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吟
师姐咬着小菜,急急问道:“谢司晨,你还没说汤盟主为何要你来接我们呢。”
谢司晨放下筷子,一脸严肃:“十天前,赶来参加武林大会的空明派掌门朱启大和他座下的六七名弟子,被杀死在二十里外的桃花坞里。七天前,丛真派的一行八人,被发现惨死在蛟城城南的密林中。三天前,澄明大师在酹河之上被人围攻,大师慈悲,不忍下杀手,却被偷袭的几人联手打成重伤。”他拧着眉,继续说道:“这三起事件显然是一伙人做的,目的就是破坏这次武林大会。为了避免惨事的发生,汤前辈果断决定,将先到的人分成数组,分布于各个必经之所的地方,前来接应。”
“原来如此。”师兄点了点头,直直地看向他,“昨夜,我等在蛟城以北的一处茂林,遭到十多人的围袭。”
谢司晨瞪大眼睛,低叫道:“围袭?”
“是。”柳寻鹤接着解释,“那群人穿着黑衣,蒙着脸,布出很奇怪的阵法,很是诡异。”
“嗯!”师姐咽下一口稀饭,cha嘴说道,“他们每个人都拿着一条细细的链子,在空中一阵乱飞,便结成了一个巨大的网子,将我们围了起来。更可恶的是,他们三三两两地形成团状,同时进攻,左一个,右一个,神出鬼没的,比苍蝇还烦人!”
谢司晨皱着眉,自言自语:“链子?结网?这是什么奇怪的招式?”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金笼阵。”
诧异地偏过头,看向身边的夜景阑。这人,怎么突然开口,吓得我差点噎住。只见桌上的其他人也像听见了哑巴说话似的,呆呆地看着他。夜景阑无视众人的怪异,低下头继续吃饭。
师兄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qíng况,温煦地问道:“夜兄,这金笼阵是何门何派的阵法,可否告知一二?”
夜景阑看了师兄一眼,淡淡解释:“金笼阵与银锣阵、红蜓阵、白蝶阵并陈为日尧门的四大奇阵。”
“果然,果然又是日尧门!”谢司晨一拍大腿,语调忿忿,“那三起劫杀一定也是他们所为!”
这个日尧门究竟想gān什么,消失了八年又横空出世,大张旗鼓地杀了数位江湖中人。还生怕人不知道,每到一处都留下了痕迹。想不通,真是想不通。迷惑不解摇了摇头,眼睛无意间一瞥,发现夜景阑凤目中滑过一丝了然,随后又恢复成一贯的冷冰状态。
吃完饭,步出饭馆。只见红霞袅袅地浮在蛟城的上空,霞彩之下、晓雾之中,行人、车马沐浴在明丽的阳光里。街市里人声见涨,摆摊的小贩殷勤地招呼着生意。chūn风穿梭在人流里,柔柔地拨弄着女子头上的珠花,轻轻地掀起酒家的布幡。这里,处处洋溢着鲜活的气息。
揉了揉额角,一夜无眠,多少有点倦意。虚着眼,没jīng打采地向前走着,远处传来甜糯的议论声。
“你们知道吗?将军前日来到蛟城了!”
“啊!将军回来了?”
“听说将军只有一位夫人,还没有纳妾呢。”
“有没有纳妾关你什么事?都是两个娃儿的娘了,还痴心妄想地做着白日梦?”
“哼,韩将军那么英俊潇洒,连前街的六婆都偷偷爱慕他呢!”
举目而望,只见街边几个卖小食的妇人你一言,我一语,争的不可开jiāo。韩将军?蛟城还有一个韩将军?
“卿卿,怎么了?”大姐拉了拉我的胳膊,低声问道。
一脸倦意地看着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
“嗯!”师姐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气,口齿不清地说道,“困~是我了!”
“呵呵~”师兄宠溺地摸了摸师姐的长发,轻声安抚,“等出了早市,咱们就上马。出了蛟城,再往东十几里,便到梦湖了。”
“嗯,嗯。”师姐含混不清地应了一声,闭着眼睛任由师兄牵着,歪歪斜斜地向前走去。
出街的人越来越多,牵着马被堵在了路中央,夹在了那些小食摊之间。“花儿她娘,你一口一个将军将军的,你可直到将军的大名儿?!”卖茶糕的老板娘横着身子,不依不饶地看着对面。
“知道!当然知道!”摆云吞摊的妇人放下面皮,拍了拍手,“韩将军是韩氏月字辈里的佼佼者,叫韩月……韩月……”
月字辈?看来是韩氏分家里的堂兄弟。光注意听她俩的言语,一时疏忽,被拥挤的人cháo冲得好一阵踉跄。眼看就要摔倒,右手突然感觉到一个温暖的掌心。借着支撑,险险地稳住身体。舒了口气,抬起头,却见夜景阑淡淡地看着我。金色的晨光洒在他俊美的脸上,融融的好有暖意。他松开手,望向前方,面无表qíng。
不好意思撇了撇嘴,被人推搡着,跟在他身后。半晌鼓起勇气,声音轻轻:“谢谢。”没想到这么冷的人竟然有着如此温暖的手掌,其实他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吧。
竖起耳朵,继续听着身后妇人的议论:“还韩月韩月什么啊,直接说不知道好了!”那位堂兄和爹爹一样赢得了百姓的爱戴,真是了不起。不过,若是哥哥还在人世,一定能比他做的更好!笑笑地看着朝阳,脑中浮现出哥哥一身火红战袍、指挥若定的英姿。
“不用。”被这声突兀的回应惊住,眨了眨眼睛,愣愣地看着前面那个颀长的身影:刚才,刚才是他在说话吗?
就在迷惑思考之际,终于挤出了早市。只听到身后,一个得意地大叫:“哑巴他娘,我想起来了,老娘想起来了!将军名叫韩月杀,对不对?对不对!”
韩月杀?好凶险的名字,不过这又与我何gān。自嘲地笑笑,翻身上马。按例城中只能缓行,chūn阳暖暖,让人懒懒。迷迷糊糊地跟在师姐身后,眼见就要到了东华门,突然一架马车卷着尘土狂奔而来。车踏上的马夫半立起身,咬着牙,太阳xué上爆着青筋,极力想要控制住受惊的骏马,车内传来稚儿的哭泣声和急急的询问声。
惊马狂奔,城门口一阵惊乱。忽见师兄飞身而过,单掌扣住惊马的颈脖,俊目微虚,似在加力。只见马儿突然停下,前掌立起。
“彦儿!”伴着一声疾呼,一个娇小的身影飞出车外。
“驾!”我猛踢马腹,俯身而过,一把拽住了那孩子的腰带。直起身子,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姨。”耳边传来娇娇的稚音,低下头,只见那个留着寿桃头的孩子,眨动着圆圆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我。低低地笑开,好一个粉嫩可人的宝宝。他拍着手,开心地大笑,嘴巴里只有三四颗小米牙:“姨!姨!”
待师兄制住了那匹惊马,一个穿戴素雅的少妇急急地跳下车,眼角带泪向这边跑来:“彦儿!彦儿!”
“娘娘~”小寿桃扭着身子向下扑去,我小心地将他递给马下的那位母亲。她抱着孩子,向我深深地行了个礼:“多谢女侠救我孩儿!”说着,又转身向师兄施施屈膝,“再谢少侠出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