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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于客

作者:花绮人 时间:2023-01-06 23:15:05 标签:花绮人

“这个,敢问主人要小老儿来,是有何要事呢?”
“无事,”竞日孤鸣突然失去了兴致,挥手道,“下去吧。”
“是。”药老求之不得,自然忙不迭地躬身退下。
“……”
竞日孤鸣在史艳文身旁施施然坐下,为他梳理着长发,埋首于其颈间,无奈一叹,旋即起身,左手穿过他的膝间,右手紧紧搂着他的肩膀,将人稳稳的抱于身前。
“这书房人多眼杂,多为待客之地,”他看了看面色微红沉沉睡去的人,道,“果然还是到主人房里比较自在,是吧?”
不过,不能把人吓跑就是——这恐怕得下点功夫。
竞日孤鸣将人放在自己房间的软塌上,拿了黑色篷衣替他盖上,想了想又来到门外。
“方乙。”
“主人。”
“将书房的装饰移到此间。”
“是。”
“方甲可有神蛊温皇的消息?”
“暂无。”
“恩……”看来别无他法了,竞日孤鸣语气平缓,淡淡吩咐,“来往jiāo通既断,便是断了退路,暗处里的势力想必该有大动作了,打探清楚山下到底有多少人,让他将功补过吧。”
“是。”
“若打听不清楚,就不用回来了,若打听清楚,就让他回去该去的地方吧。”
“……是。”
“哎呀,差点忘了,”竞日孤鸣又往书房走去,“再把药老叫来。”
……
智者都不喜吃亏,那代表他们有机可乘。
而竞日孤鸣今日吃了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暗亏,自然是要报复回来的,况他如今也算仰人鼻息,下次再不可如此莽撞了。
“唉……”
史艳文看着chuáng头的明珠默叹,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好容易离了此屋,一旬不到又回来了。
吱吱——
听见熟悉的声音,史艳文视线一转,果不其然,一旁灯座边跳出一只小耗子,长尾竖的很直,闪电般的窜进了chuáng头。
看样子是又被丫头踩着了?
史艳文勾了勾嘴角,侧过身提溜着尾巴将它拉了出来,缩着爪子倒吊装死,好半天没有动静,瞧着似乎更胖了些。
史艳文将它放在榻上,用手指刮着它的耳朵,只两三下便让它睁开了豆子眼,爬了起来泄气似得坐在了枕头边,缠住了史艳文的手指。
“哈,怎么不去找那一位主人,跑这里来了?”
小胖子耷拉的耳朵动了动,爬到史艳文肩上嗅了嗅,连带着把他的手指也拖了过来,张嘴作势要咬。史艳文见状不由好笑,狠戳了两下他的白肚皮,“长这么胖了还吃,晚膳时不是拐了许多栗子?再胖可怎么跑得动。”
“吱!”
听懂了吧算是?
史艳文兴趣一来,又戳它的肚皮,那四只小爪子胖的合不拢,左边来抓倒向左边,右边来抓倒向右边,灵活却也灵活,就是看着憨笨,倒还有点小聪明,知道在尾巴上使力,虽则效果趋无,但史艳文多少还替它将就些。
怪可怜的。
“呵呵……”
等它玩的累了,尾巴也松了,看着像是生气瞪了史艳文一眼,转身又想跑了开去,却被史艳文猝然压住了尾巴尖,半个身子都吊到了chuáng沿外。
接着免不了又是一通语言不同的斥责。
史艳文自然是听不懂它在说什么的,但从那吱吱不停的叫声不难猜出要表达的意思,正想伸手安慰安慰它,却被门口传来的声音打断,小胖子也趁机一闪身不见了。
像是冷笑声。
史艳文起身,冷笑声却突然停住,犹如惊雷被突兀定格于半空,气氛一时怪异。
天色已暗,史艳文实在辨不清出门外何人,贸然出去恐有不妥,便站在门内数米之处问是谁,无人应答。他正想开门看看,稍远处却传进一声轻咳,弱不禁风的像是女孩子的声音,随后竞日孤鸣推门而入。
“先生,外面发生何事?”
竞日孤鸣宽大的身形却不小心挡住了他的视线,反手关上门道,“不过吩咐些注意小事。”
史艳文皱眉,“可是又有变故?”
竞日孤鸣去屏风后换衣,听见史艳文的担忧便笑,“无甚要紧事,不过山下来了几个略有本事的苗疆苦修,我让他们警醒着点。”
苦修……终于要准备动手了吗?
史艳文看了看屏风,来到chuáng边重新坐下,“我刚刚好像听见琉璃的声音了,她还没休息么?”
竞日孤鸣收拾好出来,一一剪灭烛灯,“天气冷了,我让她去寮房再拿套厚被,以免着凉。”
“正是如此,”史艳文点点头,垂眸上chuáng,“今晨琉璃似乎有些面色不佳,小姑娘还是多注意身子为好。”
“不用太担心,她自有人照顾,”说着,竞日孤鸣闭上了夜明珠的机关,也随后躺下,尚算规矩,摸着史艳文头发放好,又道,“休息吧,明日会有好戏看。”
“什么好戏?”
竞日孤鸣悠悠笑道,“名折一曲,真假美猴王。”


☆、始乱(上)

本以为昨日竞日孤鸣没点明那子正一刻出现的“史艳文”是嫌麻烦,或是放长线钓大鱼,或者真如他所说是静观其变。晚上又说明日有戏,史艳文又以为那许又是另一番的高深莫测,却没想到真的是看戏。
山顶为雅座,寺庙成戏台,刀兵做剧乐,人生四净丑。
好一出将人bī至绝境的大戏。
戏的主角还是自己,史艳文觉得竞日孤鸣一定没想过这个问题——看着自己被bī至绝境是什么感觉?
史艳文站在雪顶的一块大石上,具体的细节看不清晰,但身居高处却能一揽全局。
他能看见一袭白衣辗转飘逸,在一层一层的包围中尽力反击,却被四周源源不断的偷袭划伤身体,闪避回击虽不在话下,但身法比他差了许多,即便身手比他利落狠毒,那明显的焦躁无望又哪里挣得掉?
山下的护卫“偶然”发现其人,惊疑不定几瞬后终于动手,大多也只是试探攻击,那人本想趁着阵法还未全开退出,却如鼠困群猫一样被围追堵截,最终不得不退回了庙内。
退回。
因那人原就是从庙内出去的。
骚动渐停,有人围守寺外,兵戈不息,杀气不止,寺中人徘徊不定,心中没有退路,最后站上了婆罗浮屠,抬眼一看。
视线不偏不倚,正好停在山上兴趣盎然的两人身上,在史艳文身上转了一圈,最终与竞日孤鸣的视线jiāo接在一起。
那眼神就如同他的伸身一样,利落,狠毒。
“艳文以为如何?”竞日孤鸣道。
史艳文看他,侧脸转了小小的弧度,心qíng复杂,容色淡然。
竞日孤鸣穿回了他那套金丝华贵的衣衫,只将毛绒坎肩换成了厚重篷衣,不比他浑身雪白,站在山顶除了雪色漂染的黑发再看不见人的。他站在雪巅,却与这里格格不入,很是扎眼。
“能在阵法与众多高手戒备偷袭中坚持一个时辰,此人武功已是不俗。”
竞日孤鸣轻笑,史艳文说话谦逊有礼,但也不会高看对方半分,不为轻鄙,恰如其分。
不俗,即尚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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