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劫》完结
步回辰与南宫炽错马而过,冷酷地轻声说道:“阿炽,你既然能从南宫蝶的剑式中看出她的求援之意,如何却猜不出那个奸夫是谁?就是方汉慈的那个浪荡侄子,方成慧!”
南宫炽大惊失色,一眼瞧见步回辰眼眸当中,映着的尽是天际的火光。他疯狂策马转头,跟着步回辰追着石双愁而去。满心慌乱,双手抖的几乎抓不住马缰——
方成慧乃是沈渊苏醒之日,头一个吸血所杀之人!
他们追着石双愁的踪迹,越岭度水,穿过溃兵与起火的营地,来到了那日宁王宴请步回辰的河边。河间的画舫也被点着了火,正在河中熊熊燃烧。远远的,那日的锦绣歌舞场化作断垣焦炭,艳装起舞的女子此时正坐在码头的梯阶之上,象一个最温柔最慈爱的母亲那样,抱着孩儿呀呀拍抚,语音轻柔地为她的心肝宝贝儿唱着催眠小曲儿。她的身后,几名伤痕累累的女兵侍候在侧;汪占泰手下的十数名内监看守在旁。在他们的面前,数堆大火在青铜大鼎中熊熊燃烧,将河面照得通明透亮。
在火堆中央,躺着被他们从乱军中挟持出来,满身血污,昏迷不醒的沈渊。
第109章 儿女情长
步回辰策马冲下河岸,喝令道:“弓箭上弦!不要伤着了沈公子!射死一人,赏银十两;射死首恶,赏银一千!”
汪占泰从火堆中穿将出来,站在河边,向步回辰长身揖道,提气笑道:“步教主慢来!皇上有诏:将西北二十七郡尽封西秦郡王。老朽先贺秦王受封了!”说着,一丝不苟地行下礼去,手中拂尘搭了下来,在沈渊满是血污的脸上轻轻一拂,微笑道:“秦王既归王化,有此奇珍人符,也请献入内廷!”
步回辰目光森冷,方知玄玉符引来的觊觎之徒不止宁王一人。他狠狠地盯着汪占泰,听他内力充沛,冷笑道:“原来本座看走了眼!大内中收录有两位武当高手。公公中气和而不纯,内劲不显,当是外家高手‘三解刀’?”
汪占泰听他叫破自己来历,脸色微沉。又见步天军已弯弓搭箭,虎视眈眈地对着这边,便笑道:“不错,将来同殿为臣,咱家还要多多仰仗秦王虎威。”步回辰冷哼一声,正要答话,汪占泰又道:“这位沈公子是秦王身边要人,咱家倒也知道。这一回请到沈公子大驾,确也费了咱家不少手脚。”他走至沈渊身边,单膝跪下,亲手为沈渊掖了掖身上撕裂褴褛的狐裘,道:“沈公子身边护卫勇悍至极,死战不退,咱家手下的这些小奴折了不少。若非南宫王妃妙计,在武都郡要道处设伏,先折了沈公子身边大半人马,又在沈公子身上下了贵教中的秘蛊,只怕这回咱家便要无功而返了。”步回辰脸色铁青,见火光照着沈渊脸色,果然隐隐罩着一阵青气,确是教中另一奇蛊“碧蜈蛊”。沈渊虽百毒不侵,但这碧蜈蛊却非毒~药,乃是以异种蜈蚣为蛊,一入人体,便啮食血肉,最后入脑食髓。中者痛苦莫名,数日内便折磨成痴傻废人。沈渊脸透青气,只怕那碧蜈已入体甚深。他心痛如绞,喝道:“你既知道南宫蝶给沈公子下了秘蛊,就该知道她便是同你做了一处,也迟早要害了沈公子!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本座饶舌谈条件?”
南宫蝶听他挑拨自己与汪占泰关系,也不生气,从孩子身上抬起头来,一双妙目幽幽盯住步回辰,开口道:“那也说的是。步天教主面冷心狠,汪公公想从他手里活着离开陶门泽,只怕不那么容易。若要破此僵局,非得解他心意不可。”她忽地转头看着南宫炽,问道:“你说是不是,阿炽?”
南宫炽一惊,忽地不敢正视她的目光,嗫嚅劝道:“小蝶,你不要再胡闹了,解了沈公子与石夫人的蛊,安安生生跟我走吧!”南宫蝶转眼瞧他,又微笑道:“咱们昨儿个私下说的话,你怎地不敢说全了?——你要我瞧在这孩子的份上,安安生生地跟你走。可是这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爹,娘又被逼到了现在这个份上,你叫我怎么办?”说着,连连亲吻襁褓中熟睡孩童的小脸蛋,轻声道:“你答应了会带我走,会一辈子对我好的。现下我为你生下了方家的惟一血脉,成慧,成慧,你怎地不来带着我远走高飞?”丹丘然诺生性率直,听得满腔怒火,喝道:“你这贱货,还想要远走高飞!你害了天仁山教众,害了双……紫微星主,现在还要害沈公子!别说阿槎不能饶了你,我也饶不得你!”他吼得声嘶力竭,只恨隔河相望,不能飞扑过去,擒住南宫蝶痛打一顿,以泄自己这许多时日的心头之恨。
南宫蝶听他怒骂自己,毫不相让,冷笑道:“丹丘伯伯,你饶不饶我,那在于你。可是石姨如何,可全在于我!”丹丘然诺听他提起石双愁,心中一凛,连忙左顾右盼,却只见河岸上风声萧瑟,暗夜草深,哪里还寻得见石双愁的身影?南宫蝶又扫视一刻南宫炽和步回辰,微笑道:“石姨中了赤蟆蛊,今儿必定要杀一个人。你们说:她会杀谁?”说着,目光又缓缓地转向了躺在她脚下,一动不动的沈渊身上。柔声道:“石姨,石姨,你也是个女人,你倒来说说看:一个冷落我十年;一个用我的痛苦去筑建他的黄粱美梦;还有一个,杀了我的爱人,我孩子的亲生爹爹;这三个男人,究竟哪一个,才是毁了我一生幸福的人?”
她声音温柔地象在在同襁褓中的孩子说话,但是河岸两边血战沙场的无数男子听在耳中,尽皆汗毛凛凛,知道她已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下定决心复仇的魔鬼!众人俱屏息无声,连脾气最暴燥的丹丘然诺也说不出话来。仿佛都在等着蹑在暗中的石双愁答话。但是石双愁好似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一般,河岸上并未出现她疾窜的身影与嘶哑的笑声。
汪占泰听着南宫蝶说话,觉得不对劲儿。走上几步,对南宫蝶微笑道:“南宫王妃,此时不是说闲话的时候。我们还是先与秦王谈谈条件为好。”南宫蝶见他走近自己,忽地抬脚,一只绣着金红二色蝴蝶的绣花鞋立时踏在了沈渊露在破烂狐裘之外的手上,微笑道:“闲话?这怎么能是闲话?这是现下最重要的话了!”
她使力不重,但沈渊右手残疾,嵌着珊瑚珠的伤口无法愈合,只需轻轻一碰就能撕裂。因此那蝴蝶花鞋刚刚踩住那只纤瘦手掌,沈渊一动不动的身体立时抽搐起来,在昏迷中依旧剧痛而无力地呻~吟了一声。汪占泰虽不大知道这人符的效用,也明白那珊瑚珠是极重要的东西,生怕南宫蝶一脚跺碎,自己前功尽弃。只得在南宫蝶的逼视下后退了半步,慢慢地搔着自己手中的拂尘。
步回辰看着南宫蝶折磨沈渊,目眦欲裂,喝道:“南宫蝶,沈公子杀方成慧,不过是江湖中常见之事。你我的私事,不必将他扯进来!”南宫蝶微笑道:“怎能不把他扯进来呢?若他不是你极重要极上心的人,我哥哥怎么会对他那样小心?虽然要借他荫庇送我离开此地,却连见也不肯让我见他一面。逼得我不得不与这些内廷阉宦们合作!”她转向南宫炽,微笑道:“从小到大,我若想知道辰哥高不高兴,只要看着你的脸色,那便够了,是不是?”
南宫炽在她的逼视之中,脸涨得通红,却还是劝道:“你现下说这些陈年旧事,又有什么用?教主赦免了你,沈公子派人送你和孩子安全离开。他们待你已经仁至义尽,你何必……”南宫蝶本是微笑着看着他的,听了此话,却忽地变了脸色,厉声喝道:“他们待我仁至义尽,那就是说都是你一个儿的罪过了?”
南宫炽已经用眼角余光窥见袁昌消失在了步回辰身后,知道他是奉步回辰之命去寻找船只。心知现下惟一的办法就是与南宫蝶周旋一刻,以拖延时间,当下应声道:“你要怪罪于我,那也由得你。当年确也是我劝你下定决心嫁给辰哥的,那时我一直以为是为你缔结了一桩好姻缘……”南宫蝶尖声笑道:“劝我嫁给辰哥?那算得什么!先教主主婚,丹丘伯伯与石姨的大媒,与你劝与不劝,有什么相干?”她盯视南宫炽,尖刻道:“可是他们所有人的错儿加起来,也不如你一个人伤得我苦!他们都在衷心祝福我嫁与辰哥为妻。只有你,嘴里贺的是我,心里想的却是……”
她一句话尚未说完,忽觉足底一动,下意识地便要伸脚跺下。却不料脚下那人早就在等着她的动作,她刚奋身踩住他的手背,他已经借力掀起身上狐裘,一把将她使力倾身时斜抱在怀中的婴儿裹在了里面。南宫蝶最着紧的就是怀中孩儿,立刻奋臂躬身抱紧,却正被支起身来的沈渊抓住衣襟,清清脆脆地扇了一记耳光!沈渊凤目带赤,嘶哑狂叫道:“蠢婆娘,要杀便杀,说什么废话!”
第110章 郑氏机关
一刹那间码头上骤然生变,各方本就在严神戒备,立即纷纷出手!南宫蝶抱紧儿子,翻掌就要劈晕沈渊;汪占泰拂尘一挥,立时与几名心腹结阵相连,纵身跃前;石双愁倏地从河岸下探出水淋淋的头来,发出一声刺耳的高叫,也往火堆中纵去!
但是动作最快的,依旧是技绝当世的步天教主步回辰!沈渊煽南宫蝶耳光之际,他软剑已然出鞘,如白虹穿空,截河而发,直向南宫蝶额际射去!这一击滴水不漏,无论南宫蝶仰身相避还是伏身躲藏,软剑丈许剑锋或刺或劈,一般地能将她的脑袋豁得脑浆迸裂!南宫蝶见剑光扑面而来,心知不免,立时侧臂抱住正与沈渊狐裘裹在一处的儿子,狠命向后翻倒,只想将沈渊也暴露在剑风之下,鱼死网破的与他同死在步回辰手中!
汪占泰见势不好,他并不知步回辰与沈渊的关系,生怕在南宫蝶手中的沈渊一个有失,步回辰破釜沉舟,翻手将此地化为齑粉。“三解刀”解苦解难解厄,最善化解凌厉剑招,当即一式“万水归宗”,拂尘似刚似柔,直向将将触及南宫蝶近旁的软剑剑光挥去。这一挥看似平凡无奇,实际上却蕴籍了他苦练三十余年的武当内功,心知若不如此,绝抗不过步天教代代相传的惊天内力!
不料他拂尘将将碰上剑光,却未曾听到意料中的兵刃相碰之声。那剑光忽如神龙摆尾,在汪占泰的拂尘中一触而去,带几缕帚丝,刷的一声,插入最近的铜鼎火堆之中!霎那间那火堆如烟花盛放,四散炸开。众人身处的码头本就是桐油漆过的硬木堆积而成,火星一至,立刻四下里劈劈拍拍,着起火来。步回辰大喝道:“放箭,射火堆!不要伤了沈公子!”说着,身随箭起,如一只巨大的猛禽一般,身形如风扑下河岸!南宫炽一怔,立时也随着从马上跃起。丹丘然诺及几名教中高手,也紧随在他们身后,纵下河岸。袁昌率着数只小船,已飞快地从河边水草丛中,如箭一般划向河滩。
南宫蝶从地上爬起,在火光中遥遥瞧见步回辰已纵上船头,正往这边而来,恨得银牙迸碎。伸手就去掐正在一边痛苦挣扎的沈渊的脖子。沈渊毫无反抗之力,立时被她又长又尖的指甲掐住了喉咙!汪占泰连忙上前,正要自南宫蝶手中将沈渊抢将下来。斜刺里忽地伸出一只枯瘦手臂,向他的面门抓来,却是石双愁。汪占泰身边的心腹内监们立时上前相助,与石双愁战在一处。奈何石双愁中了奇蛊,神智昏乱,身中数掌,口吐鲜血,亦毫不在乎,一抓一抓地向汪占泰打去。把数名大内高手都逼了个手忙脚乱。丹丘然诺在船上遥遥瞧着,急得跺脚不已,对袁昌等人喝道:“快,再快些!”
南宫蝶见石双愁左窜右突,与汪占泰等人拼死纠缠不休,解了自己燃眉之急。心中大乐,向着河中直对着乱箭如雨,烟火四起的码头闯将过来,焦急如焚的丈夫和哥哥露齿一笑,将哇哇大哭的孩子放在一旁,双手齐上,狠狠地掐住沈渊脖颈!她虽非江湖上一流高手,但自小习武,劲力亦是非同小可。沈渊在她绞合的十指下无力地抽搐,目光散乱,视野之中,惟有自河面上向火光中,向自己骤扑过来的灼灼星光……
忽听“咔嚓”一声,却并非是沈渊脖颈被南宫蝶拧断的声音。却是那些劈啪燃烧,被箭雨扎透了的木板经不起铜鼎的重量,断裂开来。铜鼎歪斜滚落,里面的火焰全数窜将出来。轰轰发发,码头下忽地燃起了无数的火球,向四周滚落开去。
正在与石双愁鏖战的汪占泰等人大吃一惊,连南宫蝶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码头边延伸开去的废弃营地里,一道又一道的火墙冲天而起,将整个河岸都围堵了起来,所有的人都已经无路可退!码头上更是火光熊熊,无数木板劈里啪啦地往下掉落。众人已经不敢再作无谓争斗,纷纷跳入河中逃命,以免烈焰焚身之苦。但是无数尖利的竹竿从烧毁的木板下疾射而出,数名正纵在半空中的人立刻被连胸带腹地刺了个对穿,惨叫着摔下河岸。沈渊虽被南宫蝶扼在手中,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不料码头底下还有这样繁杂百变的机关术!
南宫蝶只觉身下木板咔咔着响,明白立时就要断裂。终是母子连心,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沈渊,伸手就去抱身边的孩子。忽听身侧风声,有人斜刺里滑将近来。她大惊失色,翻掌抓下,“哧拉”一声,抓去那人一大片衣襟。却被那人着地一滚,抱走了她足边的婴儿,叫道:“小蝶,你……你就瞧在孩子的份上吧!”
南宫蝶一惊,抬眼看见自己相处十年的丈夫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目光中竟无一丝自己想象中的阴狠酷烈。熊熊火光之中,他看也不看自己一眼,满目柔情地半跪下来,将那个被自己折磨的满身血污,奄奄一息的青年男子拥进了怀中。
沈渊喘息着,伸臂紧紧反勾住步回辰脖颈,两人对视一刻,沈渊看着自己的身影映在他星光隐隐的眸子之中,低声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步回辰挑眉道:“噢,原来不是真的想死在蠢婆娘手里?”沈渊无声一笑,靠在他怀里,道:“活得好好的,干嘛要死?”步回辰朗声长笑,袍袖一拂,卷起地上软剑,缠在臂上,道:“好,破了郑氏的机关术,我送公子一管天山寒玉箫!”说着,足下内劲暗透,在硬木地板上跺出深深裂纹。立时,一排乌黑的连弩在碎木缝隙中露了出来。
沈渊抱住步回辰,道:“只要烧断机关,连弩立时齐发,河岸上下人等都死定了。你让袁昌他们往下游暂退!”步回辰扬声发令,南宫炽一把握住正在发呆的妹妹臂膀,点了她肩头要穴,拖着她随着步回辰跃下连弩阵中,避开箭弩所向。
汪占泰见势不好,唿哨一声,数十名正与步天教高手缠斗的内监立时疾退数步,环圆结阵。石双愁又自草丛中疾窜而起,正要去抓拿一名内监的小腿。那内监疾退半步,石双愁和身而上,不料就这半步之间,两名内监忽地从旁骤然掌劈足扫,一攻她小腹,一踢她腿胫。
这疾攻快若电闪,配合精妙。石双愁躲闪不及,扑地便倒。丹丘然诺大喝一声,双掌带风,嘭的一声接下了汪占泰的拳风。汪占泰借他一推之势,飘然后退,长声笑道:“步教主,少陪了……”话音未落,忽听惨叫连连,原来有几人正借机退向火场方向,躲过火头,竟又踩中了陷阱。立时又有两人摔将下去,嘶声惨叫,显然已是不活的了。沈渊凝视那些人摔下去的地面一刻,道:“郑氏军队中,擅用墨家机关,没火的地方常常布连环翻板,下有尖桩……连弩后面便是火油,咱们先进火场!”
第111章 蛊火之灾
步回辰长声呼喝,步天教众人俱向他们所在之处靠扰。丹丘然诺点了石双愁的穴道,也拖着她窜了过来,对南宫蝶喝道:“贱货,拿解药来!”
南宫蝶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的沈渊与步回辰,听丹丘然诺喝骂,忽地眼睛乜斜,扫了一眼南宫炽,微笑道:“解药藏在宝宝的尿布下面,你不嫌脏,就拿去吧!”
南宫炽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偷瞧一眼步回辰,见他正扶抱着沈渊,与几名宿主一道,仔细查看脚下露出的连弩阵形。便伸手解开南宫蝶臂上的两处穴道,让她双手能够活动,将她怀中的孩子接了过来。他小心翼翼地展开襁褓,见那孩子胖嘟嘟小脸哭得通红,已经没了多少力气,还在小声抽噎不停。心中一酸,在丹丘然诺的瞪视下,也只好去摸他的尿布,果然在两条滚圆的小腿儿下找到了一个小裹儿。他伸指捏了出来,摸着仿佛是细碎粉末一般的东西,正想打开来瞧瞧。丹丘然诺劈手便夺,骂道:“你少给我弄鬼,拿来!”南宫炽苦笑一声,低下头去哄弄又吓得哭啼起来的侄儿。
丹丘然诺生怕南宫蝶在解药中弄鬼,因此退至离步回辰稍远的地方,就着火光打开布裹,瞧见裹中又是两个小小的油纸包,一泛殷红,一泛碧青,散发着隐隐虫豸腥气,正是赤蟆与碧蜈身上的毒液所配。有此解药,便能将蛊虫从人体内诱出。他喜心翻倒,连忙伸指捏破红纸包,口里唤道:“双双……”
沈渊此时也在受着碧蜈蛊的折磨,但有玄玉符与珊瑚灵珠护持他的肉身作为灵体,因此不似石双愁那般完全受蛊虫控制。但所受到的可怖咬啮却更加的钻心彻骨。步回辰虽在忧心连弩阵式,却也注意到了怀中人抑制不住的痛苦痉挛,忍不住低声问道:“那蛊虫现下在哪里?”沈渊见众人都在全神贯注瞧着火势漫延,便勉力小声回道:“没关系,死不了。”步回辰更是忧心,瞪他一眼,道:“死是死不了,变成个傻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渊听见“傻子”二字,脸色微微一变,正要挤出个笑容来胡扯两句,忽然听见身后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两人同时转过头去,见丹丘然诺浑身起火,已经化作了一根熊熊燃烧的火柱!石双愁骤扑上去,大呼道:“丹丘,老丹丘!”惊得目瞪口呆的南宫炽一步插在她面前,叫道:“石夫人,不成!”
南宫蝶纵声狂笑,双掌齐出,直向在火焰中惨叫的丹丘然诺击去。步天教中两名宿主抢步上前,一左一右纵身而上,伸手去接她的掌风。不料那掌风虽无多少力道,却将丹丘然诺身上的火星纷纷乱卷,蓬的四散开来,化作无数火舌,顿时又燎上那两名宿主的手掌!两人纵声惨叫,沈渊与步回辰同时嗅道了一股刺鼻的气味,沈渊叫道:“是硫磺!”步回辰喝道:“退开!”一臂护住沈渊,左掌挥出,将已经气绝身亡的丹丘然诺远远地打了出去。丹丘然诺尸首宛若腾腾火树,在夜空中凌空燃烧,劈里啪啦地摔下河道。步回辰怒喝道:“将南宫蝶就地处死!”
石双愁瞧着这一幕惨剧,双目怔怔,恍若痴傻。但一听步回辰下令处死南宫蝶,忽地尖声嘶叫,骤然转身,双臂直上直下,向步回辰打来。步回辰知道蛊虫已动,无法可解,当即挥手将沈渊推入另一名宿主臂中,挥掌接下石双愁的拳风。他虽不精于用毒下蛊,但是这是本教秘蛊,如何不知应付之法?当下展开通臂长拳功夫,四下游走,却不碰石双愁身子。石双愁挥臂乱抓,正入了他的彀中,掌风拗绞之处,只听“咔”的一声轻响,石双愁右臂已经被拉脱了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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