是地上、桌上、盒上、缎布上、玉上,竟是无丝毫痕迹可寻。
折兰勾玉回想刚才向晚所处的位置,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向晚的血,竟融入玉杏画中,消失无迹!
“玉央……玉央……”向晚闭着眼,身上的红渐渐褪祛,口中喃喃,开始有些听不真切,渐渐地声音清晰了,便听得分明。
“小晚…… ”折兰勾玉这时候也不计较她口中念的是别人的名字,伸手探她额、探她脸颊,果然退了不少温。
“玉央……玉央……”她开始皱眉摇头,神qíng痛苦,抓着折兰勾玉的手,很是用力。好半晌之后,蓦地松手,惊坐起身,睁眼,大叫一声:“玉央!”
“小晚……”
她看着他,那一瞬间的眼神,仿佛穿越千年、追寻千年,有种悠远缠长的痴与痛。尔后眼神微微涣散,复又变得如潭般幽深,仔细盯着他半晌,方怯怯一声:“师父……”
他心里的疑惑更深,这一刻却是沉默的安慰,并不追问。
她伸手,又怯怯地抚上他的脸,下一秒扑到他怀里,哭道:“师父……”
他紧紧搂着她,轻拍她的背,一下一下。
“这玉杏画有玄机?”早前他无意中听到钟离说的,珈瑛大师托梦,说是向晚原是杏花仙子被贬下凡,又说她不能动qíng,不能婚嫁,不能破了封印。如今一想,玉杏画是珈瑛大师所赠,今天出现的怪异现象,加之先前向晚得知她怀孕的异常qíng绪,以及之后的一再表明先生孩子再论婚嫁之事。这一切的一切串联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yù出。
她神色一黯,带着丝迷茫与困惑,半晌摇摇头。
刚才似乎有什么东西归了位,思绪纷乱。可是乱则乱矣,她却抓不着一丝一毫,既像沧海桑田,又像过眼云烟,此刻她细细回想,却是一无所获。
分明她所有的记忆,早该在海岛那一刻悉数归位才是。若非要说还有遗漏的,便是前六世的记忆。不过那些记忆,结局已知,已无甚重要才是。
“那么谁是玉央?”他声音里有微微的痛。这种痛,好像并非源于妒忌,而是另一种连他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玉央?”她看着他,眼神丝毫不避,低低重复,满脸疑问。
“你刚才短暂的昏迷,一直在喊这个名字。”
向晚疑惑更深,明明这前前后后几世认识的人里并无这样一个人,可是一声一声反复念叨这个名字,心里竟然会觉得痛,而且愈念愈痛。
可是答案还是摇头。
折兰勾玉也不急,拉着向晚走至桌前坐下,取过桌上的玉杏画,示意向晚细看:“你的血,竟然融入此画中,无任何痕迹留下。”
向晚抬头看他,又低头细细打量玉杏画,前后左右翻转个遍,方诧异道:“那三朵杏花的花芯本是格外红的。”
如今颜色竟已与一旁的杏花瓣一致,只余浅浅的杏红。
向晚此前因为钟离的话,研究了玉杏画很长时间,再者画是她画的,所以一处一毫她都记得真切清楚。折兰勾玉只见过一眼,没她看得仔细,时间一长,刚才便不曾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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