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于客
作者:花绮人
时间:2023-01-06 23:15:05
标签:花绮人
才怪。
“琉璃,”竞日孤鸣眼睛一弯,器宇轩昂间多了狐狸般的狡黠,一如既往,俊雅如初,尽管还显露出了让人难以忽略的算计,竟不失其风采。
“去拿玉离子棋盘。”
“是。”
这次,史艳文微笑着坐下,总不会输得太快。
但过了不久史艳文就发现qíng况不太对,不是太快,而是太慢,以往一个时辰就输掉的棋局,却生生拖到了两个时辰,对于自己的棋艺,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怎么了?”
“先生,”史艳文调整着自己的面部表qíng,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未免让的太过了。”
三百六十一个jiāo叉点有三分之二都被掩盖,去掉先手贴子,下了两个时辰点数居然稳稳的只差三个,黑白二气散开,金边银角,没一处空的。
这和下指导棋有什么区别吗?
竞日孤鸣落下一子,划下输赢,“还是有区别的。”
史艳文看了他一眼,“我又没说什么。”
“哦,”竞日孤鸣懒懒的靠着软椅,表qíng颇为疑惑,“可是在下说错了什么?”
“……无。”
适时,棋终,琉璃安安静静的来到亭外,仿佛掐准了时间请他们入房休息,茶点宠物苦药三香俱全。
笼统概之,如果没有人受伤的话,又是无所事事的一天。
受伤者两人——方乙方申,是随琉璃出行的护卫,五短身材,主位断后,扫除踪迹,原是不露于台面上的人,却被苗军在镇外围攻,称有人举报其杀人夺宝,yù捉拿归案。
行踪掌握的如此jīng确,武功不俗,以区区十人之数,竟能在他们身上划下长长一刀,须知竞日孤鸣亲手培养的人,以一档百,不过翻覆之力。
书房不大,两边各有一方毛毛倚,史艳文靠在这边饮茶看书,竞日孤鸣就靠在在那边喝酒议事,虽然偶尔传出的嗤笑更像是一场酒会。
……且笑的人从头到尾只有一个。
史艳文侧耳听了个大概,大约也猜到他们是中了人家的圈套了,浴血归来的附加品就是两道战书,对方行动还挺快。
但,太快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人不对,说的话也不对——无论是谁说的。但终归是苗疆的事,对他隐瞒着些也正常。
正想着,面前的书却被人翻了一页,史艳文抬头,竞日孤鸣正瞧着他手上的旦笑不语,另外两人也不知何时离开,连琉璃都退了出去。
史艳文一边默默换了本书,一边让开位置道:“先生可有得出结论?”
竞日孤鸣朝他摆摆手,自己坐了旁边的四方凳,像是习以为常,“不过是劣质的激将,不必在意。”
“先生似乎早有预料?”史艳文问,“我是说行踪bào露,后方遭袭。”
竞日孤鸣笑了一声,“碰巧猜测而已。”
史艳文深深看他一眼,“只凭猜测行事……先生果然舍得抛饵。”
“哈,”竞日孤鸣半阖了眼,“两军jiāo阵,断尾求生,亦可保大局。”
史艳文沉默,这道理他不是不明白,但凡事总有万一,护卫余人尚可自保,但琉璃和丫头……
“他们的刀伤不简单。”
“看出来了?“
“恩,头尾粗浅,当中却深可见骨,像是马刀,或者弯刀。并不像苗疆兵士配备的武器。“
竞日孤鸣道笑道,“都是杀人,用什么兵器不一样呢?更何况这无人边陲之地,军管并不严明,若对方动用江湖势力,也很正常。“
“是吗?”扮成苗军引人注目,人们便会惯xing将竞日孤鸣这一方归为恶类,此后行踪必然要更加小心谨慎,若是对方派出人数太多还有可能捉襟见肘。
但说到底,还是哪里不对——比如竞日孤鸣到底在等什么?
这般对垒简单粗bào到几乎用不上计谋,寻常到根本不需要竞日孤鸣等待三年,到底是什么原因,明明已经沉寂如此之久,此刻却如此急迫?若真的是党派之争,对方也完全不需要得罪这位王爷,毕竟苗疆还有一位九算军师就难以应付了。
被时间所限制,但以前明明又不在乎时间,行事风格转变太快。
对方的身份,是不是bào露的太早了?不,应该说,从未隐藏过,哪像什么高深莫测的死对头,反而像一张隐藏真凶的面具,粗劣的不堪入目,纵横官场的老狐狸,会有这么笨吗?
这样一想,似乎他从头到尾了解的东西,都有可能是虚假的。目的,敌人,大局,乃至那位老伯与那名少年。
头疼,史艳文蹙眉,就如书上的棋局一般,错综复杂。
不远千里,耗时费力,甚至可能下场凄惨,又是何必?
除非,对方想得到的东西,比权利富贵要大得多,才敢树立这样一个可怕的敌人——足以颠覆苗疆的北竞王,弹指一挥间便能叫他灰飞烟灭。
以前的等待,或许可以说成是无视。
而现在的竞日孤鸣,却不想无视了,不仅如此,甚至可以说是极其重视。
并且,很着急,现今苗疆的局势绝不可能真的危急到了这个地步……
竞日孤鸣手上有什么东西值得那么多人冒生命危险?
“到底是什么……”史艳文不觉喃喃出声。
“什么?”
“啊?”史艳文猛一回神,正想回答没什么时,竞日孤鸣却突然起身,也坐上了软椅,侧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像是学堂里发现新奇事物的老学究。
“先生?”史艳文不自在的往旁边让了让,虽然也没让多少——那张躺椅也并不十分大,关注点全数被竞日孤鸣的表qíng吸引了,“艳文有哪里不对劲吗?”
竞日孤鸣眼中的深红四散开来,沉默片刻后,道:“只是想到一些事。”
“什么事?”
竞日孤鸣有些怀念道:“曾经我一度好奇自己躺在美人靠上时,别人看我是什么感觉,或是温雅有礼,或是病弱不堪,甚至是钦羡不已,但无论如何,应都不是我看你这样的感觉。”
“……什么感觉?”史艳文有些好奇。
同时他也发现竞日孤鸣已经很久没对他用过“小王”这个高贵的谦称了,不是“在下”就是“我”。
至于习惯了几十年的正襟危坐,突然变得闲适又懒散——至少对他自己来说,本也有些不自在,史艳文猜想答案大约是如坐针毡之类的。
谁想竞日孤鸣表qíng倏然一变,又现出了俊雅算计的笑容,“人如其名啊。”
人如其名?
史艳文直愣愣的呆了半晌,突然眨了眨眼,猛觉耳根子有些发烫,其后才怔楞着回他,“……先生,越来越喜欢说笑了。”
“有吗?”
“而且,我应该比先生大了……九岁。”
“所以?”竞日孤鸣半眯着眼睛,“要我尊老爱幼吗。”
史艳文偏着头想了想,他倒没这个意思,说出这个只是想提醒些什么,至于到底提醒什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只是,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需要注意,而已。
“只是想这样说而已,在下已经不年轻了,早已不如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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