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小公举
皇帝对上她的眼神,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用暗示般的动作把她的话给堵了回去。然后,他才安抚一般的握住了谢贵妃的纤手,笑道:“朕去去就回……”说着,一蹬脚上的靴子,没理会身后的谢贵妃,直接起身,快步边往外头去。
他行动之间,阔步而行,袍裾微动,毫无一丝留恋之色。
huáng顺动作迅速的从地上起来,有些尴尬的给谢贵妃行了个礼算是告辞,也很快便也快步追上皇帝,跟着离开了。
只剩下谢贵妃一人站在殿中,只觉得被人甩了一个巴掌在脸上,难堪至极,气恨难平。
第107章
皇帝到清水殿的时候, 倒是微微一怔:殿中只有容昭容一人,站在那里似是有些出神。
皇帝眉心微蹙, 隐约觉得不对, 已然若有所得,微微一挑长眉,不动声色的开口道:“这是怎么了?”他语声甚是冷淡, 可里头已然隐约带了点不快——容昭容乃是用阿史那荣德做借口请了皇帝过来,如今入殿来却没见到外孙, 皇帝自然已经明白过来了。
容昭容闻声回过头来,她顶着皇帝那犹如刀剑一般锋利的目光, 面色惨白的毫无血色,快步上前,直接跪在了地上:“妾今日甘冒欺君之罪, 令人去请陛下过来,实是有件大事要告知陛下。只求陛下能屏退左右, 让妾把话说完。之后, 无论是何等责罚, 妾都认了。”
皇帝垂下眼看着跪倒在地上的容昭容, 沉吟片刻才颔首道:“你说罢,朕就在这听着。”他说罢便侧头与边上的huáng顺等人使了个眼色, 让人退下。
huáng顺自是会意, 恭谨的垂下头,领着身后诸人一起退了出去,甚至还十分小心的将殿门合上。
殿中很快便只剩下容昭容与皇帝两人, 一站一跪,皆是默默无言。
容昭容紧紧的抓着手上的那封血书,几乎都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胸口愈演愈烈的心跳声,咬了咬唇才能稍稍镇定下来。只是,那血书中的许多事qíng实是难以开口,容昭容几次动唇都没能真的说出口,反倒是喉中gān涩,最后只能咬了咬牙,直接把手上抓着的那封血书呈给皇帝,双手举自头顶处:“……妾斗胆,请陛下一阅此书。”
皇帝黑沉的眸中显出几分诧异之色,只是他倒也没有拒绝,只是漫不经心的抬手接过了那封血书,修长的手指按在血书上却没有立刻摊开去看。
容昭容有意要护下洛依,故而早已想好了说辞,她深吸了一口气,在旁解释道:“此乃蓬莱殿宫人曲扇临死前令人送来的,内中之事实在重要,妾斟酌再三,万万不敢有所隐瞒,故而便呈上来请陛下一阅。”
听到“曲扇”这个名字,皇帝倒是不觉微微一怔:谢贵妃说曲扇病了,容昭容却说曲扇死了……这里头恐怕是另有玄机。这般想着,皇帝便也沉了沉心,直接摊开手中的那封血书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
容昭容则是胆战心惊,默默的跪在地上,等着皇帝的反应。然而,她等了许久也没听见皇帝出声或是反应,不由微微有些惊诧惶恐:难不成,便是发生了那般的事qíng,皇帝也不愿处置谢氏?她想到这里,也不顾的害怕,不由自主的抬起头去看皇帝神色。
然而,皇帝正垂目看着手中的血书,清俊已极的面上依旧沉静冷淡,剑眉薄唇,神容疏朗,身姿挺拔一如无坚不摧的绝世名器。只是,大约殿中灯光太盛的缘故,他原本白皙的面庞被那极盛的灯光照得犹如宣纸一般透白。
容昭容满心忐忑,只能试探一般的出声道:“陛下……”她话声还未落下,却见眼前的皇帝忽然面上cháo红,竟是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容昭容吓得险些尖叫出来,也顾不得是不是失礼,连忙上前扶住皇帝,低声道:“陛下,陛下您没事吧?”
皇帝的薄唇上还沾着濡湿的鲜血,殷红如朱,好一会儿才勾了勾唇,面容冷沉。只见他极慢极慢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没事。今晚这件事,朕心里已有数,你也不必再管,更万万不可外传!”他说完话,直接推开搀扶着自己的容昭容,竟也没有再理会边上的她,随即便扬起声音,沉沉的开口叫了一声,“huáng顺!”
huáng顺早已觉出里头不对劲,只是没有皇帝吩咐自然不好擅自闯入,便也只得耐下心来细细等着里头的声响。只是,他伺候皇帝多年,一听里头的叫唤也不由得怔了怔:听皇上这声气,似乎有些不对劲……话虽如此,huáng顺听到皇帝的声音,到底还是提了一颗心,小心翼翼的往里头去。
然而,见着地上的那一滩血和皇帝苍白如纸的面庞,便是huáng顺也被唬了一跳,再顾不得什么,连忙道:“陛下,可要奴才去尚药局那边叫冯奉御或是杨奉御过来看看?”
“不必了。”皇帝抬手把huáng顺那些个话全都堵回去,面上神色淡淡,低声自语道,“眼瞎、心窍堵了,也是该吐吐血。”
不待huáng顺反应过来,皇帝已然伸手将唇边沾着的血拭去,直截了当的开口吩咐道:“摆驾,回甘露殿。”
huáng顺瞧着皇帝那面色,再不敢多言,缩了缩脖子,小心的上前扶了皇帝一把,一同往外走去。一直等到出了殿门,huáng顺这才稍稍缓了一口气,有些犹豫的开口道:“既是要回甘露殿,可要派个人去蓬莱殿传句话?”皇帝适才从蓬莱殿出来的时候还和谢贵妃许诺说是马上回去呢。
皇帝静了一瞬,似是冷笑了一声,然后微微颔首:“你派个人去蓬莱殿,就说朕传谢氏到甘露殿伴驾。”
huáng顺琢磨了一下也没琢磨透皇帝的心思:按理,似谢贵妃这般的一宫主位,自然是不必似那些个低等妃嫔一般入甘露殿侍奉。只是,皇帝既是开了口,那便是天大的恩典,谢贵妃便是不想来也得来。huáng顺转头给后面的小内侍jiāo代了几句,很快便轻手轻脚的扶着皇帝上了御辇。
等皇帝上了御辇,huáng顺便叫底下的人抬起御辇,往甘露殿去,他本人则是跟在一边小心翼翼的端详着皇帝莫测的神容——如今夜色已沉,冷月尚且躲在云后,皇帝半张脸都掩在沉沉的暗色里,他似是有些心烦,伸手用指尖轻轻的掐了掐自己的眉心。huáng顺跟在便是,甚至隐约还能看见皇帝微微抿着的薄唇和紧绷着的下颚,显然是心qíng不好。
huáng顺便更加提心吊胆了:他在皇帝身边伺候过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皇帝吐血。就在此时,他忽然听到皇帝的声音,似是自语,又仿佛是询问。
“你说,朕当初怎么就纳了谢氏呢?”
huáng顺被这个问题吓得脖子也跟着缩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试探着应声道:“当时陛下救下娘娘后原是打算替她另寻良人赐婚,只是当时朝中舆论汹汹,贵妃娘娘又几次寻死,陛下您顾念旧qíng,索xing便立娘娘为贵妃。”
皇帝怔了怔,也不知有没有把huáng顺那句话听进去,好一会儿才默默然的叹了一口气,似是沉甸甸的。
就如huáng顺所说,当年皇帝带兵攻入熙都,再见谢氏时方才知道她竟是当年路过救了自己的女孩。皇帝当时念及她当年的天真纯善和救命之恩,一时心软便也留下了她的xing命。说到底,谢氏男丁尽数斩尽,谢氏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女人,年纪又小,皇帝也不觉得留她一命会有什么恶果,甚至还想着从底下的年轻才俊里选个人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