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可为妻》完结
说着,翻身入府,司空家的酒窖并不隐蔽,却有一把铜将军把门,陈笒取下束发的簪子,头上束好的直发落下,配上他这一身黑色暗纹锦袍倒是平添了几分邪气。陈笒轻轻鼓捣了两下铜将军应声而开。
“且不要束起来了,这样散着也轻松一些。”顾云悰顺手拿过陈笒手中的金簪,把玩在手中,他没有说出的是,这样看着,你还有几分你那兄弟的样子。
陈笒将散落在两边的头发束紧,省的碍了视线,倒是更像江湖中的闲散客。“那次在琼露楼喝的奇酒固然劲力十足,却始终少了几分醇味,老元帅这里有前朝开国的时候没百年便兑入新酒反复陈酿而得的一坛国酿。味道甚是香醇,只是不能多饮,少说七百年的陈酒,劲头十足。”
“国酿,举国之力酿造,司空元帅必是珍惜非常,小心元帅知道。”顾云悰倒是听说过那国酿的风头,前朝的史书杂记记载,此酒本是百年前的农民将新收获的十数种粮食奉上百担精酿而成,献给前朝的第二皇帝,皇帝不舍得饮,便储存于宫中酒窖,立下规矩,每百年兑入新酒,也要由千担粮**酿而成。以取前朝衣食不缺,国泰民安之意。
初始的名字,乃是千粮谢,只可惜后代帝王嫌这个谢字又凋谢的意思,便改名为国酿。以至于到了最后,乃是前朝强征税粮以配置国酿,更让末年的前朝民不聊生。
“司空元帅一向忌讳前朝事务,那国酿更是前朝隋帝为了拉元帅下水特意赏赐的,隋帝曾说如今元帅也用了这千名百姓心血酿造的美酒,岂不是和你口中那些暴吏一样了吗?”陈笒在酒坛上方查看封口,一边和顾云悰讲着那司空家国酿的来源,“气的司空元帅当即便摔碎了御赐的酒杯,拂袖离去。不就,隋帝派人来,硬是将酒送到了元帅府上。元帅当时还有司空翔养在膝下,还有儿子在边关,这酒,不收也要收。”
将上面带着黄色封条的酒坛搬出来,陈笒吹掉上面的浮尘,“只是,元帅后来才知道,原来这酒并没有兑入新酒,是隋帝有意将旧朝的一切改头换面,故而那新酿的酒,在隋帝宫中储存,在起义军入宫的时候被打碎了。”
“你是说前朝隋帝本想要结束那腐朽?”顾云悰的问话让陈笒心中一冷,但面上没有显露“他是想改变不错,只是,用错了方法,也用错了时间。”将坛中酒倒入从杏花坊拿来的酒壶中,清澈的酒水却有些粘稠之感。
“若是隋帝早生个三四百年,在前朝初初显露溃势的时候出现,那就不是今朝日月了。”将酒壶中酒倒入口中,近千年的陈酿,其中浓厚岂是一般酒水可比。陈笒今日本就饮了将近一坛子凝练后的杏花酿,这一口下去,酒劲忽悠一下就冲上脑门。
一边顾云悰见他这般,将还剩余一些的酒壶拿在手中,“味道如何?”
“你且尝尝便知。”陈笒斜倚在酒坛上,眼角飞红,唇色如血,除此之外竟是半分变化都没有。顾云悰将酒壶举起,酒水从细小的壶嘴流出,倒入口中也不过半两的量,其中粘稠的酒水却好似灌了整缸酒之后的麻木,丝丝醇香通过呼吸进入内内腹,顾云悰两腮染上殷红,眼神更加黑亮。嘴角微勾,“名不虚传。”
“那是自然。”陈笒将酒坛重新封好,开始在酒窖中翻找,一般司空翔在偷酒之后都会在酒窖中服用一种醒酒的丸药,虽不至于立时清醒,却也能保证他们平安回府。
将隐藏在墙体中的一个白色瓷瓶拿出,里面的冰丸洁白如雪,却半分看不出其中的成分。陈笒到出两颗,将其中之一递给顾云悰,此时他们两人口中还充斥着那种酒水带来的麻意,谁也不愿意多言。服下药丸,口中一阵清爽,随即浑身上下仿佛过了冰水一般,将身上的酒意去了大半。
顾云悰见陈笒的动作,不疑有他,将手中药丸服下,却在下一刻浑身僵直四肢骨节剧痛,那种冷颤带来的错位感让他嘴角溢出低吟。
陈笒神色一紧,打开剩下的药丸查看,并无不妥,难道说其中唯一的一个有问题的被他吃了去?来不及细想,陈笒将药瓶揣在怀中,将地上的顾云悰扶起,看他面色瞬间苍白如纸,半点也不见刚才的红润。将人抱起,陈笒不顾是否会留下痕迹,从酒窖出来。
元帅府的侍卫看着眼前两人,一个愣神,随即上前围堵,陈笒单手一晃,袖中绢带弹出,灌注了内力的绢带将围堵的侍卫掀翻在地。陈笒趁机从院墙跃出,几息之间就已经没了踪迹。
剩下侍卫面面相觑,然后迅速回禀。
司空胜的喊声不消片刻便传出,“去看看孙少爷还在不在!快去!”
第61章 第 61 章
燕王府,陈笒将顾云悰安置在床上,此时顾云悰的内息已经稍显平稳但是他浑身上下的痛楚显然没有消失。
“把鬼医叫来。”陈笒阴着脸下令,郑伯看看好像又毒发的顾庄主,不敢耽搁,转身出门。迎面撞上了正巧赶过来的凤梧,郑管家知道凤梧现在是王爷的怀疑对象,而他又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怀疑。
“凤梧,你回来的正好,王君喝醉了,正在休息,你去小厨房煮一碗醒酒汤去。”郑伯是管家,府里的所有下人都要听他的,就算凤梧是顾云悰带过来的人也一样。凤梧甚至还没来得及问上一句,就被郑伯推到了沁园的小厨房。看着已经注意到这边的人,凤梧咬牙,走向小厨房,反正只要那药下下去,不管是什么都会起作用的。
屋内,陈笒看着四肢无意识抽搐的顾云悰,薄唇紧抿“沈青!”沈青并没有出现,徐三娘进门“王爷,有什么吩咐?”徐三娘并不知道凤梧的事,因为这件事他只让沈青插手,就连郑伯都只是知道而已。“去把沈青叫来,半柱香之内过不来我就杀了司空翔!”
徐三娘知道这事自己替代不得,转身迅速离开。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沈青出现在沁园的卧室,陈笒察觉到淡淡的酒气,心中一阵烦躁,将司空家的解酒丸药扔给他“让司空翔把配方写下来,然后,把你查到的消息都给我拿到这来。”
“是,王爷。”沈青没敢说为什么不拿到书房,那毕竟是关于顾庄主的身边人,要是让顾庄主知道,只怕以后王爷的计划会进展不顺啊。
沈青出门,钟悌一个纵跃下了房顶,“王爷,有何事吩咐?”陈笒指指床上的人,“去看看所中何毒。”
钟悌一愣,王爷府上竟然有人中毒,事关重大他迅速来到床边,见到顾云悰的容貌,他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当他把手指放在那人脉门上的时候手腕上突然传出一阵剧痛,眼见着已经黑了一圈。“你做什么?”
声音好熟悉,钟悌的第一反应,随后他就知道了这人的身份,燕王君。顾云悰。随即,钟悌忍痛行礼“久闻顾庄主大名,属下是想给您诊治。”知道来人没有恶意,顾云悰将袖中一个红色药丸弹出,“你下去吧。”钟悌知道这是解药,放在鼻端轻嗅一口服下,药丸入口即化,顿时解了手腕上的痛楚。
“多谢顾庄主,但还是让属下给您看看吧。”听见这边的动静,陈笒几步走过来“当真不用?”言语间已经带上了几分怀疑,顾云悰想要做什么,他就这么确信他不会处置了他。
顾云悰摇头,“只是自幼体弱,在寒冬会有些不适。”陈笒嘴角冷笑“你真是拿我燕王府的人当傻子不成?既然他不用,你便回去吧。”最后一句却是对着钟悌说的,感觉到王爷语气中的愠怒,钟悌不敢多言,事实上他刚才接触到顾庄主脉息的时候已经有了怀疑,只是现在的情况不好回禀。
“属下告退。”钟悌转身,陈笒看向顾云悰,眼神之间满是不敢相信和质疑,饶是顾云悰也没有看见那深处的一丝担心,只怕是陈笒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对顾云悰已经上心到了这样的地步。“只是体弱?”陈笒希望顾云悰说实话,而不是用这种明眼人都看的出的谎言。
顾云悰点头,扛着体内的眩晕,“只是体弱。”说着,就要起身下床。陈笒冷哼一声“希望你好自为之。用陈七换来的信任,也不是用之不尽的。”顾云悰身形一滞,支着床帮的手背隐隐可见青筋。
“我想,王爷误会了。”他可以忍受燕王对他效忠原因上的怀疑,但是他不能眼看着燕王将陈七的一切付出变成一种效忠,他清楚,如果这件事任由发展的话,只怕陈七留在世上的济源庄终有一日也会因为天子一怒而重现今朝文渊庄的景象。
“误会?”陈笒轻笑,走到近前“若非是皇子之中只有我知道陈七的存在,也只有我对皇上心存不满,更只有我和淮南王有过过节,你堂堂文渊庄庄主,淮南王世子,当世奇才,又怎么会选我来帮你报仇。你知道,你身上的秘密太多,换做任何一人也不会信你。但是你别忘了,若不是因为陈七死了,今时今日,我便将你们一起送到……”
眼前人抬头,陈笒后面的话忽然仿佛凝固住了一样,顾云悰哑声“你明知道他是你兄弟,是你的亲生兄长,你是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或许是那人的眼睛过于赤红,或许是那人因为隐忍而裂开血口的唇瓣过于绚丽,陈笒沉吟片刻,“将你们送到金陵,从此一世无忧。”
说完,不知如何言语的变成了顾云悰,正此时沈青拿着一些还没有拆封的信件进门,他知道王爷对顾庄主的事向来谨慎,所以消息传来之后他并没有拆开,只等着王爷查阅。还有那解酒丸药的配方,沈青想起自己回去时那人还在那个衣衫半褪的状态,见到那丸药立刻蹦起来竟是死活也不要碰,到自己说明目的才恢复正常。
“王爷,这。”沈青看着已经起身的顾云悰,刚才还是昏迷,现在要是王爷还在这处理的话,怕是怎么也瞒不住的吧。
陈笒看看沈青手里的两份东西,将药方放在桌上,然后将信封放到烛火上面,火苗陡然升起,屋内的两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信封已经燃烧了一半,陈笒拿着信封的一角,火苗已经将他的指甲熏黑,直到烧到只剩下自己指尖捏着的一点的时候,陈笒才放手。手背上已经出现了高温燎烧后的红色,刚刚还很明亮的火光消失,三人眼中都有些闪烁。
将药方扫了一眼,陈笒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看见正要请示的凤梧,嘴角轻笑,嘱咐里面的人“你今晚且在此休息。”
凤梧闻见了屋内的烧纸的气味,心中有些不安,怯怯的行礼过后,端着醒酒汤进屋,看见桌上的纸,“公子,这是什么?”顾云悰轻轻摇头“那是王爷落下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公子怎么能冬夜饮酒呢,还是先将醒酒汤喝了吧。”听见顾云悰的回答,凤梧将手中的托盘放到纸上,貌似无心的扫了一眼,却是一些常见的温补药和几味降噪清火的。
屋外,陈笒看看欲言又止的沈青“你回去吧,本王去书房。”沈青躬身“王爷,小世子也在。”
“哈哈,想来是过了昨夜把他吓到了。”陈笒轻笑,负手离开。
书房内,陈轩正在抄写着老子的道德经,只是为了静心所以也没在意自己抄的是什么。陈笒走到近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匹夫为刍狗。”
“父王!”陈轩放下笔,起身行礼。陈笒伸手轻扶,“吓到了?”陈轩摇头,“没有,只是觉得心乱。有些狂躁,所以写字静心。”
陈笒点点头“不错,这才是我的儿子。”坐到书桌后,陈笒看着这小子抄写的几张纸“写了不少功夫了,心可静了?”
“嗯。”陈轩轻轻靠着父王,觉得自己一直惊跳的心脏终于真的和缓下来。“只是,儿子有一事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