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吟
“哈哈哈~”树下传来几声大笑,师兄摇着头,任我们打闹。柳寻鹤捂着肚子,指着师姐,乐不可支地说道:“死鸟,报应了吧!看你平时到处占便宜,没想到在自己师妹身上吃了亏!炸麻雀,炸麻雀!哈哈哈~”
抱着榆树,得意地甩了甩发辫,突然感觉到冷冷的注视,偏过脸向下望去。只见夜景阑盘着腿,静静地坐在暗处,拿起一根柴火拨了拨火堆。火苗猛地窜起,橘色的火星在空气中飞散,映得那双狭长的凤目格外的有神。轻扯嘴角,对他礼貌的一笑,他面无表qíng地点了点头,转眸看向远处。
“卿卿,快下来吧,站那么高,危险。”大姐关切的声音传来。
“哼!”师姐一跺脚,飞身追来。并不急着躲避,等她飞上树梢,眼见就要抓住我的衣角,身体突然向后倒去,引得树下一片惊呼。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轻点树叶,足下一转,跃上了数丈之外的胡杨树。回身而望,只见师姐已经提气追来。仿佛回到了童年时代,师姐时不时地逗弄我,两人在忘山之上追逐嬉戏,让我渐渐摆脱了孤僻的心境。师姐身上的活力,让经历过无数艰辛的师兄和我都羡慕不已。她就是一只快乐的小鸟,用清脆的啼鸣治愈着我们受伤的心。
耳边时不时响起沙沙的树叶声,身体轻盈,像一条飞纱在树间枝头飘来飘去。也不知闹了多久,直到身后渐渐的没了声息,我才慢慢地停了下来。夜风徐徐,暗影重重,这里离落脚处已有些距离。皱着眉,看向树丛里:难道师姐追丢了,径直回去了?
沿着原路,细细寻找。终于在林间的开阔地上看到了师姐的身影,轻手轻脚地落到她的身后,屏着呼吸靠近她的耳侧,yīn恻恻地说道:“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师姐僵了一下,慢慢地转身。当看到是我时,才缓缓地吐了口气。挑着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怎么了?又闯祸了?看你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说着拉开她,伸出手,刚要拨开眼前的灌木。突然被重重的一推,踉跄着穿过树丛,险险地稳住身子,拍了拍胸口。只见眼前,一带山溪涓涓泻流,白蒙蒙的月色静静地倾泻而下,山溪如练,晃dàng着细碎的银光。顺着水面上的一瓣山樱慢慢看去,目光突然被一个颀长的身影挡住。心头一惊,猛地瞪大眼睛。
只见散着衣襟的夜景阑背着手立在溪边,形状优美的剑眉微微一挑,一双凤目冷冷的看着我。难不成……难不成……难不成师姐刚才是意yù偷看他洗漱?这下完了,替人背黑锅了!咬着下唇,紧张地看着夜景阑,想要解释却难以开口。他优雅地理了理衣衫,静静地看着我,两道冷电肃肃扫过,如刀剑相迎,直直地扑面而来。
脚下像生了根似的,半天无法动弹。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稳了稳qíng绪,刚要张口解释。不远处突然传来了打斗声,心忧难耐,顾不得解释。我急急转身,点着灌木一路飞去。欢快的溪水声还未流远,就只见一道青色的身影擦肩而过,疾行而去。我的“踏莎行”已经和师兄不分上下,他以简单的步法超越我,真是好厉害的轻功!
两手自然地垂后,用尽十分力气,这才跟在了他的身后。刀剑声、打斗声越来越清晰,借着零星的篝火,这才看清周围的qíng形。只见细细的锁链在空中jiāo汇,将这一方林地生生地结成了一个金笼。笼中,十几个蒙面黑衣人一手拽着链条,一手拿着长刀。三个人背靠背地站着,形成了数个刀阵。
柳寻鹤将如梦姐护在身后,手掌平摊,纸扇飞转,沿着刀阵旋了一圈。只见为首的两人皮ròu横飞,一身láng狈。再看向西南角,师兄挥动游龙剑,舒展双臂,只一记“漱玉生风”,便将如连体婴一般的三人震开。刚要舒一口气,却见三个刀阵,一共九人向师姐扑去。她抽出红色的长鞭,翻身而过,只见鞭尾像一只灵活的手,准确地卷上了几把刀。师姐微微一笑,刚要抽鞭挥去。不想另三人足蹬笼壁,刀尖向外,迅速回旋,俨然一个利飞轮。
爆发出全身的真气,想要突破金笼的阻碍。却见密密的锁链只是微微抖动,并没有断裂的痕迹。无奈之下,只得大声提醒:“师姐!小心!”
她回头一望,刚要收鞭,却发现红鞭被人搏命纠缠,已是来不及。从腰间抽出销魂,奋力掷去,只听得穿骨之声,销魂从其中一名黑衣人的头顶穿过,利飞轮的一角被撕开。师兄寒着脸,从一个刀阵中劈杀而过,白净的脸庞染上了殷红的血迹。只见一道光链,游龙剑鸣,那是师兄的绝技“万壑争流”。原本就缺了角的飞轮被斩的四分五裂,猩红的碎尸遍布一地。不待那几条金链落地,剩下的黑衣人便接过链尾,缠于手臂。瞬间变阵,四人一组,形成了更加锐利的方阵。
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危险。首要的是破了这个金笼,解除师兄他们的困境。站起身,只见夜景阑虚着眼睛看向四周。原来这个金笼的骨架是林间的大树,金链绕着树gān,紧紧地撑起。和他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偏过身,疾步向那棵榆树飞去,气走八脉,汇于右掌,长袖挥动,绵绸破裂。只听呀的一声,足有数臂粗的树gān缓缓落地。锁链震得丁丁作响,举目望去,对角那棵两人还难以抱拢的槐树只剩了半截。夜景阑站在秃平的树gān上,直直地看着我,凤目流采,似有几分惊异。哗啦一声巨响,金笼坍塌了两个角,里面的刀阵被击的粉碎。
师姐收回红鞭,美目流火,娇容似焰。只脆脆的一响,两个头颅便应声飞出。被打散了黑衣人完全不是师兄他们的对手,数条锁链松开,金笼裂开了一角。我和夜景阑飞身而下,加入战局。立掌成刀,劈、挑、斩、提、扣、撩,真气溢出,整个人化为一把利刃。指间流淌着暖暖的液体,鼻尖飘浮着浓浓的腥味。待看到那细长的银剑,我左手平展,五指忽地收紧,销魂长鸣一声回到我的掌心。如鱼得水,如虎添翼,剑走指尖,如纱似练。脚尖绷紧,突然抬高,将身前那人踢出去两丈。瞥见如梦姐身后有人来袭,下腰抬臂,银刃飞离。只听音音一声,销魂从那人的喉间穿过。翩然转身,疾步飞过,左掌空悬,转眼间,销魂又重新回到了我的手心。
转过身,淡笑着看向身前的两个贼人。他们相视一眼,同时向我冲来。横剑而立,左右两手快速舒展,只听两声皮ròu撕裂的闷响,蒙着面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瞪大眼睛,缓缓地、缓缓地倒了下去。恰似东风西去,绿碎一池萍。
地上火苗噼啦作响,迎着夜风欢快地扭动身体,似乎在欢庆着胜利。周围,金链闪闪,血色暗暗,倒了一地黑衣。如梦姐捂着口鼻,跑到一边,呕吐起来。柳寻鹤收起扇子,关切地站在一边,从衣袖里拿出一块gān净的帕子,默默地递给她。师姐忿忿地踩了踩地上的尸体,挥得红鞭刷刷作响:“可恶!可恶!从哪里来的黑狗,就不会给我们留个gān净的地儿!”
师兄收起游龙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耐心地劝道:“好了,小鸟。待会我们就连夜出发,在寅时开城门前,便可到达莲州。”师姐嘟了嘟嘴,乖乖地收起了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