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华嫡秀
她到现在还记得当看见何元吉听闻姐姐谢朝华在福茂茶馆私会男子时的表qíng,她以为她成功了。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事qíng的走向竟然是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谢朝容满含怨愤地看着谢朝华,此刻她身后走来一个人,却是谢焕。只见谢焕走到谢朝华身旁,低声与她说了句话,她脸上露出惊讶难以置信的表qíng。
哼!装吧,打量别人不知道你心中定然得意非常。
谢朝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谢焕与谢朝华都说了些什么,只因事qíng发生的时候。谢焕也在场。
她现在不由得后悔万分,早知如此,适才就不应该唤住何元吉让他得知此事,从而提出求见谢老夫人的请求,如果这样的话,一切说不定都不同了。
可是,她又如何会知道,事qíng远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所以当何元吉站在谢老夫人面前,她看见一旁还有下朝之后得到消息匆匆而来的。yīn沉着脸的父亲以及叔叔谢琼和哥哥谢焕,心中着实暗喜。
可在场所有人惊讶的是,何元吉竟然突然双膝跪地。
他说,他是来认罪的。
他说。他没有想到姐姐谢朝华当日的善举,如今竟然会让她处于这样的境遇中,而他却是起因。
他说。他就是那日姐姐谢朝华在福茂茶馆见面的男子!
这番话何元吉说得并不响亮,却足以让在场每个人听得分明。
而谢朝容看着眼前的何元吉。这辈子第一次尝到了何谓作茧自缚的味道。可她不甘心,那时她冲到何元吉面前。脱口而出,就算你想为姐姐开脱也不用编出这样一个故事来。
而他却十分平静地看了眼自己,然后又扫视了屋内的众人,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了那支金钗。
事qíng怎么会变成这样!
原该是她站在一旁看着姐姐谢朝华羞愤无地自容的,可如今她只觉得何元吉手里的那支一闪一闪的金钗,仿佛在嘲笑她似的。
谢朝容看着谢朝华远去的背影,搭在树gān上的左手指甲几乎深深扎入树皮之中,然后她毅然而然转身朝新姚公主的院落走去。
她是绝对不会让她顺遂如愿的,自己得不到的,她也休想得到!
静夜。
屋内只燃了一支蜡烛,烛火映照下,桌上的金钗熠熠生辉。
谢朝华瞅着面前的金钗,思绪纷乱,心久久无法平静。
那日夜宴上,她知道自己朝何元吉敬酒,妹妹阿容都看在眼里。而她也是故意将福茂茶馆的事qíng说与她知晓,谢朝华知道,妹妹阿容是绝对不会错过这样一个打击自己的机会的。
然后,果然不出所料,才几天功夫,李氏就找上了自己。
谢朝华早就想好应对之策,她知道只要自己略微提一下何元吉,谢家,李氏都会重新考虑和亲的人选。谢朝华赌得就是这一点,而她也知道,李氏即便从她口中得知此事,也不会明着去与何元吉确认的。
何家,绝对是谢家想攀的一门亲事。而她一个女孩子可被他们利用的地方,不外乎是被送出去嫁人这条路。
只是,谢朝华万万没有想到,何元吉竟然会跑到谢府,对着谢老夫人一gān人亲自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当她从谢焕口中知晓这一切后,心中感触万分。何元吉耿直坦率,他是真心关心自己,也是为自己担忧,对此她心中感激莫名。
只是,他这样一番举动,却是极有可能让妹妹阿容越发心生恨意起来。
原本这件事qíng,谢朝华想着只要李氏心中有数便可,妹妹阿容到时候见此事莫名其妙悄无声息地过去,虽然心中疑惑却也不会开口想问的。只是如今这样一来,事qíng怕是又会多生出许多变故来了……
一夜辗转,谢朝华在天亮之际方才略微睡去。
早上,朦胧中被翠儿叫醒,起来梳洗时,她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尚未完全清醒。
“姑娘,昨夜里没睡好吗?怎么jīng神这么不好。”翠儿眼中流露出关心之色。
“半夜醒来,就一直睡不着。”
“姑娘这就去请安吧,早去早回,回来后可要好好补一觉才是。”翠儿说着,顿了顿,又道,“听说何公子昨天来了,为了福茂茶馆的事qíng。”
福茂茶馆来龙去脉,翠儿是十分清楚的,只听她犹豫又开口,“姑娘,那日茶馆的事qíng,我……”
说着她突然跪了下来,“奴婢不知道为何福茂茶馆的事qíng会传了出去,我一个字也从未对人说起过,姑娘!”
谢朝华赶紧伸手扶起她,“你啊,就知道瞎想,我有说过是你吗?快起来吧,当日茶馆里这么多人,指不定是谁说的。”
翠儿低着头,眼眶红红的,微微抽泣,“不过,如今何公子这样一闹,说不定反而是好事也未可知。姑娘的终身,指不定就有着落了呢。”
谢朝华看了看翠儿,心中暗叹了口气,事qíng怕是无法如她所想的那样,只是也不想说与她知,免得她又担忧cao心的,便伸手在翠儿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整日只知道胡思乱想的,还不快去给我拿衣服来换上,再不出门,今日就晚了。”
翠儿这才猛然醒悟过来的样子,赶紧伺候谢朝华穿戴。
谢朝华如往常一样,先去新姚公主处请安,刚刚走到院门,见门口比平日里多了好些下人,定神细看,明白昨日父亲谢琰应该是在这里安寝,虽然这么多年下来,可每每碰见,心中依然还是感到别扭。
“大小姐,老爷说让小姐来了之后去回话。”
谢朝华抬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那是徐伯。据说他在父亲还只是孩童的时候就一直跟着伺候了。
印象中,徐伯一直沉默少言,只是谢朝华每每都能感觉到他投向自己的目光是带着慈爱怜惜的。
而此刻徐伯没有看向自己,他的眼里有一点慌张,表qíng却是带着一丝愁苦和无奈。
谢朝华心中苦笑,怕是为了和亲的事qíng吧。她暗暗深吸一口气,有些事qíng总是要面对的,该来的是跑不掉的。
“劳烦徐伯带路了,我随你去见父亲。”
父亲出使楼南国回来之后,除了在那日皇后举办的家宴上见过一面,谢朝华几乎没有怎么见过他。
记忆里,前世的父亲,终日抑郁,她那时总以为父亲是为了母亲的缘故,如今看来,自己的想法还真是幼稚可笑。此次父亲出使楼南国,谢朝华从一些蛛丝马迹里,隐隐感到父亲应该是私下里与汝阳王达成某些共识。
可究竟他们谈妥了些什么呢?她无从得知,不过她唯一确信的是和亲定是其中的一部分。
思绪还千回百转,前面走着的徐伯已经停了一间屋子前:“大小姐,到了。”
谢朝华回过神,抬眼打量,虽然她天天来这里请安,可眼前这屋子她却是从未到过。
门被徐伯轻轻推开,他躬身示意谢朝华进去,谢朝华才刚抬脚跨入屋中,身后的门则又被关了起来。
屋内有些黑,没有旁人,灯也是稀稀落落的,这个水气氤氲的早晨,不只是谢朝华jīng神不济没有睡醒,还是怎么,在她眼里看去,一切都仿佛酣睡初醒一般懵懂而乏力。